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年以来，随着特朗普政府加紧充实“印太战略”以及蔡英文当局加快融入步伐，美台关系发展的动力、重点和手法都出现变化，双方以军事安全合作为主，以经贸和民主治理为辅的合作不断推进，目的是纾解蔡英文当局对抗大陆“遏独促统”的压力，寻求合作遏制中国在印太地区的影响力。美台从“印太战略”视角出发强化双方实质关系，使得中美战略博弈更趋激烈和复杂，也给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提出诸多挑战。本文不仅总结了美国“印太战略”的内涵及将台湾纳入“印太战略”的主要考虑，还重点梳理和分析了美国如何定位台湾在“印太战略”中的角色，以及“印太战略”指导下的美国对台政策新走势。
一、美国“印太战略”的进展和内容
自 2017 年 11 月特朗普访问亚洲以来，美“印太战略”经历了从愿景到具体化、实践化的过程。2018 年 6 月，时任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James N.Mattis）在香格里拉对话上的主旨演讲和 7 月美国务卿蓬佩奥在“印太商业论坛”上的讲话，基本明确了美“印太战略”的总体目标、主要内涵和实施机制等核心内容。2019 年 6 月 1 月，美国代理国防部长沙纳汉（Patrick Shanahan）在香格里拉对话上表示，美国的“印太战略”不仅是一个战略，而且有具体的计划，未来美国将通过加强准备、强化与盟友及伙伴的关系、以及建构区域安全网络三个方面来落实美国对印太区域的愿景。同日，美国国防部还发布首份《印太战略报告》，系统总结了过去一年多来美国与印太地区盟友及伙伴推动军事安全合作的成果及未来努力的方向。美国防部负责印太事务的助理国防部长薛瑞福（Randall Schriver）、国务院负责印太事务的副助理国务卿黄之瀚（Alex Wong）也透过政策宣示，阐明“印太战略”的行动纲领和实施机制。美副总统彭斯、美军印太司令部司令戴维森（Philip S. Davidson）等高层也多次强调美国从安全、经济和价值理念方面推动“印太战略”的重要性及相关设想。美“印太战略”本质上是安全战略，是“以海洋为纽带，以‘自由开放’的价值观为原则，突出安全合作逻辑，通过同盟和伙伴的路径，建立以规则为基础的秩序”，根本目的在于应对中国崛起对美构成的挑战。综合美高层有关政策论述以及行政部门推出的相关政策，美“印太战略”主要包括安全、经济和民主治理三方面内容：
（一）安全合作
安全合作是美“印太战略”的核心支柱，主要做法是强化美国与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传统盟友的关系，积极发展与印度、越南和印度尼西亚等伙伴的安全关系，在建构以美国为中心的双边安全关系的同时，鼓励盟友及伙伴相互建立安全伙伴关系，开展双边或多边军事安全合作。为此，美国加快向印太地区转移军事力量，加强军事部署，放宽对相关国家售武和转移军事技术的限制，加大与盟友及伙伴的联合军事演练，将其扶植为抗衡中国的“前沿国家（frontline states），提升其对华军事威慑力。马蒂斯在香格里拉的讲话中表示，美国将从安全、经济和发展三个方面加大投资，兑现对印太盟友及伙伴的承诺，其中包括帮助伙伴加强海军与执法能力建设，提升其监控与保护海上秩序与利益的能力；加大资金投入、向安全伙伴出售尖端装备和开放美国的军事教育等软硬件合作，提升美国与伙伴在军事合作中的互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水平。美国务院表示，确保海上与空中自由、推进市场经济、支持良善治理和保障主权国家免受外部威胁，推动伙伴保护和促进以规则为基础的秩序，是美国印太安全合作的主要内容。美“印太战略”安全合作的重点是美日印澳四国的合作，同时也希望将东盟拉进来。美日印澳四国之间的双边、三边和四边安全合作，是美国推进印太安全战略的主要机制。一方面，美重视与中国的海上竞争，以维护海上运输安全为由提出“海事安全倡议”（Maritime Security Initiative，MSI），向盟友和伙伴提供海上巡逻机或海岸雷达，协助其提升海上监控能力，但根本目的是希望与相关国家一起分享中国舰船海上活动的信息。另一方面，为应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向拉美和南太平洋地区延伸，美国还加大了对南亚和南太地区的关注力度，并将海上执法、打击海盗、反恐和救灾等纳入与相关国家安全合作的内容。为此，美不仅将太平洋司令部升级为印太司令部，提升与域内国家安全合作的层级，还于 2018 年 8 月宣布设立 3 亿美元的安全援助基金，提升与印太地区国家的安全关系。该基金援助对象涵盖孟加拉国、尼泊尔、斯里兰卡、越南、菲律宾、印度尼西亚、蒙古和太平洋地区岛国等，合作内容包括海上安全、人道救援与灾难救助（HA/DR）、维和行动以及打击跨国犯罪。2018 年美国对印太地区的安全援助超过 5 亿美元，其中 4 亿美元用于提供军事援助，其开支超过过去三年总和。此外，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打击恐怖主义，维护东海和南海航行自由，也是美“印太战略”的目标。2017年11月美日印澳重启“四边安全对话”以来，已举行三次司局级对话，讨论印太地区的反恐、海上安全、互联互通和网络安全等议题。彭斯表示，美国将号召印太国家维持对朝鲜的制裁压力，以最终实现半岛无核化。
（二）经济合作
美“印太战略”的经济设想主要是针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其合作对象和投资重点与“一带一路”倡议几乎高度重合，表面上是重塑美国与印太地区国家的经济关系，实际上是遏制所谓中国在该区域的“经济扩张”。为此，美国一方面着力构建以双边为主、多边为辅的经济合作关系。特朗普上台后重新检视与盟友及伙伴的经济协定，提出基于“公平和互惠”原则签订新的贸易协定，并在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后，以“美国优先”为原则，寻求与盟友伙伴重新签订符合美国利益的贸易协定。2018 年 9 月，美韩签订新版自由贸易协定（FTA），随后又于 10 月完成“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USMCA），取代以前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另一方面，美支持私营部门主导对印太地区的投资，并与盟友伙伴合作，在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与中国展开激烈竞争。为阻挡中国通过“一带一路”实施扩大影响力，美不仅大肆诋毁中国“一带一路”合作让相关国家陷入“债务陷阱”，是“掠夺性经济”行为，还支持美国海外私人投资公司（OPIC）推动私营企业拓展与印太地区国家的业务，意图以私营部门引导的投资方式取代中国政府主导的投资方式，成为印太国家的“替代性选择”。彭斯表示，美国鼓励私人而非政府和国有企业对印太地区投资，特别是基础设施建设，政府和国有企业的投资无法实现持久的繁荣。2018年10月，特朗普签署《2018年善用投资促进法》，授权将 OPIC 升级为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USIDFC）。新公司将于今年 10 月成立，其贷款额度上限为 600 万美元，是 OPIC的两倍。彭斯称，美国承诺帮助印太地区国家建设世界级的港口、机场、铁路、能源管道以及数据传输干线。美国对印太地区的投资已经超过 1 万亿美元，超过中国、日本和韩国的总和。在提升自身投资的同时，美还极力拉拢盟友及伙伴为印太地区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提供支持，以增强对中国的竞争力，削弱中国的经济影响力。2018 年 7 月，蓬佩奥在“印太商业论坛”上提出“印太区域经济愿景”，宣布设立 1.13 亿美元的投资基金，作为美国对印太地区经济承诺的“首付款”，重点支持印太地区的数字经济、能源和基础设施建设。8 月 4 日，美日澳三国外长在新加坡出席东盟外长会议，呼吁印太地区国家开展高水平基础设施建设的合作。11月，OPIC与日本国际协力银行（JBIC）、澳大利亚外交贸易部（DFAT）以及出口金融与保险公司（EFIC）签署谅解备忘录，提出要共同促进印太地区私人投资。
（三）民主治理合作
美协助印太地区国家加强民主治理能力和公民社会建设，除了希望打造“民主价值同盟”，深化美国与理念相近国家的关系外，更是意图通过提升印太地区国家法治和治理水平，提高相关国家所谓识别、防范中国“政治渗透”和“债务陷阱外交”的能力，为“一带一路”设置障碍。马蒂斯称，增进法治、公民社会与透明治理是美“印太战略”关注的四大问题之一。彭斯也表示，美国支持透明、迅速响应且保护法治、人权和宗教自由等权利的政府。[15]为此，美国提出了“印太透明度倡议”（the Indo-Pacific Transparency Initiative），以对抗中国所谓“不透明”的投资。2018 年 11 月，彭斯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出席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峰会期间，宣布美国将推动“印太透明度倡议”，未来两年将出资 4 亿美元，与盟友、伙伴以及地区性组织（如亚太经合组织、东盟）一起实施该倡议，目的是增强相关国家的能力建设，提高其捍卫主权的能力，避免落入“债务陷阱” [16] 。同时，美还与印太地区相关国家围绕打击腐败、宗教自由、妇女赋权和人道救援等议题开展非传统安全合作，提升相关国家民主与法治水平，以给中国利用经济优势塑造相关国家对华政策偏好制造干扰。此外，美国大力宣扬中国“锐实力”威胁，敦促印太地区国家加强民主和法治建设，防范中国在这些国家内部开展所谓“影响力行动”，塑造对自己有利的形象和舆论。自 2017年开始，以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为首的机构持续炒作中国“锐实力”，声称中国利用西方国家民主社会的开放性进行渗透，破坏西方自由民主价值和民主体制；美鼓吹“印太战略”中的“自由”包括价值观和政治体制方面的自由、选择贸易伙伴的自由，行使民主体制的自由和宗教自由。 显然，美国企图制造新的“中国威胁论”，挑拨印太地区国家与中国的关系。
“印太战略”是奥巴马执政时期“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延续，但奥巴马任内美国对台湾在“亚太再平衡”战略中扮演何种角色始终讳莫如深。与之相比，特朗普政府从提出“印太战略愿景”开始，就高调表示“台湾是其中应有之意”，台湾也从“亚太再平衡”战略中隐藏受益者的角色，升级为美国“印太战略”的重要“合作伙伴”。综合美官方政策文件及高层官员对台湾与美“印太战略”关系的论述，美国“印太战略”主动纳入台湾的主要表现有：
其一，强调美台推动“印太战略”具有共同利益。为推动台湾参与“印太战略”，美高层不断强调美台共同面临来自中国的网络攻击、技术窃密和假消息渗透等威胁，在维护印太地区安全、繁荣和价值理念上具有共同利益。2018 年 5 月，黄之瀚在参议院听证会上表示，印度的“东向行动政策”（Act East Policy）、韩国的“新南方政策”（New Southern Policy）、日本“自由与开放的印太战略”（Free&Open Indo-Pocific Strategy）和台湾的“新南向政策”（New Southbound Policy）都与美国的“印太战略”有交集，它们将在印太地区共同组成维护主权与繁荣的自由与开放网络。[19] 2018 年 7 月和 8 月，薛瑞福又两度表示，台湾是自由开放“印太战略”重要一环。在对朝鲜施压制裁上，台湾是可靠伙伴。“在（印太战略）‘自由’的部分，台湾内部展现的良善治理、民主价值、人权与宗教自由符合美国的利益”。7 月 30 日，蓬佩奥在“印太商业论坛”上肯定台湾经济发展与民主繁荣，让台湾成为全球高科技产业的引擎。“美国在台协会”（AIT）理事主席莫健（James Moriarty）和台北办事处处长郦英杰（Brent Christensen）等也表示，“台湾是美国与区域盟友打造自由、开放、尊重法治与国际规范的印太区域的理想伙伴”，“台湾在透过经济关系、安全及治理，协助推动一个自由且开放的印太区域方面，能够扮演重要的角色”。
其二，强调“与台湾关系法”是美国支持台湾参与“印太战略”的重要支柱。长久以来，美国虽依据“与台湾关系法”与台维持军事合作，但在中美关系的制约下不得不有所克制。随着中美战略竞争加剧，美推行“印太战略”的同时，开始利用国内两党在台湾问题上容易达成跨党派共识的形势，频频借“与台湾关系法”强化美台军事合作。2017 年 12 月，特朗普政府首度将台湾写入《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的“印太章节”，称“美国将根据‘一个中国’政策，维持与台湾的坚强关系，并依据‘与台湾关系法’提供台湾正当防卫所需武器以遏制威胁”。2018 年 6 月，马蒂斯在阐述美“印太战略”时称，美国国防部将继续依据“与台湾关系法”，为台湾维持充足的防卫能力提供必要的武器和服务，反对单方面改变现状的行为。2019 年 4 月，郦英杰在 2019 年“印太安全对话”上表示，“支持台湾维持充足的自我防卫能力以对抗胁迫，是‘与台湾关系法’的根本要素”。3 月 27 日，戴维森在众议院军事委员会的听证会上特别强调，印太司令部将依据“与台湾关系法”与台军接触，使台湾能够保持充足的、可信的、有弹性的和划算的自卫能力。6月1日。沙纳汉在香格里拉对话中再度强调，美国将依据“与台湾关系法”满足台湾构建自卫能力所需的军备和防务服务，美国坚持两岸间解决分歧必须在不存在胁迫和得到两岸人民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美国国防部的《印太战略报告》还将台湾称为“国家”，与新加坡、新西兰、蒙古一起视为“美国在印太地区可靠、有能力和天然的伙伴”，强调美国与台湾进行军事合作的目标是确保台湾能够维持安全、自信，免受外部威胁，并且按照自己的标准与中国大陆进行和平与建设性的接触。
其三，将台湾纳入“印太战略”写入美国国内法。为强化美国对台湾的安全承诺，美还公然将台湾写入更具约束力的法律文件中。2018 年 12 月，特朗普签署了国会通过的“亚洲再保证倡议法”，该法“支持美国与台湾建立紧密的经济、政治和安全关系”，纳入了加大美国对台军售，鼓励美国高层官员访台等涉台条款，从法律上确认台湾已被纳入美国“印太战略”。今年 3 月以来，美参众两院亲台势力又全力推动制定“台湾保证法”，并将“台湾是美国自由开放印太战略的重要部分（Vital Part）”写入其中，目前该草案已在众议院获得通过，如果该案最终成为法律，美台围绕“印太战略”展开合作的法律基础将进一步巩固。美主动将台纳入“印太战略”，主要基于以下考虑：一是美国对华政策出现深刻调整，视中国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意欲对中国开展“全政府”、“全要素”和“全方位”竞争。也因此，特朗普日益重视台湾对美国的战略价值，其立场也从上台之初的视台湾为随时可弃的筹码，逐渐转向认为台湾是应长期利用的棋子，将台湾纳入美“印太战略”，就可以更好地发挥“以台制华”的作用，并借此安抚蔡英文当局，增大其追随美国的信心。二是认为台湾能够扮演协助美国推动“印太战略”的辅助者角色。除了地缘战略价值外，美认为台湾是美国在亚洲扶植的“民主典范”和“经济奇迹”，保护台湾免受大陆威胁事关日韩等盟友对美国安全承诺的信心，对美推动“印太战略”具有重要作用。
首先，台湾在经济发展、民主治理和人道救援等方面具有成功经验，能够协助美国为印太国家提供帮助。如台湾长期在孟加拉国、尼泊尔等地开展人道援助活动，能够协助美国拉近与南亚国家关系。其次，台湾也长期在对朝政策上配合美国，可以扮演美达成对朝政策目标的重要伙伴。5 月初，美国务院朝鲜事务特别副代表兰伯特（Mark Lambert）曾低调访台。台媒称，此举显示台湾是美国在印太区域坚实的合作伙伴，美国期待台湾能具体地协助美国推动朝鲜无核化工作，包括全面禁用朝鲜劳工、运用台湾 IT 技术防止朝鲜通过网络攻击盗取资金，阻止朝鲜利用船对船转运物资。再次，台湾对美国对华打“南海牌”，在印太地区开展所谓“自由航行”也有积极作用，可以对中国大陆形成牵制。三是两岸关系发展的新形势增加了美国与台深化战略合作的紧迫感。除了中美战略博弈增大了特朗普政府打“台湾牌”的动力外，蔡英文执政以来，大陆舰机绕岛巡航、推动两岸融合发展和限缩台湾“国际活动空间”等做法，加大了蔡英文当局的执政压力，美欲通过将台湾纳入“印太战略”，威慑大陆以武力胁迫等强制性手段改变台海现状，为蔡英文谋求连任创造有利条件，防止台海局势进一步向对美不利的方向发展。
三、“印太战略”下特朗普对台政策新走势
“印太战略”是美对华进行全面竞争的重要布局。在落实“印太战略”过程中，美在台湾问题上的目标主要有两个：一是协助台湾应对大陆日益升高的压力，吓阻中国对台动武的企图，维持美国“以台制华”的基础。二是增大台湾协助美国推进“印太战略”的意愿和能力，让台湾发挥优势，为美国遏制中国大陆贡献力量。郦英杰提出其任内有四个优先事项（又称“四个增进”），即增进美台安全合作、美台经济与商业关系、台湾在全球社会的角色及美台人民的关系”，其中前三项实质上指明了美国在“印太战略”考虑下推动美台实质关系的主要方向。目前美台关系发展的动力增强、进程加快，合作内容和形式趋向多样化，给中美关系和两岸关系带来严峻挑战。“印太战略”背景下特朗普政府对台政策呈现出以下走势：
（一）不断松动美国“一中政策”的基础，扩大美台关系的发展空间
受“印太战略”影响，美倾向超越美台双边关系视野，更多从在巩固印太地区同盟关系，收紧围堵中国大陆的第一岛链，构建制约中国的新秩序等角度，思考美台互动的内容和方式。在避免中美摊牌的前提下，特朗普政府希望利用美国“一中”政策的弹性，在台湾问题上捞取更多的对华博弈筹码。为此，特朗普放任美国国会接连推动涉台“立法”，通过制定“与台湾交往法”、“亚洲再保证倡议法”和“国防授权法案”，不断补强“与台湾关系法”，松动美国“一中”政策的基础，既为短期内提升美台关系制造依据，也试图框定未来美国对台政策走向，对中美关系影响深远。今年上半年美国会推动的“台湾保证法”就试图从军事安全、经济、美国与台交往准则和支持台湾参与国际组织等方面，全面解除美台互动的限制，搭建美台关系的新框架，撑大美台关系发展的空间。
（二）持续强化美台军事合作，提升台湾配合美国战略需求的军事能力
为利用台湾问题干扰中国军事现代化进程以及海上维权行动，美与台湾的军事合作相应作出了一些新的调整。其一，美加大对台军售和技术转移力度。2018年以来特朗普政府打着维护印太地区“自由”，履行对台安全承诺等旗号，已连续三次宣布对台军售案。据称，继售台108 辆 M1A2 坦克后，美售台66 架 F-16V 战斗机也“基本完成跨部会审查”，已非正式通知国会。如若最终落实，将是时隔 27 年后美再次售台先进战机。[29] 此外，美还通过商售模式为台提供 AIM-9X“响尾蛇”导弹等武器，为台“自制潜艇”提供关键技术支持。美连续通过对外军售（FMS）和商售模式为台提供军事装备与服务，显示美对台军售模式已出现重大转变，基本实现对台军售正常化。其二，美舰频繁穿越台湾海峡，展示美国将台湾纳入“印太战略”的立场。2018 年 7 月 6 日，美在对华启动贸易战的第二天即派遣两艘军舰穿越台湾海峡，截至2019年6月美舰已经8次穿越台海。今年上半年基本上是每月1次。4月28日，美舰穿越台海时还打破国际惯例，主动打开“自动识别系统”。美亲台智库学者、2049 计划研究研究员易思安（Ian Easton）称，“下一步美国可能与台湾展开联合巡逻、联合演习以及对等的港口互访”。6 月 27 日，美参议院还将“美舰定期通过台湾海峡”写入“2020 年度国防授权法”草案中。其三，美台军事活动公开化。为显示美国反对“大陆威胁台湾”的立场和履行对台承诺的决心，美改变过去做法，主动公布台高层出席印太司令部活动和美台在所罗门群岛举行联合医疗演习等消息。今年 4 月美公布为台F-16战斗机飞行员提供培训的军售案，实质上也是将以往台面下的美台军事训练活动公开化，“形同向外界宣告美台军事合作涵盖武器使用训练和战术交流等关键领域”。 6 月，美还公布了台“三军联训基地”指挥官刘尔荣出席“太平洋两栖领导人研讨会”的消息，将双方自 2015 年开始的合作公之于众。其四，美不断拉拢域外国家介入台海问题。除了日印澳和东盟等区域内重要伙伴外，英国、法国和加拿大等盟友也是美“印太战略”借重拉拢的对象。英法两国国防部长多次表示有意参加美国主导的“自由航行行动”。4 月底，美方在中国海军庆祝建军 70 周年之际，主动公布了法国军舰 4月6日穿越台湾海峡消息，挑衅中国的意味浓厚。薛瑞福声称，法舰穿越台海前，美国与法国讨论了“印太战略”，表达了美国对国际法和国际规则受到侵蚀的重视。 6月 18 日，加拿大也响应美国派军舰穿越台湾海峡。美国媒体还放风，德国亦准备派军舰穿越台湾海峡，开展自由航行。 其五，美指导台军构建“不对称战力”。为应对中国军事现代化带来的两岸军力失衡，美不仅要求台军持续增加防务预算，还要求其加紧落实“整体防卫构想”（ODC），打造所谓“不对称战力”。为此，美从武器采购与研发、军事训练和军力结构等方面加大对台指导力度。2018 年 10 月，美国防部负责亚太事务的副助理部长海尔韦（David F. Helvey）在“美台国防工业会议”上表示，台湾必须改变旧思维、旧采购以及旧的军事规划与培训模式来应对中国军事现代化的威胁，采取侧重“不对称战争”的“整体防卫构想”，“台湾可以通过发展陆基、海基巡航导弹、短程防空系统、多管火箭系统、小型攻击快艇、海防火炮和水雷来提升不对称战力。 [36] 莫健也高度肯定蔡英文当局提出“整体防卫构想”，建议台军“从采购大型、昂贵和空有声望的武器，转向采购小型、易操作和生存能力强的武器系统。 [37] 薛瑞福称，台湾支持美国“印太战略”的方式之一就是投资自卫能力，落实“整体防卫构想”，让中国放弃对台动武的想法。 [38] 其六，美不断扩充美台军事合作的法律基础。为突破美台军事合作的法律障碍，特朗普纵容国会在年度“国防授权法”、“与台湾交往法”和“亚洲再保证倡议法”等法案中塞入敏感的涉台条款，陆续提出协助台湾发展水下战力和不对称战力、美台相互参加对方军演、美台军舰互访、实现美台高层军事将领互动等主张。尽管这些主张是以“国会意见”（Sense of Congress）的形式提出，对行政部门不具强制性约束力，但客观上为美台军事安全合作提供了新的法律依据，影响恶劣。
首先，明确未来美台经贸合作的重点。目前美国是台湾第 2 大贸易伙伴，台湾是美国第 11大贸易伙伴和主要的农产品出口地。尽管受开放美牛、美猪进口以及美台贸易逆差等因素制约，当前美台经贸关系的发展明显滞后于美台军事关系，但美仍相当重视台湾在印太地区经济发展中能够扮演的角色。郦英杰表示，“台湾是美国在印太区域最重要的经济伙伴之一”、“美国期待能在‘印太战略’的三大关键经济支柱，即基础设施建设、能源和数位经济方面与台湾加强合作，成为台湾经济不可或缺的伙伴”。目前，重启美台贸易暨投资框架协议（TIFA）协商和签订“自由贸易协定”（FTA），已成为双方推动经济合作的重要目标。蔡英文当局不断从台湾的产业地位、美台经济互补性和经济安全等角度，呼吁美台签订新的贸易协定。6 月 18 日，郦英杰在 AIT 与台湾“外贸协会”共同举办的“深化印太地区经济关系论坛”上表示，重启美台 TIFA 协商、拓展美台在东南亚的新创合作、以及促进台湾与理念相近国家的人才流通，是未来美台经济合作的三大立即优先事项。[39] 美众议院通过的“2019台湾保证法”草案则要求美国贸易代表署（USTR）今年以签订美台 FTA 为目标重启TIFA 会谈。美国保守派智库传统基金会也发布报告，鼓吹现在是美台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的“黄金机会”，称美台签订FTA 将为美国与日本、越南和菲律宾等国签订新的经济合作协议树立新的标准和典范，双方在经济领域的合作将有利美国应对中国在 5G 等领域建立标准的威胁，也能推进特朗普的“印太战略”。其二，拉拢台湾配合美国对中国大陆开展“科技战”。鉴于台湾在全球半导体产业链中的重要地位以及两岸间密切的产业合作现状，美鼓吹中国大陆强制性技术转移是美台“共同威胁”，既敦促台湾配合美国对中国大陆进行技术封锁，防范台湾成为中美高科技战的“漏洞”，同时也希望借助台湾的力量帮助美国在 5G 和AI 领域赶超中国。其三，鼓励台湾发挥优势，协助印太地区国家发展经济，配合美国削弱“一带一路”倡议的吸引力。美不仅支持蔡英文当局推动“新南向政策”，降低对大陆的经济依赖，还在东南亚、拉美和南太地区与台开展经济合作，增强对相关国家的经济影响力。4 月 16 日，郦英杰在出席“全球合作暨训练框架”（GCTF）下的“妇女赋权”活动时表示，为推进“女性赋权新计划”之一的新创计划（Startup），美国希望与台湾共同南进，整合台湾、东南亚和美国新创事业。5 月，美国海外私人投资公司与巴拉圭区域银行、台湾对外援助机构“国际合作发展基金会”（ICDF）签署三方合作协议，为巴拉圭中小微企业以及妇女创业提供融资支持。这是美台首次在台“邦交国”开启战略合作，标志台湾正式加入美国海外私人投资公司的海外合作队伍。另外，美国海外私人投资公司正与台湾以及台在加勒比海地区的“邦交国”圣卢西亚开展三边会谈，讨论在圣卢西亚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投资等合作事宜。[41] 6 月底，美国海外私人投资公司代理总裁兼执行长比海吉（David Bohigian）专程访台，与蔡英文当局协商“如何在印太地区进一步对抗国家主导的投资行为”。[42]
（四）支持台湾参与国际组织
2018 年以来，美国支持台湾参与国际组织的力度持续加大，手段日趋多样化。美白宫、国务院和AIT 等不断批评中国阻扰台湾参与国际社会，以各种形式声援台湾。美国国会议员通过立法和决议案方式，敦促行政部门采取行动支持台湾以观察员身份参与世界卫生大会（WHA）。去年美参众两院部分亲台议员还联名致函向 WHO 秘书长施压。美国还主动牵头，动员日本、加拿大等盟友声援台湾。为让台湾更好地在印太地区治理中发挥作用，美国持续为台有意义参与国际组织发声，强调台湾参与WHA、国际刑警组织和联合国气候框架公约等组织的必要性与合理性，称“台湾是民主的模范、可靠的伙伴、慷慨的捐助者，也是一股良善的力量”。[43] 今年台湾第三次被拒绝参与 WHA 后，美国务院再度为台“撑腰打气”，称“台湾在打击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人道援助委内瑞拉、打击埃博拉病毒蔓延与其他重要的全球议题作出重要贡献，在救灾、医疗技术、执法与提高妇女经济赋权等领域也展现非凡能力，若将台湾排除于全球卫生、安全与执法网络之外，将产生危险漏洞”。
（五）加强美台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合作
为提升印太地区发展中国家的民主化水平和内部治理能力，加强美国与相关国家的价值联系，增大中国通过投资和对外援助来扩大影响力的难度，美台有意整合双方资源，为目标国家提供针对性的培训。此举既能一定程度满足蔡英文当局“台独外交”的需求，也能分摊美国提升印太地区国家治理能力的成本，因此非传统安全合作是军事安全合作外，美台围绕“印太战略”开展合作最为重要的领域。除了传统的 APEC 平台外，目前美台主要通过GCTF、“印太区域保卫宗教自由论坛”和“印太民主治理咨商机制”三大平台开展非传统安全合作。自 2015 年美台签署 GCTF 协定以来，双方已举办 16 场工作坊，议题涵盖妇女赋权、媒体识读、公共卫生、数位经济、环境保护和人道救援与灾害救治等领域。2019 年 4月，美台共同举办“女性经济赋权高峰会”，以配合美国推出的“女性全球发展与繁荣倡议”。台美在 GCTF 架构下还举办了两期人道救援与灾难救助国际研习营。6 月，台当局受邀参加美印太司令部举办的“太平洋两栖领导人研讨会”，讨论如何增进印太区域的人道主义救援与灾害救助行动。与此同时，台“外交部”表示，为持续强化美日台等在 GCTF 框架下的合作，有关 GCTF 的预算将比去年提升 3 倍。[45] 2019 年 3 月，美台共同举办“印太区域保卫宗教自由论坛”，台湾成为首个配合美国举办区域层级宗教自由对话的伙伴。蔡英文当局在会中宣布五年内将捐赠 100 万美元给美国“国际宗教自由基金”。3月19日，郦英杰与台“外长”吴钊燮在台“外交部”宣布设立新的定期交流平台——“印太民主咨商机制”，以协助印太地区国家应对治理方面的挑战。双方将于 9 月在台举办第一次会议，届时将由美国务院负责民主、人权和劳工事务的资深官员率团赴台。郦英杰称，“良好治理是特朗普政府印太战略三大支柱之一，美台都相信提升区域透明与法治有助促进印太地区自由、开放与繁荣”。台“驻美代表”高硕泰称，美台举办“宗教自由会议”并成立“印太民主咨商机制”，体现了台美深化“自由开放印太关系”的“有序性”、“常态化”和“持久性”。
（六）帮助台湾巩固“邦交”关系
2017年以来，已有巴拿马、多米尼加和萨尔瓦多三个拉美国家与台“断交”，其他国家意欲与台“断交”的警讯频传，不仅重击蔡当局的“台独”挑衅，也引起了美国的高度警惕和防范。为此，美不仅与台通过“外交”情报共享加强预警，还主动发挥影响力，施压相关国家与台湾维持“邦交”关系，遏制中国在拉美和南太地区扩张影响力。2019 年 3 月，蓬佩奥在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的听证会上表示，美国正使用工具箱里的所有工具，阻止中国在外交上孤立台湾。去年多米尼加与台“断交”后，美国开始调整“鼓励两岸通过对话解决分歧”等表述，频频拉高声量批评中国大陆“片面改变现状”。2018 年 8 月萨尔瓦多与台“断交”后，美白宫、国务院和 AIT 等部门罕见地接连表态，谴责中国大陆“破坏台海稳定及干预西半球事务”。美还通过召回驻巴拿马、多米尼加和萨尔瓦多驻外使节等方式，对相关拉美国家进行施压。美白宫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不仅事前打电话劝阻萨尔瓦多前总统桑切斯（Salvador Sánchez Cerén）与台“断交”，还试图劝说立场亲美的萨尔瓦多新总统布克莱（Nayib Bukele）与台“复交”。5 月 23 日，立场亲台的参议院外委会亚太小组主席加德纳（Cory Gardner）在第 116 届国会重新提出“2019 年台湾‘邦交国’国际保障及强化倡议案”（简称“2019 年台北法案”）。美对中国将南太地区纳入“一带一路”倡议也充满警惕，担忧中国通过参与南太地区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扩大影响力，甚至谋求建立军事基地，因而提高了对该地区的重视程度，试图通过对该地区加大援助，加派驻外人员，加强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合作等方式，维持美在该地区的影响力，同时协助台湾巩固该地区“邦交”关系，共同抵御中国向该地区渗透。2019 年 2 月，蓬佩奥在“密克罗尼西亚元首峰会”上向南太地区国家高层喊话，称“美国尊重并支持该地区国家对台湾的支持”。3月，美白宫国安会亚洲事务资深主任波廷杰（Matt Pottinger）与国安会大洋洲与印太安全事务主任格雷（Alexander Gray）访问所罗门群岛，并与台“外交次长”徐斯俭会面，讨论美台如何强化在南太平洋地区的合作。4 月，蔡英文出访帕劳期间，美国驻帕劳大使全程陪同，传递美国支持帕劳与台维持“邦交”的强烈信号。5 月，美官员首次与台湾“国安会”秘书长李大维在美共同会见台“邦交国”帕劳、马绍尔群岛官员，为台当局站台意味浓厚，亦是对有意转向与中国建交的所罗门群岛发出警告。7 月，蓬佩奥又在给所罗门群岛和基里巴斯的国庆贺词中，鼓励两国与澳大利亚、新西兰、台湾和日本共同推进印太地区愿景。
四、结语
尽管美推进“印太战略”的进程受到美国内政治、美国与盟友的关系和中美战略博弈走势等因素制约，但从美对华政策调整的深刻背景以及“印太战略”制衡中国的本质看，美持续推动该战略的势头恐难改变。美出于“印太战略”需要会进一步强化美台实质关系，不排除采取加快制定“台湾安全法”、重新检讨美国“一中”政策、售台先进武器和在美台高层互动上制造新突破等危险动作。随着台湾 2020 年“大选”临近，为降低选举结果对台湾配合美国推动“印太战略”的不确定性影响，美已展现出介入岛内“大选”的强烈企图心。2018年“九合一”选举期间，美国就曾试图通过高层放话、派军舰穿越台湾海峡和在台海周边军演等手段施加影响。年初以来美国已透过对台军售、允许“北美事务协调委员会”更名为“台湾美国事务协会”等方式表达支持蔡英文连任的立场，甚至声称要协助台湾防范大陆干预台湾“大选” [48] 。未来美国与蔡当局如何相互配合进而影响 2020 年选情值得高度关注。在“印太战略”下美台关系的不断提升将深刻影响中美关系和两岸关系，成为台湾局势的重大不确定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