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公益”成了一个关键词,公益的对象既有乡村教师,也有青年导演。两样公益,理念却一致:长见识。让乡村教师坐飞机,长见识;让青年导演跟世界电影人接触,还是长见识。
崔永元的公益梦始自5年前的 “重走长征路”。当时他通过企业家筹集到1800万善款,用于改善沿途两百多所乡村学校的教学条件。长征路走完,1800万 “竟然”没花完。原来公益慈善并非想象中那么耗资巨大。有的学校只需七八千块钱就能解决问题把黑板从水泥换成玻璃的,课桌换成崭新的,让学生用上书包而不再用篓子,再买上篮球、排球、足球乃至彩色粉笔。有的学校要求更直接,捐台馒头机就行,学生们喜欢吃馒头,食堂做不过来。
一行人到了一个村子,崔永元坐在后排旁听。老师在讲飞机。学生举手问:“人坐在飞机哪里?”老师想了想,回答说: “翅膀里。”“我的 "乡村教师培训计划"里一定要有坐飞机。”崔永元对笔者说。他让乡村教师坐着飞机来北京,回到课堂上,再讲飞机,就能说出乘客坐在哪里了, “而且还能告诉学生,飞机上的吃喝是免费的,飞在云端是什么感觉。”
重走长征路后没多久,崔永元公益基金成立, “乡村教师培训计划”启动,迄今为止进行五届,基本没有教育教学法的培训课程,而是请敬一丹讲化妆、带大家看升国旗、去歌剧院听歌剧……2007年底,第一届学员赶上了莫斯科芭蕾舞团来京演出,百名教师走进大剧院看了 《天鹅湖》。不少老师都不敢喘气: “哇!穿那么少,离那么近。”
2011年8月举行的第五届培训,学员们到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不少教师兴奋坏了,他们还享受了 “特殊待遇”天安门管理局每次特许乡村教师站在警戒线里的最前排。
公益可以 “零投入”
“小手笔”公益的难题在筹集。
“乡村教师培训计划”开始时采用定向募款。比如向甘肃天水企业家募捐500多万,培训甘肃教师,尤其天水的教师。这个办法只用了一次。后来崔永元找到了筹款新模式:互联网。本届34万多元善款,就是通过崔永元官方微博募得的,最后只用了28万多元。
“乡村教师培训计划”出炉不久,就被上海一个基金会学了去,但人家使出了新招儿。比如计划让学员吃西餐,就发布消息希望餐厅来认领,结果是一批餐厅来争抢。这就是所谓的“零投入公益”。实行到第二届,就到了许多人“走后门”争抢参与的地步, “得关系好,才会把这个机会给你”。
崔永元前阵子在广播里听到,正在直播募集培训计划所需的火车票,两个小时募到了四十多张,还有人更干脆: “别募了,我包了。”可按照规则,每人只能捐一张。 “做慈善做到这地步,也真是做到极致了。”崔永元屡次提及 “上海经验”。
“家庭日”也是 “上海经验”。每个家庭领走一位乡村教师,负责这位教师一天的生活。参加者需要交出一份计划,说明详细安排。学员和家庭成员一块上早市,一起买菜、做饭,去公园,看IMAX(巨幕电影),去上海最高的地方喝杯咖啡。家庭资格也得考察, “你是一单身男青年,我们是一个女教师,交给你还不放心呢。一定要有孩子什么的,全家齐上阵,一块才行。”崔永元说, “晚上八点之前必须把我们老师还回来。”走后门的很多,一位上海作家有一天给他打电话: “你得想办法给我弄一个名额。”
手续费另行认捐
2011年,红十字会因“郭美美事件”陷入信任危机。崔永元认为,其实民间的慈善火焰按都按不住。“如果你不让他相信,他就着急找他可以相信的人。”
崔永元 “乡村教师培训计划”第五届中的100位乡村教师进家庭,百分之百的家庭是 “走后门”才得到这个公益机会的。崔永元觉得2012年还是要招募,要有一个竞争机制。 “现在是谁关系好谁就能把乡村教师领走,而等到总结发言的时候他比乡村教师话还多。这是一种双向培训,看样子好像是他帮乡村教师服务一天,实际上他得到的更多。”
“郭美美事件”后,崔永元就提出把自己的每笔账都晒出来。 “我们早都晒习惯了。”他并不觉得慈善有多难,就是几个字公开、透明、监督、晒账。
崔永元指出公益组织最常见的一个基本问题手续费到底是多少? “3%也行,5%也行,10%也行,15%也行,还有的比这还高,这个规矩是怎么定的?到底应该是多少?这个钱是干什么用的?你要把它弄清楚。”
崔永元曾经参与发起过“给孩子加个菜”项目,志愿者开着车一趟一趟去捐助地监督饭菜质量和食堂情况。志愿者要吃要喝,汽车更要加油,这些钱就是所谓公益项目中的 “手续费”,也叫执行费用。崔永元坚持否决这笔费用,因此, “给孩子加个菜”的执行费用是零。他设想的理想格局是:募捐者如果只是想让孩子把这笔钱完整地吃到嘴里,那就捐助主项目;执行费用,就是 “手续费”,再由愿意的捐助者认捐。这笔钱其实很少: “按高了算5%,每一百万就五万。”
但无论主项目还是执行费用,都应安排专人在网上公示每一笔明细,哪个菜是在哪个菜市场买的,价格是多少。公众可以去那家菜市场亲自核实。
“乡村教师培训计划”进行到第五届,有教育主管部门的干部冒充乡村教师,混了进来。细心的义工发现这几位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都不大正常,于是报告给基金会工作人员,把他们“劝退”了,并要求他们退回参加培训的所有款项。除去培训费,还包括实物赞助(如用餐、服装等)成本折算的款项,基金会对此也一一对外公示。
“为什么我还能流眼泪,还能感受到这个社会的美好?这是一个全民的心理调适过程,让大家知道一个国家、一个政府正常的运行状态是什么样,就是好事连连,坏事不断。”崔永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