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英国《金融时报》到Savoy Grill餐厅的路比我记忆中的要长。那是伦敦一个温暖的中午，我迟到了。到了地方之后，我欣慰地发现，跟我一起吃午饭的人甚至比我还晚。“您要点儿什么喝的吗？”带我到餐桌前的引座员问道。一杯自来水，我说道。你会想，这简直就相当于让她来一段腿上艳舞。
经过几番不满意的推诿之后，我的水终于上来了，这时我的同伴也坐到了座位上。“来点酒吗？”我们的服务员问道。就要水吧，她回答说。“苏打水，蒸馏水，还是”――他犀利地扫了我一眼――“自来水？”
只要这种表演重复的次数足够多，我想，对于全世界瓶装水销量从10年前的每年780亿公升上升到1800亿公升，我们就不会感到惊讶了。但未来的历史学家一定会以惊奇的眼光看待我们对喝水的态度。
对于我家喝掉的所有水，以及淋浴、泡澡、冲马桶、洗衣服和洗碗用的水，泰晤士水务(Thames Water)每天收取略高于1英镑的税费。为什么我们要支付接近于这笔税费的价格来买半升装塑料瓶装水呢？
我们之中能够喝到洁净安全的饮用水的人，是地球上最幸运的人。数以百万计的人都喝不到。我们也是历史上最幸运的人。在不到1个世纪以前，公共饮用水还携带着感染伤寒或者霍乱的风险。只有最穷的人才喝自来水。那些可以负担得起的人则喝啤酒或者用开水沏茶。有点钱的人喝“淡啤酒”――水中搀上足够多的啤酒，以杀死部分肮脏微生物。
在自来水中加氯改变了这一切。美国水文学家弗朗西斯•夏佩尔(Francis Chapelle)在他的启蒙著作《水源：瓶装泉水的自然史》(Wellsprings: a Natural History of Bottled Spring Waters)中写道，用氯处理公共饮用水“或许比公共卫生史上任何技术进步所拯救的人类生命都要多”。
那么，人们为什么还要购买瓶装水呢？许多人说，是氯迫使他们这样做的：他们不喜氯的味道。只可惜在味觉盲测中，多数人都分辨不出自来水和瓶装水的区别。《星期日泰晤士报》(The Sunday Times)1997年刊登过一篇我最喜欢的味觉测试。一位大概是测试小组专家成员的人称一杯水有一种“清新、甘甜的柠檬味”。它实际上是伯明翰一座公厕中的自来水。
其他人表示，他们不相信自来水有政府说的那么安全。1988年，饮用水导致英格兰西南部康沃尔郡的人中毒。1993年，在水源受到污染之后，美国密尔沃基市许多居民出现腹泻和呕吐。逾100人死亡。
但瓶装水也存在污染问题，尽管不可否认，它们从未对任何人造成伤害。Perrier在1990年发现，其瓶装水的苯含量达到世界卫生组织(WHO)安全标准的两倍，该公司不得不销毁了1.6亿瓶水。（苯是一种易燃化学物质，用在涂料和清洁剂的生产中。）
2004年，可口可乐(Coca-Cola)在英国召回其Dasani瓶装矿泉水，原因是发现其溴酸盐含量超标。溴酸盐是一种可能致癌的化学物质。人们还发现，Dasani是经过加工的自来水。几个知名品牌使用的都是经过加工的自来水。
夏佩尔在他的书中主张，我们不能将瓶装水的流行单纯地归咎于肤浅。对水的担忧深藏在我们的潜意识里。
他写道，水里的微生物，“花了39亿年，来领悟各种在水中和繁衍生息的独特方式。而另一方面，人类的水处理业务仅有数百年历史。”对水保持谨慎是人类正常的反应之一。
但即便是夏佩尔的体谅，也受到纽约市瓶装水饮用者的挑战。纽约的自来水来自卡茨基尔山(Catskill Mountains)，天然含有足量的钙、镁和钾，味道十分甘美。然而，纽约人饮用的瓶装水可能比其它任何地方都多。他总结道，这是因为时尚。
人们花数千美元购买奢侈品牌的手袋，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但至少手袋的购买者不会收到无限量供应的近乎相同的产品，并且几乎是免费的。
不过，情况已有所改变。无论人们对水中的氯有多么担忧，他们都更担心气候变化。气候变化至少存在一些可靠的科学依据。美国旧金山市政当局与英国环境、食品和农村事务署(Department for Environment, Food and Rural Affairs)正对将水装瓶和运输的环保成本提出质疑。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PepsiCo)也作出了承诺，将加强塑料瓶的回收工作。我们都可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理直气壮地面对那些服务员。
译者/何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