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口无遮拦、政见激进的房地产商特朗普作为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与民主党候选人对决已无悬念,由此出现的“特朗普现象”也受到广泛关注。笔者以为,尽管他在竞选中观点出位、极端民粹、与主流政界大相径庭,却能赢得民意,恰恰表明其抓住了美国中下层民众心中所想。那么,类似特朗普式的政治人物和极端民粹且排外势力有没有可能在当今欧洲大行其道呢?不久前,奥地利大选落幕,绿党候选人范德贝伦出人意料地险胜极右翼候选人霍费尔,让欧洲松了一口气。
目前欧洲的经济、社会现状,为极端排外、民粹思潮和势力在一定程度上死灰复燃,以及极端政客的暴走酝酿了现实土壤。
欧洲时下正在经历自一体化正式启动以来最为艰难的时刻,在全球化、老龄化的双重压力下,面临着空前的挑战,各种内外矛盾此起彼伏:欧债危机、乌克兰危机、难民危机、恐怖袭击、“脱欧”公投等,可谓是内忧外患,交相缠绕。
一方面,欧洲经济复苏乏力,失业高企,中产阶级生活严重受损,欧盟内部核心与外围国家的差距加大,难民的大量涌入,本土穆斯林极端分子参与的恐怖袭击频发,致使排外、民粹、疑欧、去一体化等思潮沉渣泛起。另一方面,面对凡此种种危机与挑战,当今的相当数量的欧洲政治家似乎一定程度上,更囿于本国的民意甚或民粹,秉持“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信条,而缺乏坚定甚或固执的对一体化等信念的坚持、纵横捭阖的谋略和妥协合作的态度显得随波逐流,无所适从。这无疑为极端势力的兴盛以及部分民众更多的认同准备了社会温床。
近年来,欧洲极端排外的思潮也确实一定程度上得以扩张,扩展了影响、甚或赢得了部分的民意,欧洲政党光谱呈现出右转的倾向是个不争的现实。从全欧来看,极端、右翼政党在前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异军突起,至今令人印象深刻。
在核心国家,如法国右翼政党国民阵线在去年法国大区的首轮选举中成为第一大党,且民调显示:其党首勒庞有可能在明年的总统选举中进入第二轮在德国主张脱欧和反对伊斯兰化的“德国另类选择党”在3月的三个联邦州议会选举中大有斩获,令传统大党相形见绌。
中东欧景况更不乐观:在奥地利4月首轮总统选举中,原先处于边缘化的右翼民粹主义政党自由党候选人霍费尔以36.4%的得票率,遥遥领先,被视为欧洲极端民族主义抬头的重要标志。5月24日大选中,霍费尔以微弱劣势败北仍然令人心里一惊,其支持者甚至宣称选举存在不公。在北欧,以反对实施难民宽容政策著称的瑞典民主党在民调中成为该国民意支持率最高的政党,党首阿克松也被评为2014年度瑞典最有公众力的意见领袖。
二、“特朗普现象”在欧洲难成主流
表面上看,大西洋两岸似乎正在发生相同的事情:持有或宣称极端立场的政治家正在被时势推上前台。但是,以极端、民粹和排外为特征的“特朗普现象”在欧洲难成主流。
首先,战后欧洲对于引发两次世界大战的极端排外思想的清算、反思是较为彻底的。主流社会、基本民意对极端排外的民粹思想和保守主义势力有足够的警惕。这使得民粹、排外、反一体化的极右翼政党尽管可以在局部或暂时获得一定的回响,但难以获得主流民意的认可和支持。
鲜明的例证是,极右翼运动领袖巴赫曼就因一张打扮得像希特勒的照片,而被迫辞去党首职务。新纳粹或“佩吉达”甚或德国“另类选择党”招摇过市组织反移民活动之时,总有数倍于此的德国民众,自发参与与之相反的游行。
在欧洲,大多数的极右翼政党所拥有的议会席位总体来说仍属边缘,而能赢得相对较多民意的极右翼党派,例如法国国民阵线、瑞士SVP都已经被迫抛弃了极端立场,通过向中间力量靠拢获得更多的支持。
其次,作为人类历史上前无古人的欧洲一体化思想及其六七十年的长期实践不仅在“多元一体”的旗帜下孕育培植和光大了欧洲民众素来奉为圭臬的民主、开放、包容、多元文化、和谐共处的主流思想认知,而且也让民众充分享受了由此带来的巨大现实经济、社会红利。
建筑在关税同盟、单一大市场、欧元之上的经济一体化、生活便利化和社会和谐化,构成了防御欧洲极端排外与反一体化的最为坚实、自然的屏障。尽管面对空前汹涌的难民潮,尽管难民危机伴随着恐怖主义的威胁,多国政府被迫先后出台了限制移民入境的政策,但是,大多数欧洲政治精英和民众对坚持以人员自由流动等申根协定为标志的一体化仍笃信不疑。
再次,从体制上看,欧洲相关国家的制度设计也有利于预防极端政党执政以及其党魁攫取最高领导权。例如在法国,总统多数两轮选举制和半总统半议会制保证了政府必须获得全国一半以上选民的支持。
这意味着,在总统选举中,即使某候选人首轮大选中领先,但如未赢得半数以上票数,则仍须与第二名进入第二轮对决,简单多数获胜。
而在第二轮中,反对极端政党的传统主流政党和候选人就可以联合,获胜的概率大大提升。去年法国大区选举时第二轮国民阵线面对中左、中右政党(共和统一阵线)的联合阻击而落败即是经典案例。
三、传统主流政党需要加强联合
如今,欧洲主流传统政党和政治精英也已经明确意识到目前所面临的空前挑战正在积极寻求合作应对之策。欧盟驻美国大使奥沙利文在巴黎恐袭后接受美国《外交政策》杂志采访时说:“我们绝对不能滑向极端民族主义的深渊。”这颇具代表性。
当然,要阻止极端政治人物成为主流,欧洲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例如大力推动欧洲经济的复苏和走出通缩,提高就业。更加重视“社会欧洲”的建设缩小社会阶层分化和成员国的差距;领导人和政治精英要拿出勇气和担当引导民众秉持开放心态,坚持一体化方向;发扬互相协作和妥协的精神,解决好难民安置问题,平衡成员国间的不同利益诉求。
传统主流政党倾听民众诉求,缩小民主赤字,拿出可行的政策,一定程度上加强相互联合,为自身的生存而战已经是形势所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