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缘为冰》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宝银川问陆军璞:
“哎,我就纳了闷儿啦,你说,就拿笤帚扫了那么一下儿,怎么就伤的那么厉害呀?”
陆军璞说:
“厉害?他那只眼要是不瞎,那算他捡了个便宜。你过去看看那把笤帚,就知道了。”
说着,陆军璞指了指粮仓门口儿那儿。
宝银川走过去,看见门边儿上立着一把新笤帚。
宝银川拿起来,在手里抖搂抖搂,又戳到了门边儿那儿。
罗雨浩问宝银川:
“你在你们排还没扫过地那吧?”
宝银川不好意思地咧嘴儿乐了一下儿,摇摇头儿:
“没有。”
罗雨浩看了一眼那把笤帚说:
“你以为,跟你们家那把笤帚似的啊?这笤帚,硬着哪,是竹篾子的。秫秸的细篾儿(北京土语发音:xìmǐr。指劈成条儿的芦苇、高粱秆皮儿什么的)就够快的啦,捋手上就是一道口子。何况,这是竹子的,不光快,还硬。”
陆军璞说:
“咱家的笤帚,扫地的一般都是高粱秒儿(北京土语发音:miáor)的,扫炕笤帚差不多都是糜子秒儿的。高粱秒儿硬实点儿,也长一点儿,做扫地笤帚合适。高粱秒儿短点儿的做炊帚。糜子秒儿比高粱秒儿挼(北京土语发音:ruá。用在这儿是软的意思)不少,也细不少,做扫炕笤帚合适,不伤褥子跟床单儿。”
“嘿,你知道的够多的呀!”
童镇海拍了陆军璞的肩膀儿一下儿。
陆军璞跟童镇海说:
“我们家的炊帚、笤帚都是我爷爷刨(北京土语发音:páo。北京土语管做笤帚和做鸡毛掸子,都叫“刨”)的,我见过我爷爷刨笤帚。农村推碾子磨面,往碾盘里边儿划拉粮食,还有清碾盘,用的都是糜子秒儿的笤帚。老太太打孩子,用的也是糜子秒儿的笤帚。糜子秒儿的笤帚疙瘩软乎儿,打到身上虽说也疼,可是,它伤不着筋骨啊。你说是不是?”
童镇海跟陆军璞说:
“是,不是,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说啦。”
罗雨浩用眼睛扫了哥儿几个一圈儿,说道:
“不说了就不说了,不过,该干的活儿还得干,咱不能连笤帚都不动一下儿。不能跟你在家似的,油瓶子倒了都不管扶起来。让人说咱北京兵没眼力价儿,北京兵懒。”
宝银川摘下棉军帽儿,胡噜胡噜脑袋,没说什么,又戴上了。
明达鹤嘿嘿儿地乐了两声儿,说:
“油瓶子倒了就让它倒着去呗,一个月就打那么点儿油,就是倒着搁着——它也流不出来。”
陆军璞说:
“流不出来是流不出来,可它会倒着滚啊。打桌子上骨碌(北京土语发音:gūlu)到地上,‘啪嚓’一声儿——碎了。正如你说的,‘一个月就打那么点儿油’,这一下儿,全孝敬土地爷啦。”
哥儿几个正聊着,粮仓外边儿的哨儿——吹响了。
接着传来了值星干部地喊声儿:
“全体都有,以连为单位集合,进行军姿训练。”
新兵营以连为单位集合完毕,各连连长向营长报告。
报告完了,营长宣布了训练科目和各连的训练地点。
三个新兵连,除去一连留下,原地不动。
二连、三连按照营长的安排,都带走了。
新兵们平时,是不允许在粮库里随便儿溜达的。
北京兵没见过粮库,也没进过粮库。
刚来时,觉得粮仓挺大的。
跟在农村劳动时看见的粮囤比,那可是大了去了。
这一转悠,觉得这个粮库也挺大的。
看来,四川真是传说中的“天府之国”,祖国西南的大粮仓啊!
我们新兵二连,来到了一个比我们住的库区,稍小一点儿的平坝上。
四川兵管比较大一点儿的平地儿,都叫“平坝”。
新兵营的队列军姿训练,是最基本的训练,也是最乏味儿的训练。
那天下午的训练只有四个字儿,两个动作——稍息、立正。
就这俩动作,练了半天儿,除去北京兵,都没练好。
北京兵在学校接受过军训,有队列基础。
在新兵营,北京兵总被叫到队伍前边儿,做示范动作。
北京兵又有点儿人来疯儿,一站到队伍前边儿,就倍儿精神。
那时候儿,还以为是好事儿哪,是首长看得起咱们。
谁想到,后来才明白过味儿来,是咱北京兵在这个团,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挖了个埋自己个儿的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