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澄清的是,“利己”并不是提倡自私自利,而是提倡将自己本性认识的更清楚,承认本性存在,不以利己还是利他来简单判断善恶。而提倡认识自我的意义在于,培养“公德”的意识。
一天,儒释道法四家弟子碰到一起,向彼此论道。
儒家弟子说:“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克制自己的欲望,做一个仁人志士,是我们儒家的道。”
道家弟子说:“老子说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为天下浑其心。要做圣人,就应当无私奉献。回归自然淳朴的状态,是我们信奉的道。”
法家弟子说:“你们都太优柔寡断,商君说民生则计利,死则虑名,民之欲富贵也,共阖棺而后止。我们的道,就是用严刑峻法来打击民众的利己行为。
释家弟子说:“昔年佛祖修道,在森林里打坐。正在这时,天空有一只老鹰在追一只鸽子,那只鸽子在走头无路的情况下,就飞到佛祖的衣袖里,那只老鹰飞到佛祖面前,要求佛祖放出这只鸽子,但佛祖想救这只鸽子,便对老鹰说,让老鹰放过这只鸽子。但老鹰说,如果我放了它,它活了,我就会饿死的,那么谁能救我啊?佛祖为了救这只鸽子,于是对老鹰说,我用我自己的肉来代替这只鸽子。
老鹰说,必须和这只鸽子同等的肉才行。于是,老鹰从别的地方拿来一个秤,佛祖将鸽子放在秤的一边,用刀去割自己身上的肉去放在秤的另一边,说来奇怪,无论如何割,始终不能使这个秤平衡,在这时,佛祖没有太多的犹豫,他自己跳进了秤里面,这时秤终于平衡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就是我们释家的道。”
四位弟子见道不同不相为谋,便不欢而散。
四个人分别表达了儒释道法四家不同的“道理”。以为彼此鸡同鸭讲,但是实际上,这些思想的根源,却是没有什么两样。无论是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还是商君对善恶的论断,都传达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利他”主题。这种观念本身是一种十分美好的设想,因为如果人人都“利他”,那么世界会变得和平友善。但正是这种原本善意的出发点,却导致了往后历代帝王对“君主集权”的趋之若鹜,乃至走向使百姓奴性心理日益加固的不归路。
为何将罪过推到“利他”身上?
首先来看性善与性恶的区分,无论儒释道法哪一家,他们都对善恶有一个基本共识,“恶”就是利己主义,“善”就是利他主义。这样一个武断的区分,是几千年来束缚在中国人民身上的枷锁。
这种“利他”主义,是君主高度集权诞生的温床,名士臣子将皇帝打造成“至善者”的形象。这不仅给人民带来压迫感,同时也给君主带来一种优越感。以此造成了“道德独裁”,君主代替了民众的独立思考,百姓的“服从”概念也就慢慢增加,最终成为一种习惯性的奴性。
这种趋势没有减缓,反而愈演愈烈,在南宋程朱理学的总结之后,彻底沦为一个框架。最明显的,当属贞节牌坊的出现,那些牌坊表彰的女性都带上了“神性”的光辉,光辉之下,是愚昧无知的惨剧。亚里士多德说:“世上根本不存在圣人。”人有各种各样的需求,这是一种既定的存在的事实。中国传统文化曾存在一种美好设想,想让所有人都脱离这种“人性”,跟随“至善者”一同臻化到圣人的境界。但是这最终不尽如人意,原本当做是仙丹,实际上是一枚毒药,使得整个封建时代不断腐朽没落,最终掩盖在历史的尘埃里。
14世纪的西方,沉浸在文艺复兴运动中,一众艺术家在作品中展现对中世纪神性桎梏的反抗,从线条硬朗的大卫,到落泪的圣母。对“人性”的认识,帮助西方人,更早的开创出民主先河。就像斯芬克斯神像铭刻的那句话:“认识你自己。”只有认识人性,才会有对抗缺点的办法产生。“利他”主义放在第一位,否定“利己”这种自然天性。创造出的是道德的虚伪。
要澄清的是,“利己”并不是提倡自私自利,而是提倡将自己本性认识的更清楚,承认本性存在,不以利己还是利他来简单判断善恶。而提倡认识自我的意义在于,培养“公德”的意识。基于对人性认识,而提出一个共同社会底线,在此范围内,人民才能获得更大的行为自由。
中国直至今天,依然延续着传统文化中区分善恶的眼光。文化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不在于你是否逐字逐句的接触它,而在于整个生活模式下的潜移默化。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正视自己,建立主体意识,能挺起腰板,不再徘徊于度量“利己”还是“利他”的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