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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雪梅:做“女童保护”讲师为什么这么“麻烦”?

 

孙雪梅,女童保护基金负责人

       “女童保护”从2013年6月百名女记者发起,至今已是第三年。其间,有多个志愿者提出过疑问,也有寻求合作的机构表达过疑惑:“女童保护”为什么这么麻烦?为什么不能给我们教案就直接上课?为什么讲师试讲考核那么严?为什么课后还要反馈情况?

 

       今天,就是想和大家聊聊,“女童保护”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一切为了孩子

 

       事实上,“女童保护”的儿童防性侵教案在微信公众号和微博上都是长期公开的,从2014年全国两会起,“女童保护”在中国网、人民网、网易等多个媒体平台公布过教案。

 

       教案公开,主要是为了将更多常识传递给社会大众,普及防性侵常识。但这不代表看两遍教案,就能把课讲好。

 

       还有人会问:我是律师,我是记者,我是主持人,我是心理咨询师,我是大学教授,我是某个方面的专家,我本来就是妈妈……难道还担心我讲不好吗?

 

       我们特别欣喜,特别感恩,这么多领域的志愿者都愿意加入进来,这是孩子们的福音。但是确实有必要给大家解释一下我们的“担心”。

 

       不是不信任,而是要对孩子负责。

 

    “女童保护”的儿童防性侵教案,从2013年6月发起,到9月第一课试讲,经历了3个月的准备期。从小范围的试讲试讲地区为云南漾濞、贵州习水、北京打工子弟学校、广东珠海、福建福州、湖北鹤峰),以及各领域专家同步逐一修订,到第一个版本的教案最终成型,又经历了3个多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从拟定初稿,到儿童性教育学、心理学、社会工作学、教育学、法学等多个领域专家逐字逐句修订,同步一线试讲修改,一共花了半年多的时间,进行了40多轮次的修订。

 

       每一处细小的修订,都是有原因的。没有经过培训试讲的讲师,很可能漏掉或者错讲其中的小细节。

 

       看起来很简单的儿童防性侵课程,包含了很多安全常识,涉及儿童性教育学、心理学、社会工作学、教育学、法学等多个领域。数学教不好,孩子最多是不会算数,但不会危及生命,也不会影响今后的两性关系,不会影响到家庭生活。

 

       为了对孩子们负责,我们确实很“麻烦”。志愿者报名当讲师至少要“过三关”(熟悉教案、培训、试讲考核等流程),才能成为“女童保护”备案的讲师。

 

       为了对孩子们负责,我们确实很“麻烦”。我们重视每一堂课,我们不想因为课堂上的某一句话而影响孩子们,以至于给他们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心理、生理方面留下阴影或隐患。

 

有善心还需做善事

 

       做公益之人,一般都会被认为是善良之人。但是,做公益或者慈善,光有善心一定是不够的,行善的方式和方法,操作执行是否专业,都非常关键。

 

       “女童保护”也是在不断摸索和滚爬中越发体会到“不怕麻烦”的重要性。

 

 

       2013 年9月,“女童保护”在云南漾濞试讲第一课。课堂上有一个女孩子忽然哭了。当时我手足无措,担心她是受到过侵害。下课后,把孩子拉到一边询问。她说:老师,你们一直在说,如果有人试图触碰隐私部位,要及时告诉爸爸妈妈,如果有人约我出去玩,要告诉爸爸妈妈,可是我爸爸妈妈出去打工,几年不在家了,我该告诉谁呢?

 

       当时,我真是眼泪都出来了,一方面是受到这个孩子的情感触动,另一方面是自责于讲课时不应该只提到“爸爸妈妈”。当天晚上,我们就把教案里的“爸爸妈妈”改成“家长或者你信赖的其他大人”。

 

       在教案试讲过程中,出现过很多细节问题,所以才有40多次不断的修改完善。这些经验总结,以及根据不同课堂情况的应变技巧,也会进行一些汇总,写入“教师培训单元”。

 

       我们遇到过的细节问题,在讲师试讲环节中多次重现。

 

“例1:遭遇性侵害要分两种场景,人多和人少的时候

 

       有的志愿者没有仔细看教案就来试讲了,讲到如果遭遇性侵该怎么办时,她按照自我理解,讲的是要大喊大叫,奋力反抗。

 

       所有场景遇到性侵都是大喊大叫,管用吗?当然不是,当周围人少,只有受害人和施暴方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或周围无人的山野时,大喊大叫和盲目反抗可能会刺激施暴方。如果受害人不冷静,很可能激怒施暴方,也许会从性侵发展到杀人灭口。如果讲师对这些细节吃不透,也许会有孩子因此受伤或丢命。

 

 

“例2:性侵者不宜具体化,被性侵儿童并非只有女童

 

       一提到性侵,很多人第一反应是“坏叔叔”。不少讲师在试讲时往往把施暴者具体化,教孩子们要提防“坏叔叔”。

 

       其实,现在性侵儿童者不仅仅有叔叔,也有爷爷奶奶和阿姨、哥哥等。不仅仅存在异性性侵,也存在同性性侵。只让孩子们认为叔叔才是坏人,可能埋下隐患。

 

       诸如此类的细节,参与过培训试讲的讲师,应该体会较深。警察、法官、检察官群体的讲师,因为工作关系,比较容易讲案例,在听完我们的讲解之后,也非常认同。这也更加坚定了我们的决心:为了孩子,一定要讲师通过试讲才能去讲课。与地方政府部门的合作,则要求合作部门对教学质量进行把关。

 

做善事不要怕“麻烦”

 

       做善事不要怕“麻烦”,有时欲速则不达。

 

       “女童保护”目前所做的,是中国的教育体系里长期缺失的一环,“防性侵教育”。既然要做,一定要负责任地做。我们不希望某一天,有个人站出来,指责“女童保护”,理由是我们的讲座误导了他们,给他们带来了心理阴影。

 

       与一下子能覆盖无数人,能够快速扩张获得一个很高的“数字政绩”相比,我们选择更稳健、更踏实地实施课程,至于大范围甚至全国性推广,只要我们做好了范本,终究会推动教育等部门去复制。

 

       “女童保护”的一名志愿者讲师曾经写下这么一段话:我一直相信,做公益,不是单纯凭着一腔子助人为乐的热情和兼济天下的热忱就可以做好。慈悲之心加上专业的公益知识,才能真正地帮到受助人,从而避免志愿者满足了自己做善事的虚荣心而受助者却受益不大、甚至受害的尴尬情况发生。

 

       “女童保护”也坚守一个信念:做公益,一定要经得起长久的考验,因为你是否真的从孩子的视角去考虑问题,是否真的在努力专业地做公益,终究会有人看到,结果也终会显现。

 

       本文转载自微信 公众号中国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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