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专栏作家 郭沛源）最近，东北大学毕业生李文星通过BOSS直聘网站求职后陷入传销组织蹊跷死亡的事件让社会震惊。李文星之死引起全社会激烈讨论，这些讨论一方面是对传销的批判，另一方面是对BOSS直聘等互联网招聘公司的质疑。多数人认为，BOSS直聘对发布招聘信息的用人单位资质审核不严，导致“李鬼”横行，间接酿成李文星惨案。8月9日，北京市网信办、天津市网信办约谈BOSS直聘负责人，责令网站立即整改。BOSS直聘次日发布致歉信，并表态坚决落实整改要求。
这起案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去年百度竞价排名和魏则西之死的事件。一个求职，一个求医，都通过互联网平台获取并采信了信息，愿望未达成，却不幸逝去。互联网平台有原罪么？
平心而论，互联网平台的诞生，让人们生活工作都更加便利，随手可以买东西、订外卖，找设计师做装修设计。但互联网平台的问题也很突出，竞价排名、骗子横行，非但没有提供有价值信息，还可能把用户推入火坑。死亡的是极端个案，但被虚假信息不同程度坑害的受害者应该为数不少。前不久，新华网曝光了58同城，解放日报则曝光了赶集网，说的都是虚假信息的祸害。
对这些在互联网平台发布的虚假信息，个人用户要甄别真伪几乎不可能，平台虽然也很难100%杜绝虚假信息，但至少比个人有更大优势。并且，骗子在暗处，平台在明处。多数被坑害者维权的时候就会把责任归罪到互联网平台身上。从监管方向来看，也是如此，这从网信办在魏则西事件和李文星事件中的表态也可以看出来。商道纵横今年初发布的《2017中国CSR十大趋势》也指出了这一点，并向互联网公司及科技公司发出风险提示。
因此，对互联网平台来说，顺应民心、承担责任是唯一明智的选择。现在的问题是，诸如BOSS直聘等发生过重大负面事件的互联网平台，如何才可重塑信任？
运动品牌耐克的案例可资借鉴。如今互联网平台遭遇的挑战，20多年前耐克也碰到过。不过，耐克遭遇的不是骗子，而是抵制血汗工厂的民间团体和消费者。当时，耐克被认为应该对第三世界的代工厂的童工、强迫劳动等问题承担责任。耐克一开始也喊冤，觉得这些问题完全不在他们掌握和责任范围内。但民众不管这一套，继续抵制。最终耐克不得不正视问题。为此，耐克做了几项重要变革。首先是高层宣示，把责任纳入耐克战略。之后，耐克引入审核机制，聘请第三方对工厂进行审核，不及格就不下订单。再后来，美国媒体曝光说第三方审核机制不完全靠谱，有寻租漏洞（如工厂通过行贿通过审核或者第三方以审核为要挟向工厂索贿），为此，耐克破天荒地公布全部供应商名单，接受公众监督。凭借这些措施，耐克得以在公众和消费者中重塑信任，成就了新一轮的增长。
耐克的经验，总结起来就是两点。一是态度，二是制度。态度让人听到，制度让人相信。所以，遭遇骗子的互联网平台，也应该从态度和制度两方面着手应对。以BOSS直聘为例，从态度上，要承认问题存在，承诺整改；然后要在制度上下功夫，加强后台审核等等。
按照BOSS直聘8月10日公布的致歉信，态度及制度都涉及到了。态度自不必说，官方微博上已将致歉信置顶（不过，网页版官网却看不到任何信息和提示）。在制度安排方面，BOSS直聘8月2日后采取了三个方面的举措：确保在线招聘者100%经过“机器+人工”审核认证；组建求职安全中心，扩建人工审核及大数据安全团队；建立APP内推送安全提醒的机制。如果这些整改都落实到位，BOSS直聘应可在一定程度上挽回公众和用户的信任。
但这些机制也非一劳永逸。一方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骗子不是傻子，他们会想方设法突破审核认证机制。这个问题，耐克也碰到过，应对方法是要建立效果评估和持续改进的机制。另一方面，审核认证的升级，必然会在短期内增加成本和降低网站活跃度，企业如何平衡成本与收益？这个问题，耐克同样碰到过。对此，耐克有一理念令人印象深刻：把责任作为增长和创新的催化剂！这是把问题的逻辑倒过来了，值得BOSS直聘等互联网平台企业细细品味。如果由此可以增加平台信息的可靠性和精准度，或许是新的竞争力的源泉。
综上，“态度+制度”的办法可以帮助互联网公司应对“互联网+骗子”的挑战。行业引领者应该向耐克学习，采取更积极而非防御性的策略。与此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有的互联网平台态度和模式是有问题的，明知平台充斥骗子，但为了提升活跃度甚至为了创造收益，装聋扮哑、不予打击。对这种“装睡的人”，只能用法律警钟敲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