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想很多人的朋友圈都被《我不是药神》这部电影刷屏了。三四天功夫,轻松破十亿,这部电影可谓是现象级的,我觉得打破《战狼2》记录也是有可能的。
电影之所以火爆,最主要是因为选了一个跟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现实题材:看病贵和天价药。电影里的很多台词直抵人心。如同那位得了白血病的老奶奶说:谁家没有个病人呢...我不想死,我想活着。电影情节安排将男主角程勇推入各种矛盾的漩涡,时时在情与法、义与利中摇摆与挣扎。
电影大获成功,不仅在票房,在现实社会也掀起波澜。国家医疗保障局放出消息,说要开展(医保目录)准入谈判,推动抗癌药加快降价。虽说这事可能本也在计划中,但我想这部电影也加快了这个进程。此外,片方还宣布了公益捐赠计划,首先一次性捐赠200万元,给影片原型人物陆勇指定的白血病相关机构,其次票房每增加1亿再加30万元,捐赠给以白血病资助为主的专业公益机构北京新阳光慈善基金会。这可能是国产电影与票房挂钩的“公益营销”第一单,非常值得点赞。总之,这部电影戏里戏外都是满满的情怀。
电影提出的天价药问题值得深入探讨。电影将天价药问题主要归因到药商身上。正版药一盒30000元,印度仿制药500元,60倍差价!在电影中,诺瓦公司的经理人如小丑般上蹿下跳,逼着警察抓人、逼着印度关闭工厂,完全被塑造到观众的对立面。我想,电影呈现的都是现实;只是,现实问题要比电影复杂。关于天价药,还有这几个问题值得去思考。
第一,医药渠道的问题。药物从出厂到病人手上,有很多渠道环节。流通渠道层层加价,也是买药贵的一个主要原因。经常看到新闻,说某某药片,出厂只要几毛钱一盒,到了药店就变成十多块钱,不少利润被渠道拿走了。最近,癌症药零关税,这个福利能不能被病人最终享受到,也要看渠道。
第二,以药养医的问题。这是个老大难问题,医生的收入,不管明的暗的,有一部分就是药物分成,因此医生更有动力去用贵的药,病人在医生面前是完全的信息劣势,多数都会服从医嘱。长久下来,便宜的药就失去了医院的市场。
第三,药物研发的问题。电影中的诺瓦的格列宁,真实世界里是诺华的格列卫。据癌症专家说,格列卫是划时代的药物,是最早且效果最好的靶向药。在这个药面世之前,慢粒性白血病患者(就是电影里的病人)只能等死;有了这个药,这些病人可以控制病情、带病生存。我查了一下相关资料,说这个药物的研发历史二三十年,投入不菲。如果我们剥夺了药商对这类药的专利权,药商可能就会丧失对研发新药的动力。从社会总体看,是好是坏很难算清楚。
以上这些问题都是推高药价的原因。非专利药的价格和第一、第二个问题关系更大一点,专利药的价格和第三个问题关系更大一点。在电影中,这些问题是没有被提及的。这也很正常,电影不是《焦点访谈》,更不是MBA案例教学。越是前者越追求矛盾冲突和冲击力,越是后者越讲究全面分析、理性决策。要是拍成《焦点访谈》,这部电影就没法看了。
我谈及这些问题,是因为工作上接触到的一些药商,并非电影里所塑造的形象。如果一味把药商推到病人的对立面,并不妥当。不是所有药商都是天使,但同样的,也不是所有药商都是魔鬼。
天使v.s.魔鬼,这条线如何界定?比较难,涉及到社会成本和社会福利的计算。但冥冥中应该是有些“无形的手”来“校正”这条线的。这并非完全是“唯心论”。几年前,美国一位对冲基金经理史克雷利,成立了一家医药公司,名为“图灵制药”,专收缺少替代品但价格便宜的专利药。2015年,他买断了Daraprim这种药物的生产权,然后将定价调高了55倍,原价每粒13.5美元,现价750美元!这事引起极大公愤,但这哥们说:你把阿斯顿跑车以自行车的价格出售,我们买过来以丰田车的价格出售,有错吗?然后,结局是,2015年12月,这哥们被FBI抓了,罪名是证券欺诈(和卖药没关系…)。几个月前,判决出来了,入狱7年,新闻说,这傲娇的年青人终于泪洒法庭。踩线太狠,总是要被收拾的。
理性分析都是讲给别人听的;摊到自己身上一切理性都会归零。愿大家远离癌症。
编后
Tessa Tennant
在此我也深切悼念一位十多年的朋友、商道董事会成员Tessa Tennant。因癌症复发,Tessa上周六在英国病逝。Tessa是责任投资界的传奇人物,共同创办了Jupiter生态基金(1988年)、英国责任投资论坛(UK SIF)、亚洲可持续投资协会(后被PRI合并)。不久前,Tessa获金融时报/IFC颁发终身成就奖(未来此奖将以Tessa命名)。Tessa曾参加第二届、第三届ChinaSIF年会。第五届本来也要来,因病未能成行。Tessa的精神与我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