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有一本书,是新西兰疫情开始后重读的第一本。书名《不羁的灵魂》,作者迈克·辛格。我有这本书的英文原版,而中文版是我一个北京要好的朋友,几年前特意从网上买到给我带来新西兰的。她当时说网上只有复印件,没有正版了。我说可以,只要没有删减就可以,也就是百分百的复印件。
我得感谢我生命中这些朋友,他们常常从中国过来新西兰,旅行也好,出差也好,就问我要带什么书吗?知道我这一点爱好而且还善加保管,就使得我对于这变化的生命有了无限的留恋。
我们常常说留恋人生,回忆里总有些温暖和缱绻,眸子里总有些被过去抛光了的印痕,那么,这种留恋的内容你总得有额外的关注才不会失去色泽,褪去光芒。
一个人,有了书,有了茶,有了酒,有了这个世界上几十亿人一起度过的时间, 你就会觉得生命都是磅礴的,都是自信的。
我总不大愿意谈论苦楚和绝境一样的哭泣,我有女儿,我得给她做榜样,我有朋友,我得证明给他们看看,这样一个人是如何生活在这个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时代里的。
在遥远的新西兰,在一个也许被人忽略的村子里,他的生命和疫情的关系。我像沈从文一样,即使远处的声音依稀可见,我依然更加乐于看见紫藤萝叶子是如何一片一片的变黄的。它们零落在书房外,或者被风吹到一个角落,要是看见了,你会觉得这种命运真是乖缪的。
然而我不会,我喜欢满地的落叶,一大早被初秋的露水湿润,复又沐浴阳光,有的飞起来,有的就安静地靠着附近雏菊的根部。满地的落叶,金黄色的,就在家门口。
可以这样尽享慢慢到来的秋日森林的私语,我竟然就在家门口,坐在大门的门槛上,或者坐在另外一处只有三级的石阶上。我有的不仅仅是感恩,而是全部的宇宙秩序:再过一段时间,等叶子落尽 ,鸟巢就会裸露在阳光里了。
疫情期间,人类不分种族都面临两个字:生死。于是,从来没有思考过生死关系的,第一次直面生死,甚至连彼此的关系都没有来得及思考就撒手人寰。
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在北方一个县级市读高中 ,他对美丽的妈妈说:“凭什么让我们这一代人遇见这样的疫情啊?凭什么!”你要这个妈妈怎样回答?我告诉她,可以和孩子一起看看电影《偷书贼》,一起读一读《安妮日记》。不需要讲任何道理,电影和故事本身就足以为孩子提供答案了。
我们得庆幸自己没有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更要庆幸自己不是辛德拉的名单里的一个,庆幸自己不是和诗人茨维塔耶娃生活在同一个年代,庆幸自己不是1937年后中国逃难的人群里的一个。
除开这些,我们得庆幸自己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为了后代的美好存在而在体验生死的事情。某种意义上,前一代为后一代赎罪,后一代为前一代还债。
《西藏生死书》里面有一句话:为生做好准备,为死做好准备。什么是准备啊?物质的身体的,还是精神的?我曾经通读《薄伽梵歌》,不断沉浸在伊丽莎白·罗斯女士的经典作品里。
我读过史怀泽博士的传记,在欧洲最后一位知识分子瓦尔特·本雅明的漂泊生涯里看见了关于生命惊颤体验的真实意义。我还参照过古老的乡村,我的故乡那种生死事情的态度,在红白都是喜事的接受里,我看见了一种厚道的沉默。
“人们应当向死而生,这样才能一早诚实起来。”美国著名作家E.B.怀特这样说。
在《不羁的灵魂》里,有一章的标题就是“思考死亡”。我想把这一节里一些非常具有力量的话语放在这里,这样,我们都有一个学习的机会,学习如何思考死亡就是为死做好准备的重要功课。你说呢?
人的一生中,最好的老师之一居然是死亡,这真是宇宙间的悖论。死亡可以教给你的东西比任何人、任何事情教给你的都多得多。
一个聪明的人会意识到,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气绝身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最后的呼吸都有可能消失。你必须要从这一事实中受到启发。一个明智的人会全身心地拥抱自己某天会离开人世这一现实,拥抱死亡的不可避免性,拥抱死亡的不可预期性。
一定不要害怕谈论死亡,也不要对此紧张。相反地,要让这样的知识来帮助你充分享受自己的人生,因为人生的每一刻都很重要。
正是死亡,才使得生命弥足珍贵。想想看,当你只有一个星期的生命时,生命变得多么宝贵。如果没有死亡,生命还会有这么宝贵吗?你浪费了生命的每一秒钟,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会一直拥有生命。
死亡赋予生命深刻的意义。死亡是你的朋友,你的解放者。尝试着从死亡中学到些什么,学习的最高级方法就是善待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刻。死亡帮助你关注眼下,帮助你找回自己的人生。
死亡给予你伟大的承诺。你可以在这个承诺中发现深层次的平和,这个承诺就是:万事万物都是短暂的,它们只不过在时间和空间中流过。如果你有耐心,耐心也会消失。
不要害怕死亡,让它鼓励你全身心感受生活。
图文原创:毛歌(韶山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