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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视草根NGO转型成效与艰难 坤叔“转正”周年记

 

从河源紫金县回来不久,坤叔又于昨日坐着绿皮火车前往湖南省凤凰县,在媒体的记录中,这是他第97次凤凰助学行。

过去一年,坤叔团队又开辟了两个新的助学区域,河源紫金就是其中之一。与此同时,团队资助的人数也迅速膨胀。这让大小诸事皆亲力亲为的坤叔更加忙碌了,尽管他如今也有个不错的名衔——“千分一公益服务中心理事长”。

一年前,汪洋书记批示南方日报报道《坤叔团队“转正”受挫背后》后,坤叔团队立即获批转正,该事件亦成为广东省社会组织改革大发展进程中的重要事件。

此后一年,坤叔频频被聚焦于镁光灯下。然而,转正后团队发展中的欢欣与苦闷、宽慰与意外,亦让坤叔五味杂陈。

回首过去的这一年,从坤叔团队的转正经历之中,或许可以看出草根团队向社会组织转型的成效与艰难。

多重困扰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千分一中心,社会期望值也高了,大大超出了团队的能力承受范围

9月25日晚,东莞市千分一公益服务中心(下称“千分一中心”)门口,一辆三排座的面包车开着后备箱静静地停靠着。3名男子从服务中心里先后搬出了七八个大纸箱、编织袋,陆续搬上车,将最后一排座位全部占满。

搬东西的男子中,有一个是坤叔的儿子。箱子和袋子里装的是他的父亲花了一个下午时间挑选出来的月饼和衣服。

第二天一大早,这些东西就会被送往河源市紫金县。那是坤叔公益团队转正以来新开通的两条助学线路之一,也是他助学20余年以来,在广东省内开辟的第一个省内助学点。

半个月前,从紫金县收集的第一批33个待资助学生名单,挂到千分一公益网上不到一周,就全部被“消化”。尽管如此,还不时有人在网站论坛上,或是直接打电话询问,“想资助几个学生,有没有名额?”

但得到的回复一律是,“现在没有,再等几天”。事实上,新一批待资助的学生名单早已整理完毕,已经忙不暇接的坤叔,既矛盾又无奈。

一年前,意外迎来“转正”喜讯的坤叔,在感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如今的窘状。“转正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千分一中心,社会期望值也高了,大大超出了我们的能力承受范围。”坤叔说。

社会期望值提升带来的直接结果是,资助者和受资助者的数量迅速膨胀,千分一中心的工作量也由此明显增大。

转正之前,结对资助数是3天1个,到了今年6月,变成1天3个,如今又增长到1天5个。转正一年,仅湖南凤凰的受资助学生数量就增加了700多人,这几乎相当于坤叔团队1998年至2004年间资助学生的总数。

去年12月正式挂牌时,为减轻坤叔工作压力,中心招聘了两名工作人员,专门负责报表、与受助地区团委通联以及其他日常文案工作。但坤叔觉得,身上的担子一点都没有减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熬到清晨五六点才睡觉。在漫长的夜里,他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在线与资助人、有意愿助学的人进行交流,并不厌其烦地接受他们的各种询问。这项夜班工作,在“转正”后变得更加繁重。

每晚八九时,他都会同时打开3个QQ,里面有近1800个网友,常常有一二十个QQ窗口同时闪动。

虽然已经明显超负荷运转,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需求找上门来。“想像以前那样很低调地到一个地方默默无闻助学不可能了,很多人都盯着。”坤叔说。

“当我们到某个县助学,很快就有人追问,怎么不到我们这个县来呢?”这样质问越来越多。

在几次被邀请参加的一些公益团体聚会上,有人问坤叔,为什么不帮特殊儿童?“似乎我们能包打天下,所有需要帮助的人都找上门来。”

除了不明事由的质问,时而还会出现无端的非议和指责。其中一个常见的议论是,“身为东莞人,坤叔不帮本地贫困学生,却跑去外地助学,是借机扩大自身影响力。”这类说法常常令坤叔感到生气:“助学干嘛要分地域,看到就去帮,不要用狭隘的地域观念来代替宽广的慈善。”

有时,看到一些“荒谬”的观点和质疑,他也会忍不住在网上和对方直接争吵起来。去年10月“转正”消息甫定,微博上就冒出了三个匿名网友持续对他及其团队进行了长达半年的“挑衅”,言语间不乏“人身攻击”。一开始坤叔针锋相对、据理力驳,但终究不胜其扰,一度甚至吃不下睡不着。无奈之下,最终只好向警方报案。

于是,一些不常接触坤叔的人便以为,坤叔脾气大,容易发火。但熟悉坤叔秉性的人都能理解他“大动肝火”的缘由。团队核心成员卢叙安就说,坤叔会为一些小事发脾气,是因为他每天操心的繁琐事太多,小事只是导火索。

近一年来,在多个公开场合,坤叔都表示压力越来越大,“但那也是我自找的。”年过六旬的坤叔,如今从二楼的办公室爬到三楼的家,都感觉很累。去年,接连做了两次心脏手术,今年也一直在通过中医进行调理。

专业运作

千分一中心有着深刻的坤叔烙印,要发展成一个专业化运作的公益机构,需要一步步慢慢来

一年前,坤叔对于转正之后的最大期望是,能够有一批稳定的“接班人”共同担负起长期助学的任务。

如今看来,这个期望已基本达成,这也是令坤叔最感宽慰之事。

千分一中心挂牌之后,原先的团队核心成员作为机构发起人组建成新的理事会,这是机构的核心管理层。在理事会之下,机构又逐步确立了“志愿者-会员-理事会”的组织架构。所有接受千分一公益理念并参与助学的人都是志愿者,愿意协助参与中心管理的人可以申请成为会员,待有了一定服务年限后,会员也可以申请成为理事。

理事会的责任,一方面是为机构的发展进行筹划,同时21名理事也明确了各自的职责,通过责任细分来分解此前坤叔一人的负担。

今年8月的一次理事会会议上,理事们针对已经或即将开展助学的湖南凤凰、江西寻乌、广西宁明、广东河源等六条线路,按照助学地域进行统筹责任分工,每名理事都将负担起切实的任务。

另一方面,理事会直接承担了机构的全部开支。每名理事不定期出资1万元,用于维持机构的日常运转,以及每年数十次外地探访的费用。而在以往,外地探访的开销基本由坤叔独自承担,同行的成员有时出于热心也会分担部分费用,但并未形成规矩。

事实上,从团队核心成员到理事会成员的身份转变,也让这些跟随坤叔多年的成员们有了更强的参与感和责任意识。

卢叙安说,比如,以前核心成员们对于去外地探望受资助小孩还是比较随意的,有空便去,无空则免;如今,核心成员成了理事,会把探访作为一项职责,更积极。

不过,关于如何将理事会的积极性发挥得更加充分有效,坤叔和理事们仍在探索。

比如理事的分工协作问题,尽管理事们的责任感确实加强了,但有时难免分身乏术。今年年初去江西寻乌探访时,便仍是坤叔一人独自搭车前往。由于人单力孤,给寻乌的孩子添置礼物也只能在当地就近购买。

关于机构的发展规划和具体事务,理事会也时有争论。今年7月,东莞两家企业组织“迎奥运,低碳乐骑”千人慈善公益行活动,邀请坤叔及其团队成员一同参与。活动结束后,举办方以爱心善款的名义向千分一中心捐赠了两万元。

而坤叔历来强调的一项理念是,不接受任何外界捐款。如何处理这笔意外的善款,理事会争议很久。最终,理事会将这笔善款直接用于购置衣物,并迅速送给了受资助的孩子们。

坤叔说,随着千分一中心影响扩大,往后难免还会出现类似情形,但这种善款只能用于受资助的孩子,捐赠者必须明确指定善款用于为小孩购置衣物或其他物品,否则就不接受。

事实上,转正仅一年的坤叔团队,在社会组织的规范化运作方面,还有很多需要摸索。

卢叙安认为,千分一中心目前还是一个比较松散的机构,一方面,机构的核心成员眼下考虑的多是做些与助学直接相关的事,而这方面的事务已经很多,在专业化发展方面顾及得相对较少。

另一方面,千分一中心有着深刻的坤叔烙印,坤叔如今对于机构的事务都是亲历亲为,他按照长期积累的经验干了20多年,这种运作模式不可能、也不必要突然就有很大的转变。千分一中心要发展成一个专业化运作的公益机构,需要一步步慢慢来。

卢叙安说,“转正”之后,很多成员都有各种提议,或要拓展公益项目,或要扩大助学区域,也有很多关于团队专业化建设的构想。但他认为,一个现实的问题是,这些事情由谁来做,有没有专业的管理人才来运作?

理念推广

转正一年来,中心内部的千分一公益小组并无新增,千分一公益理念社会推广成效也不如预期

去年12月1日,千分一中心挂牌当天,坤叔曾很有信心地憧憬说,随着中心的成立,千分一公益理念将被更多人接受。一到两年内,首先在东莞形成一定规模的“千分一”公益小组,然后陆续在全国遍地开花。

不过,“转正”一年来,日渐繁重的工作量,已让坤叔和他的同仁们无暇多顾,中心内部的千分一公益小组并无新增,千分一公益理念社会推广成效也不如预期。

坤叔说,真正要减轻千分一中心日益加大的压力,需要有更多类似的千分一团队出现。但现实的情况是,千分一小组并没有增加,而坤叔团队的规模却越发膨胀。

事实上,坤叔已经有意在控制团队的增长速度,过快的膨胀速度既让目前的千分一中心难以荷载,对于助学行动也并非完全有利。

坤叔说,以前到凤凰助学,他有充裕的时间和每个孩子聊天,去每个孩子家里走访探望,但如今,要看望的孩子太多,“平均每个孩子只能见一分钟”。只能匆匆一见,这其实很不利于资助双方加强情感交流,并最终可能影响到助学的成效。

显然,坤叔更希望的是,大家能够在“自发、自觉、自然、自由”的基础上,接受千分一的理念并且开展实践,而不必只盯着一个千分一中心。

不过,如何把千分一公益理念变成更广泛的行动,坤叔和他的同仁们实际上也在摸索。一方面,眼下的工作压力让坤叔已是勉力支撑;另一方面,机构理念的长效推广更需要一些专业化的宣传策略和技术手段,而这对于“转正”仅一年的千分一中心,显得有些苛求。

而在目前形势下,在机构之外,推广一种公益理念真正比较有效的途径,也许还是依托于政府自上而下的“扶一把、送一程”。

可是,在与政府几次接触中,曾不堪其扰的坤叔态度鲜明。

千分一中心从获准“转正”到正式挂牌期间,坤叔曾一度为冗杂的资料申报苦恼不已。中心成立后,一段时间内,坤叔每个月都会接到几次会议通知,包括政府购买服务项目的招标会、社会组织孵化基地的宣讲会、关于社会组织运作的培训通知、各种公益组织的座谈会等等。他至今都不明白,公益创投对于千分一中心究竟有什么意义。

而一次制定中心内部章程的遭遇更是让他愤愤不已。一个中心内部的服务章程,被主管机构屡次批评不符合规定,在历经数次修改终于得到对方满意后,坤叔却觉得内容已经变样,拿回来就撕了。

“推广千分一公益理念,贸然去找政府,不是见不到人,就是见到人也未必会出手相助,我们自己都会觉得行为很唐突。”坤叔觉得,目前他还找不到可以和政府合作的机会或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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