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应当抓紧举行英国是否退欧的公投。如果这位英国首相不快点行动,或许还不等英国退出,欧盟就已不复存在了。
法国总理曼努埃尔•瓦尔斯(Manuel Valls)最近表示,除非欧洲控制住移民危机,否则“欧洲一体化计划可能会破产——不是在未来数年或数十年内破产,而是很快就破产”。尽管这一言论或许带有几分夸张的成分,但毫无疑问的是,目前与卡梅伦谈判的这个组织正处于严重的危机中。
难民问题及其对申根区(Schengen area,区内各国无边境管制)构成的威胁,是最为明显的紧急状况。但它或许算不上是最根本的问题。欧洲理念的根基在于,欧盟是一个由民主、法治国家组成的共同体。但在波兰和匈牙利,法庭和媒体的独立性显然正受到威胁,而这些有影响力的国家却在欧盟内部拥有充分的投票权。
欧元危机也并未过去,今夏希腊很可能需要另一轮纾困。德国仍是仅有的一个有能力赋予欧盟些许领导力的国家。但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的威信受到难民危机的严重削弱。总之,默克尔政府与东欧的关系正因难民问题而日益疏离,与南欧的关系则正因欧元问题而日益疏离。
在这样的背景下,卡梅伦提出的对英国与欧盟关系作出微调的要求看起来极其不着边际。正如一名德国政策制定者怒气冲冲对我说的:“欧洲这座房子快被烧塌了,而英国却想把时间浪费在重新布置家具上。”
更为奇怪的是,英国人就是否退欧展开的辩论,似乎根本没有把欧盟自身正陷于危机这种观点考虑在内。赞成退欧的一方与反对退欧的一方阐述的理由,自1990年代以来就没怎么变过。赞成退欧的民众声称:欧洲正鲁莽地走向一个联邦制国家,全然不顾一个事实,即欧盟正面临一个大得多的危险——解体。亲欧盟阵营则强调单一市场的各种优点,同时试图对英吉利海峡另一边上演的可怕政治混乱视而不见。
如果辩论双方能认识到欧盟政治问题的严重程度,将对公投产生怎样的影响?答案似乎很有可能是,欧盟身陷危机的图景会助赞同退欧的阵营一臂之力。让民众接受一个争吵不休、陷于瘫痪的欧盟可要比让他们接受一个平稳运行的成功欧盟难得多。但也许有些悖理的是,欧洲身陷危机的事实实际上使我自己更加打定主意投票支持英国留在欧盟。
尽管存在种种缺陷,但欧盟捍卫的理念对于欧洲的和平与自由至关重要。这些理念包括国家间合作、法治、保护人权和促进自由贸易。挑战这些理念的民族主义政治力量正在整个欧洲——从法国到波兰——发展壮大,他们因对超国家的欧盟的敌视而团结起来。
在欧盟外部,怀有敌意且近来变得咄咄逼人的俄罗斯,正为欧洲一体化计划可能遭遇的破产而欢呼,而且很可能会向欧盟内部一些最热忱的反欧势力提供资助。
英国退欧将是对欧盟的又一打击,甚至有可能成为欧盟迈向解体的重要一步。考虑到欧洲血雨腥风的过去和麻烦重重的今天,帮忙毁掉欧洲合作的这一主要平台绝不是个好主意。
的确,欧盟内部的危机可能很快就要求人们对该组织的目标和方法作出根本性反思,而远不止是卡梅伦能够商谈的那些微调。
但无论是对英国来说还是对欧洲其余国家来说,当对欧洲未来作出根本性重估的那一刻到来时,重要的是英国是否在全面参与相关讨论。而一个曾帮忙促成欧盟解体的英国政府,更有可能被当作替罪羊、而不是设计师。
英国的欧洲怀疑论者会辩称,这一切太过理论化。如果欧洲这座房子真“着火了”,英国迅速逃出去显然是合理的。特别是,他们会说欧盟内部的人员自由流动意味着英国无法管制自己的边境,而在中东和欧洲处于动荡之际,这种情形可能是危险的。赞同英国退欧的阵营相信,英吉利海峡可以再次扮演起防火带的角色、使英国免受欧洲局势的影响。
这种观点表面上看很有吸引力,实则忽略了历史规律。历史规律表明,如果欧洲发生了政治动荡和冲突,英国将不可避免地被卷进去——无论是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反拿破仑战争还是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皆是如此。
英国无法置身于欧洲的麻烦之外。为了自身利益,英国必须为欧洲大陆的稳定作出贡献。过去50年,欧盟一直是支撑欧洲内部和平、繁荣、外交对话与法治的关键。欧盟对英国自身的安全至关重要,无论我们是否意识到,事实都是如此。对英国来说,破坏这样一个组织将是个严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