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来美这段时间，是我独自一人带着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虽然小学有校车接送到家门口，但毕竟每天下午4点都要准时守候在校车站。每天4点后，我的时间就被紧紧绑定——凡是4点后的课程一律不考虑，凡是去非营利组织访谈一律在3点半结束。但自从孩子报名了公益性“晚托班”后，一切变得轻松起来。我支付了20美元的会费，女儿就享受到了全年免费的校车服务、可口的下午餐点、细心的课业辅导以及好玩的兴趣班!
“晚托班”、“四点半学校”、“快乐三点半”等课后托管机构在国内各个大城市都不少见，在一定程度上，他们为双职工父母解除了后顾之忧。美国学校放学早，通常没有祖父母照顾孙辈的传统，又不允许孩子独自在家，因此，很多双职工父母以及单亲家长都面临着孩子放学后的看管问题。
门罗县的公益性“晚托班”简介
最初了解公益性晚托服务，得益于在门罗县联合之路(United Way of Monroe County以下简称UWMC [1])的访谈。UWMC的会员单位中有几家机构提供面向儿童及青少年的晚托服务。
Boys & Girls Clubs of Bloomington(以下简称BGCB)面向6-18岁的儿童，提供周一到周五下午3点-7点之间的课后服务，该机构有三个服务地点，平均每天接待360名会员儿童。2013年，为孩子们提供的服务时间相当于144个全天的学校服务。
想在这里接受服务，要首先成为会员，会费为每年20美元，有效期从当年的11月1日到次年的12月31日。填写申请表并缴纳会费后24小时之内可以得到批准，孩子即可来该机构参加活动。机构设有艺术室、电脑室、篮球馆、小型运动室等区域，孩子们可以根据爱好自行选择在不同区域内活动。BGCB提供作业辅导和特色课外课程。作业辅导包括一般性辅导和强化辅导，如果家长提出申请，可以参加有专门志愿者老师提供的课业强化辅导。特色课外课程包含60多个项目，如陶艺、美术、舞蹈、喜剧、科学、朗诵等等。这些课程并非全年提供，一般某项课程会分为若干小节，在某一段时间内可能有一个或几个课程供孩子选择。通常，在某一特色项目课程开始前，BGCB会在公告栏中贴出通知，说明课程内容，年龄及时间要求等，孩子可以提前报名。所有这些课外课程均不再收取额外费用。BGCB还为孩子们提供了校车服务，即每一名会员都可以乘坐校车自己到达机构，家长们在每晚7点前来BGCB接孩子回家即可。校车服务有三种情况，一是BGCB自己的淡蓝色校车到各个小会员所在的学校接孩子，二是部分公立学校原有的校车[2]可以把该校的孩子直接送到BGCB，三是由BGCB与下文所介绍的Girls Incorporated of Monroe County(以下简称GIMC)合作，由GIMC将部分学校的孩子送到BGCB，即，BGCB与GIMC共享校车资源，两家机构分头去不同学校接会员，最后将会员送到相应机构。
Girls Incorporated of Monroe County(以下简称GIMC)正如其名称所示，是只为6-18岁的女孩子提供服务的机构，其宗旨是让女孩子们变得更加坚强、聪明和团结。每年的会费为55美元，注册之日起一年内有效。与BGCB必须先注册再参加活动不同，GIMC更为灵活，允许先体验再注册为会员。GIMC的服务时间为周一到周五下午3点到6点，服务内容与BGCB类似，包括作业指导和主题活动，其特别的主题活动包括职业选择和人生规划、生活技能、健康和性、体育和探险、领导和社区行动以及文化和遗产等。校车服务与BGCB基本相同。
Rhino"s Youth Center与前面两个机构有较多不同之处。它专门面向13-18岁的中学生服务，目的就是希望为中学生们提供一个安全有趣的环境，发挥孩子们的潜能。参加该机构的活动异常简单，无需报名，无需注册，无需缴纳会费，机构的大门随时向孩子们敞开，只要孩子们喜欢，在周一到周五的下午3点到6点的服务时间内来参加活动就好。这里不提供校车服务，也不提供专门的作业辅导。其特点是每天有一个固定的特色兴趣项目，从周一到周四分别是视频制作、视觉艺术、新闻杂志和广播录音艺术。这些项目不同于国内的兴趣班，没有固定的老师教学，只是给孩子们提供一些设备和空间，让孩子们自由发挥，通过创意媒体来发出他们自己的声音。
“晚托班”如何提供服务——以BGCB为例
每天下午3点到7点，就是BGCB最为繁忙的时间，孩子们乘坐不同的校车陆陆续续来到机构。通常中学生放学最早，大约在3点半到4点之间就可以来到BGCB;小学生们则要到4点到4点半之间。孩子们从校车下来由BGCB的工作人员引导进入机构大厅。前台的工作人员要记录下每一个孩子的名字。令我惊讶的是，前台工作人员能够记住每一个小孩的名字，一个个孩子几乎无需停留地从前台走过，他就记下孩子的姓名并录入电脑，等所有孩子到齐后就将签到表打印出来，供家长接孩子时签名。
孩子们进入机构大厅后，先把书包和外套放进储物柜，然后到不同的活动教室领取下午点，开始做作业。下午点通常是一盒牛奶、一个水果或一块小甜点等，每个孩子都只能领取一份。这些下午点一般来自社区食物银行[3]或社区厨房，无论是BGCB还是会员孩子，都无需为此支付费用。做作业的时候，工作人员及志愿者们不会主动介入，但如果小孩需要帮助，工作人员会予以协助。自从成为BGCB的会员，我女儿的作业基本都可以在这里完成。大约5点10分后，孩子们会根据年龄和兴趣在相应的教室内参加活动。这一活动不同于前面所说的特色课外课程，是比较松散式的兴趣活动，没有专门的老师带领。例如，我的女儿非常喜欢画画，几乎每天都在艺术室里自由创作，可以自行取用艺术教室里提供的各种画笔和材料。大约在5点50分，工作人员会宣布交换场地，引导孩子们选择另外一种兴趣活动。
从孩子们到达机构至下午7点之间，家长们可以在任意时间前来接孩子。前台工作人员看到一个家长，就可以立即说出相应孩子的名字并通过广播播报孩子姓名，示意孩子从教室中出来。家长在签到表上签名后即可带孩子离开。
除了提供每天的课后服务，BGCB在大多数的中小学假期都会提供托管服务或夏(冬)令营。美国中小学生的放假通常比成人要多，孩子们放假的时候往往大人们不一定有假期，因此很多家庭面临着孩子放假后无人看管的问题。在大部分的假期中，BGCB都会提供托管，一般来说中午12点到下午6点的托管是免费服务，如果参加上午8点到中午12点的托管，则会收取每天15美元的费用。此外，还有户外或特色的收费性营地活动，每天早上由家长把孩子送到BGCB，孩子参与全天活动，如夏季的野外活动，冬季的图书馆活动等等。
公益性“晚托班”的服务对象
看到这些公益性“晚托班”的价格如此低廉，人们不禁要问，谁可以参加?成为会员是否需要符合什么条件?答案是否定的。事实上，这几家机构的网站上都会清楚地写着：面向所有适龄儿童开放(当然，GIMC有性别要求)。
尽管如此，BGCB的CEO Jeff Baldwin介绍说，所有的孩子都可以成为我们的会员，但是我们会重点关注低收入家庭，希望给低收入家庭的子女提供更多的教育机会，缩小因为家庭收入而产生的教育差异，让低收入家庭的孩子们可以通过教育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据BGCB统计，其39%的会员来自单亲母亲的家庭，有48%的会员来自家庭年收入在4.5万美元的低收入家庭。低收入家庭的会员可以参加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学业测试，以了解孩子在加入BGCB前后在阅读和数学成绩的变化。2013年，BGCB参加这一测试的孩子的数学和阅读成绩分别提高了87%和57%。
公益“晚托班”的社会网络
之所以几十美元的会费就可以支撑一个孩子一年的晚托服务，那是因为机构背后有着来自美国全国及当地社区的强大的社会公益网络。他们不是一家机构在独自战斗。
与全国总部的关系。Boys & Girls Clubs和Girls.Inc 均属于美国全国连锁的课后服务机构。全美共有4000余家Boys & Girls Clubs，所有地方机构都使用同样的名字和LOGO。全国总部给地方机构特许权，如果一个地方希望开一个新的机构需要向全国总部申请，全国总部会提供一些指南，指导地方机构成立及运营。成立之后，每一个地方机构都是独立注册的501(C)3组织，由独立的理事会决策运营，每一个地方机构都会结合自己的社区特点和历史传统打造本机构的特色。各个地方机构每年要向全国总部缴纳一定的会费，会费金额与地方机构每年的会员数挂钩，会员越多，会费越高。全国总部会给地方机构提供一些培训、会议、交流机会，以提高地方机构的管理能力;同时，全国总部会对地方机构进行监管，确保每一个地方机构不会滥用Boys & Girls Clubs的名字和LOGO。总部还担负着面向全国范围的筹款等工作，通过电视等媒体制作统一的宣传片让美国民众了解这一机构，此外，总部还会向政府申请一些项目资金，并委托地方机构实施。
与UWMC及其他会员的关系。本文提到的三家机构均为UWMC的会员，他们要符合UWMC对会员的资格要求，每三年参加一次会员资格评估。每年经过申请和评分后，得到来自UWMC的经费支持，作为非限定性资金使用。值得一提的是，UWMC成员之间有相当多的合作与交流，他们共同构筑了一个社会服务网络。例如，上文所提到的BGC与GIMC共享校车资源。再如，同为UWMC会员的食物银行(Hoosier Hill Food Bank)和社区厨房(Community Kitchen)为本文的这三家机构提供免费的下午餐点，而BGCB又会组织中学生会员到食物银行做志愿者，协助完成食品分装、打包等工作。又如，另一家会员机构Mother Hubbard"s Cupboard以帮助人们形成健康饮食方式为宗旨，该机构就派有经验的志愿者老师到GIMC，去给年轻的女孩们讲述营养知识，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
与社区成员、企业及其他机构的关系。本文三家机构面向服务对象的收费显然是难以覆盖运营成本的。据印第安纳大学凯利商学院的统计，BGCB的每个会员每年的实际成本高达580美元，弥补20美元到580美元之间的鸿沟，就需要来自各种渠道的捐赠。这些捐赠既包括一般的现金捐赠，也包含了物资、专业技术、人力资源等方面的支持。在现金捐赠方面，2013年捐赠超过5000美元的有当地的电信公司、酒水饮料零售商、可口可乐、联邦快递等等;在其他支持方面，社区的小企业结合自己所长，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例如披萨店会给BGCB捐赠食品，影视公司会为机构免费制作宣传影片，运动俱乐部会提供教练等等;在人力资源方面，2013年志愿者为BGCB提供了超过9119小时的志愿服务，可以说离开了志愿者，每天下午的晚托服务绝对无法进行。
结语
孩子放学后去哪，是全世界家长都关心的问题。当中国的不少家长还在为小区内无任何执照的晚托班支付高昂费用的时候，美国的家长却能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价格把孩子送到一个安全、规范、有趣的环境里。当地企业和民众愿意为这样的机构捐款，因为它的存在和服务不仅仅让会员及其家长受益，更让整个社区受益。据印第安纳大学凯利商学院的研究，人们为BGCB每1美元的捐赠，可以为会员乃至整个社区带来5美元的收益;BGCB一年的服务可以为整个社区产生超过一百万美元的额外收益;家长们因延长工作时间而增加的年收入可达587,407美元;政府的税收收入会增加4687到30,416美元;为当地企业增加的收入可达66,963美元到149,200美元……
注释：
[1] 关于门罗县联合之路(United Way of Monroe County)的介绍，可参见《中国社会组织》2014年12月的《建设更加美好的社区——浅谈美国地方联合之路在社区发展中的作用》
[2]门罗县所有的公立学校都共享统一的校车服务，从学前班(K)到12年级的孩子都可以免费乘坐校车，校车的调度由类似于县教育局这样的机构统一管理。
[3]见《中国社会组织》2015年1月的《“食物”连起你我他——食物银行如何完成食品大迁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