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国外留学归来,却在豪华别墅里修建生态旱厕,遭到家人及朋友的嘲笑……昨日,成都宁夏街一办公室内,野草文化传播中心成员正对即将在西岭雪山、卧龙等自然保护区修建的生态卫生旱厕进行最后审定。目前,中心已和省林业厅相关处室初步达成一致,尽快在受地震破坏的自然保护区修建一批有示范效果的生态卫生旱厕。一场“厕所革命”正在努力推动之中,公益环保行动背后的酸甜苦辣引人深思。
反对 母亲朋友怪她“瞎折腾”
4月10日下午,城西天目路学林雅苑西区16-2号别墅,杜珩正在屋顶埋头忙活。虽然母亲极力反对,但生态旱厕总算修得差不多了。
杜珩,32岁,2002年底,拿到了菲律宾大学发展管理学硕士学位后回国,很快成为成都NGO(非政府组织)圈内的活跃分子。
地震后,中华环保基金会有关人士找到杜珩,在大邑县晋原镇七里村联合修建了8座生态卫生旱厕。和常见的厕所不同,这些生态旱厕通过特制的环保洁具,对排泄物进行分离。分离后的尿液可输入沼气池,粪便则在自然风干后,成为上好的农家肥。“这种厕所不用水冲,使用方便,且不会滋生蚊蝇,对保护水源、防止细菌传播等都有很大好处。”相关技术人员说。
杜珩在多次考察后发现,首批试点的生态卫生旱厕确实很环保很卫生,便决定在自家别墅里也修一个。
一听说女儿要在刚装修不久的别墅里自建“不用水冲”的旱厕,杜珩的母亲葛女士首先极力反对。“不用水冲的厕所,太没档次了,我们又不是出不起水费。”
除了家人,绝大多数朋友也都嘲笑她。有人说她“抠门”,有人奚落她“没事瞎折腾”。还有一个正怀孕的朋友,一听杜珩谈生态卫生旱厕,忍不住就会“呕吐”……“住别墅本来是很享受的,自建旱厕感觉有点不伦不类,很难让人接受。”杜珩的一名朋友说。
试验 城市里还原生态循环链
今年2月,杜珩家的亲戚、南开大学退休教授王锐到她家里玩,杜珩悄悄把计划告诉了王教授。王教授对此很支持,答应帮忙找她母亲商谈。
“谈判”进行了好几轮,葛女士最后作出让步,准许女儿在家修生态旱厕,但限定只能在屋顶修建。杜珩随即和王教授花了几十元钱购买了钉子、水管等,用装修房子剩下的木板等材料,开始建造生态厕所。
4 月初,杜珩及其家人启用了这座生态卫生旱厕。“因为在楼顶,现在使用起来还不是很方便。但我算了一笔账,如果我们全家人坚持使用这个生态旱厕,每个月可少用约两方水。”杜珩称,更重要的是通过试验在城市里还原一个生态循环链。杜珩和妹妹的孩子,现在都只有2岁左右。为了让孩子们吃上环保蔬菜,她把自家的花园全部改建成了菜园,通过生态卫生旱厕收集的尿液,用来浇菜。粪便集中后,定期被埋进菜地。
推动厕所革命 成都NGO获奖
“杜珩的尝试,或许会为我们下一步在城市社区启动环保卫生旱厕项目,提供样本参考。”成都野草文化传播中心主任何磊说。
4月1日,因成功开展生态厕所在地震灾区的示范和推广项目,何磊所在的成都野草文化传播中心获得环保大奖———第四届“中国青年丰田环境保护奖”。该奖由共青团中央、全国青联等单位共同举办,在国内环保圈享有盛誉。
2004 年,何磊和朋友联合发起成立了一个草根NGO,经多方努力获得注册,并改名为成都野草文化传播中心。去年5月底,地震发生后不久,何磊争取到一笔善款,在彭州小鱼洞中坝村修建了救急性生态卫生公共旱厕,花了约1.4万元,建了10个蹲位。对此,村干部及孩子们很是支持,但也有老人提出质疑,认为把修厕所的钱用来建房子更实惠。面对质疑,何磊巧妙做出回应。他让项目办制作了宣传手册,并请来5名学生组成“护厕小分队”,在大人中宣传环保理念。
去年8月,野草文化又在绵竹市拱星镇红旗村建成了第二座生态卫生公厕。不久后,九寨沟方周孤儿院的生态卫生旱厕也修建完毕并投入使用。
除了公厕,何磊及其团队还把目光投向了“户厕”。截至目前,108座生态卫生旱厕已在广汉松林镇滴水村全部修建完毕。滴水村位于广汉、金堂、中江三地交界处,金堂数万群众饮用水正是取自该村的红旗水库。环保专家考察后称,生态卫生旱厕建成后,对保护水源大有好处。
“西岭雪山的生态卫生旱厕,4月20日左右将开工修建。”昨日,何磊和他的团队成员,仍在为他们的“环保厕所”奔忙。
日前,成都野草文化传播中心已和省林业厅相关处室初步达成一致,尽快在地震受破坏的自然保护区,修建一批有示范效果的生态卫生旱厕。西岭雪山、卧龙及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被列入第一批示范点。“我们计划在1年内,在全省受灾的20多个景区及自然保护区修建生态卫生旱厕,如果获得成功,下一步会在全省的景区及自然保护区全面铺开。”何磊说。
其实,早在去年12月,野草文化曾联合四川省社科院、中国生态卫生节点(CNSS)、四川省农促会等单位,在成都举行了“中国生态卫生旱厕行动论坛”。活动现场,来自国内外的78家NGO负责人,在一张中国地图上签名承诺,将在未来持续推动生态卫生旱厕的修建项目。在何磊看来,一场由NGO及基金会为主导力量,相关政府部门积极参与支持的“厕所革命”正持续深入推进。
“我们的战略规划是,希望通过努力能影响决策层,把成都纳入环保厕所实践城市。”何磊说。但现在,除了需要解决环保厕所能广泛应用于高层建筑的技术难题,需要做的得显然还有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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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观察
厕所背后的东西
去年9月,潘石屹及其创立的“SOHO中国城市文化基金会”向甘肃天水市捐赠180万元,在农村学校修建水冲式新厕所,每个厕所工程预算在18万元左右。此消息经报道后,一度引起广泛质疑。有人认为,潘先生选择在贫困农村捐建星级厕所,涉嫌作秀。尽管潘石屹随后对此进行了解释,但质疑声至今未平。
何磊及其团队在地震灾区启动生态卫生旱厕项目后,也曾受到小范围质疑。好在他倡导的旱厕投入并不高,据说如果有现成的材料,一个简单的“户厕”只需要百余元。如今,环保大奖算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厕所”似乎难登大雅之堂。但环保旱厕背后的慈善及环保理念,则是一个严肃课题。正如何磊所说,我们如果在春熙路调查,相信问100个人至少有99人会表示“支持环保”。但如果从支持变成行动,则需要很长的路要走。杜珩、何磊及其团队成员等,正努力行动着。尽管现在还很难评价,他们的行动和努力,对社会的进步到底影响有多大。
据调查,在四川各地,目前已建成2000个生态卫生旱厕。在何磊看来,这还不够。4月10日,他和他的团队成员又开了一次“碰头会”,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城市。对此,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