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4年5月,一个声音突然告诉我,
我摊开了地图,南方水乡,长三角,全球最大超级经济区,官明民富,移动互联网大本营。更重要的是,当时正在建设的杭州到昆明、杭州到成都两条高铁大动脉直接打通东西,沿线城乡正是我们接受捐款、服务乡村的主要场地。杭州,正在成为中国新势力的代表。
两条高铁连接东西横跨中国,令人惊喜
我听见了这个声音。在朋友圈里,我写了一条信息,说我们想从北京搬去杭州,但我们需要一个办公场地。
几个月后,我们奇迹般搬到了杭州。感谢一个叫杨萍的师姐,她借了恒生科技园三层楼给我们使用三年,我们诞生了e农计划和青螺学堂。
另一个叫姚远的师姐带我们去了附近一个叫竹海水韵的小区,吴王楼先生和他的金城地产给予我们三年的照顾。免费午餐、大病医保等儿童公益项目,全部进驻了一栋二层小楼,楼边有一口池塘,长满了荷花。我们40多名伙伴,住进了小区装修好的样板间。
垒在荷叶上的联合公益小二层
我们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较为宽裕的办公室。2011年,我们转身公益,在北京三里屯一坐一忘餐厅包房里、在凤凰网办公室里、在嘉里中心一个朋友家里、在复星国际一楼角落里、在外交部悠唐广场一个房间里,我们就是这样拥挤着窘迫着工作。
看上去是很艰苦,但我们从来没有觉得苦。从湖南北部小镇,到沅江县城,到长沙,到深圳,到北京,我一直遭遇很多困难和挑战,需要我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一直被训练如何打好一手小牌。我深信,适当的清苦,会让我们学习自下而上,积少成多,令我们的成长更有力量。
谢谢李刚、李亚、郭广昌兄长还有梁嘉庭女士,他们如同一枚火箭的动力部分,一节接力一节,帮助我们飞行。
在整个公益行动中,我们是洞察者、是倡导者,是组织者,但我们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本,我们只有持续获取社会的信任和支持,我们才能存活。
很幸运,我们似乎做到了。我们的一切来自社会,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智慧出智慧。在杭州,从自行车从桌椅到绿植,办公室几乎所有都是大家捐的。
一个叫洪飞的伙伴,租了一套房,并支付厨师薪酬给我们做了一个食堂。一个叫安安的女生,租了一套房,帮助我们做了一个推拿小店,伙伴们可以打坐午休。
在这个幽静社区,我和家人买了房,距离办公室只有三分钟路程,有一个三十多平方米的小院,我们种上了时令瓜蔬,郁郁葱葱。今年,老天送给我第二个女儿,我有了更多时间陪她,抱她在怀里看她大眼圆睁,嚎声震天,和她咿咿呀呀对话逗乐,享受父亲的快乐。
我们的绿色微农场,秋葵早已经吃了几茬
是的,这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段时光。和家人在一起,有着完整家庭和正常的情感,理解人和家庭的价值,持续补充自己的能量,每一天都在喜悦成长。
这当然也是团队最好的一段时光,14个团队共同组建中国乡村儿童联合公益,品牌们挂到了一面青砖墙面上,每天都有人来合影留念。到今年,共有800多万人为我们捐款近4亿元,我们服务着4000多个学校100多万名孩子。
中国乡村儿童联合公益集群,“干净、善意、有力量”
二
但这种惬意可能被终止。
三年后,我们有了60多人,二层小楼装不下了。去年,我们在小区里租了一个小别墅分流,一年约4万元租金。今年,我们又租了一个小别墅,容纳新的项目和伙伴。
不安全感始终是存在的,别墅毕竟是人家的,终有一天,它们需要收回的。
办公室距离阿里巴巴园区只有15分钟车程,很多好学的团队从阿里出来一看还有时间,直接就来了我们这里,“学习阿里赚钱,学习公益花钱”。每几天,就有大巴车喀喀喀开进来,人声噪杂,被投诉几次后,我们要求大家悄悄进村不能喧哗不能拍照时喊嘢。
年底,伙伴们从全国各地回来团聚
较大规模的公益培训在小区里更加无法开展,我们不得不把全国公益组织培训放到了一个小时车程之外的德清县,杭州城市儿童公益培训则安排在城区多个地点,无法集中流量。
这是我们的一个痛点。
从长久计,我们需要一个自己的场地。
6月底,我们去了遥远的昭通,雅戈尔的伙伴为乡村孩子捐盖了一套“会飞的盒子”。13个集装箱形态的盒子,有着优秀的隔音隔热等功能,每个盒子27个平方,搭成了两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兴奋的我们,谋划着给孩子们做图书角、远程视频、太阳能淋浴,为最底层的孩子们打造一个新空间,支持他们改变命运。
雅戈尔为茶园小学孩子们盖的“005号盒子”
当孩子们住进“005号盒子”,他们喜悦而满足
电石火花,我想到用盒子来给我们来做一个办公空间。
集装箱建筑绿色环保、方便快捷,在城市中日渐普遍
火车上,盒子的建筑商打开电脑,展示他们为商业机构制造的各类装配式建筑,低成本、多功能、模块化、现代智能。
原来,用盒子来做城市办公空间已经成熟。
三
除了资金紧张、员工激励缺失,组织能力不足,办公空间问题一直也是中国公益组织的较大痛点。
有很多资金,也不可能自己随意盖办公室,因为法律严格限制了公益组织的支出。所以,在北京,也只有极少数的国家级基金会自己买楼或者盖楼,得到独立办公室,但现在也是拥挤不堪,如中国青基会,中国扶贫基金会。
一些和政府关系较亲近的公益组织获得一些帮助,把办公室搬进了政府所属场地——但他们内心是纠结的,公益组织本来就是非政府组织,是不能被政府圈养包养的,另外随着组织发展,空间更为狭窄,迟早要搬出去的。
更多公益组织只能是自谋生路,挤在出租房里,空间狭窄,环境恶劣,直接导致公益组织找不来人,也留不住人,身陷恶性循环。
首都如此,地方的公益组织状况更加不妙。
在一个国家,公益组织和他们的行动到底有何价值呢?
一,它能有效解决一些政府和商业解决不了的社会问题,柔软和稳定了社会。很多问题,恰是政府和商业共同制造的,公益由此不可或缺。
二、公益组织,作为非政府组织,所需资金资源主要来自募集,由人们自愿捐赠,由人们自组织起来解决自己的问题,没有占用政府财税,当然政府购买服务除外。
三、在解决社会问题时,公益本身解决了部分就业问题,也在产生经济价值。
较高文明的地区或城市能较深理解公益的价值,并愿意更多支持公益。
譬如浙江。浙江民政对公益组织的投入和支持已经走在全国前列,其中杭州市委市政府2015年曾表态拿出5000平方米空间,每年投入5000万元来支持公益,杭州民政还计划盖一栋大楼支持公益组织,但遗憾的是这些美好的计划暂时还没有实现。
民政有心无力的背后是:现行绩效考核标准下,政府投入资源需要更多产出。相比之下,商业组织较快较多贡献GDP,各城市更愿意大手笔建立各类创业小镇或创业园或电商园,集合和服务各类商业创业者,形成规模效应,滚大雪球。
随着慈善法的出台,国家民政部近年推动全国城市纷纷成立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杭州各城区相继建立中心,但场地受限,也只能给刚起步的公益组织一两个工位,公益组织发展起来就需要离开。所以,杭州大多数公益组织还是为办公问题困扰,或投靠各类企业,或挂靠各个企业,或自己租房,分散各处,单打独斗,无法聚集形成产业规模。
不能啥事都眼巴巴望着政府,一些聪明的公益伙伴选择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2017年,宁波的伙伴集合众人之力,在一个几近废弃的古老建筑群里做了善园基金会。政府提供场地,由社会出钱出力,保护了古建,并形成宁波本地公益组织集群,陡变浙江一个公益地标,让前来开园的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赞不绝口,评价说这是宁波的骄傲,是宁波慈善古城的文明标志,是宁波一张新名片。
善园一角
会后,我们一群杭州公益伙伴在古老木房里感慨万千。杭州有梦想小镇、云栖小镇、硅谷小镇等新经济发动机,但杭州没有一个善园,没有一个公益组织集群,没有一个公益文明地标。
宁波这么棒,杭州怎么办?
四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们计划的公益组织联合办公体,是一个以集装箱形态的盒子集群,两层,约四五百平方米,可以容纳我们所有伙伴。
7月5日,我在朋友圈里写下我们新的梦想。
一个上海设计师表示他对此有极大兴趣,他认为这将是未来各类组织的一个新空间方案。他们团队愿意参与,设计、研发和组建这个办公集群。
几个装配式建筑公司愿意以成本价参与,这是一个新鲜而饱满的市场。
我们的计划是:
一、 我们设计一个办公集群,装配多个模块——太阳能、远程视频、无线系统、绿化系统和生活自循环系统。
二、 中国乡村儿童联合公益14个团队入驻,并邀请在浙江多个著名公益组织联合办公,共同创造。
三、 我们邀请全国知名的基金会和公益名人进驻,建立各自工作室,一人一个27平方米的集装箱。
随着杭州的快速发展,北京各大基金会进驻杭州的意愿越来越强烈。在这里,公益项目展示、公益游学、城市志愿者和儿童的公益培训,实现一定程度的自我造血。
在这个空间里,我们连接彼此,自然成长,它会长成一个公益小镇。我们集结,将更有效率服务浙江。
某日,我们将以它为策源地,有力聚集多方资源,然后沿着杭州到昆明、杭州到成都两条大动脉,联合浙商力量分赴中国中西部,用商业和公益的方式推动浙江式扶贫。
和以前一样,我们这个联合办公集群采取众筹方式,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们一起来创造。
一切都很美好,只是,我们缺一块土地。
因为我们大部分伙伴的家住在闲林镇,所以,我们希望这块土地,是从闲林到余杭、闲林到富阳、闲林到临安的公路边,最好在四十分钟车程,不需要太多,三亩即可。关于这块土地,我们可以众筹租用,或者和任何组织合作。我们也会邀请一些重要的伙伴,来做一件创新的事,这次,我们真的与众不同。
是的,我们会遭遇很多困难。
但是,我们认真,梦想就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