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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特辑】去山区放映上万场电影,只要孩子在90多分钟里是快乐的。

凌晨三点,柳莺待在房间,开始整理思绪,“我应该可以小小地激动一下吧?”

 

刚刚过去的白天,柳莺作为发起人,出席了中国儿童电影公益基金(以下简称“儿童电影基金”)启动仪式。在台上发言时,她数度哽咽。

 

发起儿童电影基金之前,柳莺是主持人、是公司高管、是电影制作人,还是一支地方公益基金——“好好成长助学基金”的发起人。因为了解到偏远地区孩子几乎没有看过电影这一情况,柳莺决心把儿童电影放映送到每个有需要的地方。至今,儿童电影基金组织的电影放映活动已有上万场。

 

 

1:

“我想和妈妈看场电影”

 

 

5年前的夏天,柳莺到贫困地区做留守儿童救助,和孩子交流时,询问孩子有什么心愿。一个孩子嗫嚅到,“想和妈妈看场电影”,一下把柳莺的心揪了起来。

 

“对城里的孩子来说,一场电影不算什么。但在后来的走访中,我们才了解到,偏远地区的孩子,大多数没有看过一场电影。”

 

柳莺踏入公益领域实属偶然。因为家乡妇联主任的求助,她开始资助家乡的留守儿童,并逐渐对这个被城镇化抛下的群体有了更深的了解。

 

相较于经济上的贫困,孩子们在精神上的孤单和匮乏让柳莺难以释怀。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自己资助的30个孩子时的情景,也许是因为紧张或者自卑,孩子们有的哭成一片,有的目光躲闪,然后低头沉默。

 

一次,为了帮助一个小女孩,摄制组去她家中拍摄。女孩由爷爷奶奶带,但爷爷奶奶和大伯住在一起,她平时只能一个人住。拍摄前,小女孩打扮得漂漂亮亮,还穿上了收到的新裙子。

 

拍摄结束后,摄制组离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折返回来,发现小女孩仍然保持送走摄制组时的姿势,一只手摸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孤零零坐在凳子上发呆。

 

“你会觉得那个身影怎么能那么瘦弱,那么孤单。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农村空心化的现实下,要弥补亲情的缺失实在不易,但柳莺想培养孩子们积极向上的性格,至少,给他们一点陪伴。了解到贫困地区大部分孩子没有看过电影的情况,一向果断的柳莺决定——去偏远地区,为孩子们放电影。

 

柳莺了解电影的意义。2008年,因为工作压力,柳莺想“停一停”,主持人出身的她决定去北京电影学院,研修一年。用柳莺的话说,自己本质上是个敏感多情的人,所以一直浸在文化圈,“对电影也有着很深的感情”。北影研修结束后,柳莺担任出品人、制片人,投拍了多部儿童电影。

 

柳莺坚定地相信,电影是了解另一个世界的窗口:“电影给了人‘做梦’的机会,不能因为他穷就剥夺他这个机会,这是不公平的。”

 

通过公益放映,柳莺希望可以弥补贫困地区孩子缺少的家庭教育和家庭温暖:“很多孩子父母不在身边,遇到事情或者陌生人,不知道怎么面对,但电影中的一句台词、一个人物就可能对他产生很大的影响;而且,如果没有一起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看过电影,会是一种温暖记忆的缺失。”

 

2015年,儿童电影基金正式启动。至今,它已为湖南、福建、新疆、河北、内蒙古等地的近20万学生放映了上万场公益电影。

 

 

2:

“想对孩子再好一点儿”

 

 

事实上,早在2005年,国家六部委就曾联合发文,要求保障中小学生每学期看一部国产优秀电影。去年12月,政策升级,要求保障每名中小学生每学期至少免费观看两次优秀影片,但地方的落实情况并不理想。而偏远地区的孩子由于贫困和缺少陪伴,电影教育尤为缺失。

 

柳莺设计的公益放映模式是——当地教育局组织和监督,文化局执行,儿童电影基金提供经费与片源。待未来形成一定影响力,她计划和政府形成对话机制,并最终实现政府接手。

 

“其实只是回到原有的轨道上来。”柳莺说。

 

然而,想要实现并不简单。柳莺碰到过钉子,曾有地方官员听说要来放电影,态度漠然,让她把业务转包。柳莺愤慨:“搞不懂为什么要这个态度,我知道做公益不容易,但为什么在这一关口还要有阻碍?”

 

 

柳莺知道要耐住性子。形成“燎原之势”之前,她乐于继续用“星星之火”照亮一点光。今年年底,她计划选定200个贫困县,公益发行自己参与制作的一部儿童歌舞电影,在买断的时间段内,孩子们报名就可以免费看。

 

做儿童电影公益放映前,柳莺正全心运营自己在家乡安乡的“好好成长助学基金”。当时,柳莺刚刚进入公益领域,凭着做公司高管的管理经验,她坚持让这支基金以“小而美”的姿态运作和发展:基金帮助的孩子不超过400名,以确保帮扶的质量;捐助人大部分是柳莺的朋友,每年拿出一定金额帮助固定的孩子,连续捐助12年,不给捐助人太大压力的同时,也避免带给孩子被捐赠人“推来推去”的不安全感。

 

柳莺对接捐赠人,当地妇联负责项目执行,基金的运作方便、简单,也成为当地颇受赞许的助学项目。一次活动中,民政部救助司副司长特意找到柳莺,对她说:“你们这个基金做得太好了,这种模式和务实的做法非常值得推广。”

 

柳莺觉得,自己是那种看到问题会马上解决的人。“不会等到火烧起来,刚有火苗,我就会把它浇灭。”因此,她一直信奉“简单、务实、高效、稳定”的原则做公益,为了确保项目质量,柳莺从没想过把“好好成长助学基金”做大。

 

但在有限的帮扶范围内,柳莺一直在探索如何做得更好。

 

除了资金帮助,柳莺给安乡的孩子引入积极心理课、防性侵课、生活常识课......孩子家里太黑,她惦记着送去小台灯;女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进入青春期,她惦记着送去卫生用品。

 

“什么是幸福成长?不同的人定义可能不同,对我来说,看到孩子们健康,并且一天比一天积极、乐观、自信,我就觉得事情没白做。”

 

安乡受帮助的孩子都叫柳莺“好妈妈”,柳莺觉得,无论是办助学基金,还是“折腾”电影放映,归根结底,只是出于一颗普通母亲的心,“想对孩子再好一点儿”。

 

 

3:

“一个也不能少”

 

 

生于湖南长于湖南,柳莺半开玩笑:“自己可能真有些革命浪漫主义精神”。

 

对放电影这件“小事”,柳莺有着自己的“偏执”:“一个也不能少,越是看不到(电影)的地方,越是要爬山涉水让你看到。我要让孩子知道,世界上还有人在关注着你,你可以通过电影这种方式看看外面在发生哪些变化。”

 

去年6月,放映员来到湖南沅陵,这里地处山区,交通不便,学校分散,许多学校甚至只有一两个学生。如此条件下,放映员依然为村小的孩子送去了“一人电影院”“双人电影院”。

 

“放映员划船绕到山脚下,把全部的设备带过去,用骡子把设备驮到半山腰,骡子也走不上去了,旁边的村民就来帮忙,肩扛手提把设备送上去。”

 

 

基金发起至今,最高的一次,团队把电影放映送到了平均海拔3572米的西藏那曲索县。

 

山高水远,电影的“魔力”更为凸显。曾有一次,柳莺选定一个孩子的家作为放映点,放映当天,村子里老老少少搬着凳子到了这名孩子的家里,好不热闹。

 

孩子妈妈在智力上有点问题,爸爸是残疾人。以前他会比较自卑,但那天,孩子在屋子跑来跑去,开心得不得了。他爸爸后来告诉我们,那天之后,孩子的性格开朗了不少。”

 

惊喜之余,柳莺有点心酸,“我们只是给了孩子这么一点点东西,他们就这么满足。”

 

也有消息让柳莺振奋。在⽆障碍电影进特校项目“听,见世界”发起人凌云的帮助下,儿童电影基金即将和中国电影集团公司电影数字制作基地达成合作,后者可以提供多种语言译制的电影片源。这意味着,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孩子,马上就能看到自己民族语言的电影。

 

“让我感动的是,只要你在做,总有温暖、有力的力量加入你。虽然做的过程有艰辛和孤独的时候,但这些力量会帮助到你。这也是一直支撑我做下去的一种动力。”柳莺说。

 

今年6月,儿童电影基金的百场电影放映活动走进云南省金平县。启动仪式结束后,沙依坡小学的操场上,首场电影《亲亲我》即将放映。夜幕降临,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500多名孩子齐刷刷盯着前方大荧幕,等待它亮起。

 

感受到孩子们那种期待、兴奋和庄重感,柳莺感叹:“有时候觉得,就为了当下的这一刻,前面做这么多事也都是值得的。”

 

 

4:

“我有的够多了”

 

 

柳莺柔软,也果敢。也许这种性格唤醒了她在公益上的使命感,并让她坚定且自在。

 

上世纪90年代初,柳莺毕业于湖南一所学校的播音主持与新闻专业,并进入江苏江阴电视台担任主持人。因为一位朋友的点拨,柳莺自觉自己并不适合一直待在一个岗位。这之后,她参与推动中德文化交流、担任企业高管、做电影,经历颇为丰富。

 

柳莺横冲直撞,但始终没磨掉身上那份理想主义。

 

8年前,第十一届国际儿童电影节上,有感于前辈电影人于蓝的一句“没想到三十年后,儿童电影还是一个人一杆枪在做”,柳莺转投市场并不景气的儿童电影。

 

柳莺不怕失败,在做公益时也是。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做,别人可能一开始就有几千万,我只有几十万,但我照样可以白手起家慢慢做,我不怕做不下去,即使真做不下去,那说明有问题,那就解决问题之后再重新开始。”

 

友人宋一平是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主持人,招呼她一起做为孩子读书的公益项目“阅读中国”,柳莺应允,觉得“能用声音带孩子们领略传统文化的美”是件好事。

 

因为参与了诸多中德文化交流活动,柳莺接触到德国足球俱乐部,推动发起了“中德足球青训营计划”,让有天分的足球少年有机会接触德国训练资源。即便她并不是个球迷。

 

认识柳莺的人一般会评价她整合资源的能力很强,柳莺倒觉得,关于公益这件事,“那个方向是向着光明的,自然不断会有人汇聚到你这里。”

 

这样一想,柳莺心里更踏实些。

 

 

但性格中的那份敏感有时仍会折磨一下柳莺。她提起自己到过一个留守孩子家中,孩子奶奶说着“谢谢,谢谢,你们要常来啊”,但孩子躲在奶奶身后,眼神盯住别处,神情漠然。

 

“他在想什么呢?是觉得丢人?觉得我们虚伪?还是觉得被这样帮助很羞耻?”说着,柳莺眼神看向别处,也沉默了。

 

柳莺选择继续行动,解决那些她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了做公益,柳莺放下了一部分工作,自嘲是“拿三分之一的钱,打三分之一的工,剩下时间都用来做公益”。

 

她感激公益给自己带来了满足感:“以前觉得自己付出那么多,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而看到这些孩子,就觉得自己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现在,柳莺的心愿其实很小:“在看电影的90多分钟里,我们随着剧情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紧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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