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雪……”
“暮雪……”
是谁在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是那么熟悉,带着一抹忧伤,好似穿越千山万水,好似穿越沧海桑田,穿过繁花万千,才传入她耳朵……
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杨暮雪环顾四周,眼前并不是她所住的房间没有白炽灯,没有她喜欢的粉色床幔,没有现代家具,也没有她那只粉色的小猪抱枕,更没有嘀嗒走动的挂钟声……
她所在的是一间老旧复古的屋子,房间有些暗,不时飘着蓝色的萤火,在萤火的照耀下,她看清楚整个房间的布局,她面前是一排柜子,上面摆着无数古董,这些古董做工很精致,虽然经过时光的沉淀,却依旧光鲜靓丽。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那个声音还在呼唤着她,一遍又一遍,缱绻万千,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
脚下似乎踩到什么东西,她低头看到脚边正静静躺着一面样子很复古的铜镜,铜镜背面是黄金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似乎还刻着古老的文字。
杨暮雪捡起,翻过铜镜,抬手在铜镜上抹去镜面上的一层浮灰,在看到镜子里凤冠霞帔,打扮成新娘的自己,杨慕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不由惊愕的瞪大眼睛。
她记得自己刚刚还穿着纯白色蕾丝公主裙,怎么突然又穿着大红嫁衣的?
诡异的是,这嫁衣款式很复古,上面镶嵌着拇指盖大小的珍珠,抬手摸上去,珍珠质地很好,颗颗圆润,都是极品,不像是假货。
“喜欢吗?”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倒是吓的杨暮雪此刻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人怎么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
杨暮雪侧头看去,她对上一双幽蓝似海的眸子,这是她见过最特别的眼睛,如大海的颜色,蕴含着神秘的色彩。
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她平定了心神,借着飘动的蓝色萤火,她细细打量面前的男人。
他好似笼罩在迷雾里,明明她看真切了,可又觉得模糊,他的五官应该很好看的,拥有那样一双眼睛,那样好听的声音的人,应该是个英俊迷人的,可她就是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晰的看到他嘴角微弯的弧度,他在笑,笑得很好看。
他穿着很同样复古的大红喜袍,广袖飘飘,肤白如玉,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他身上,好似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他就这么突兀的站在她面前,静静的看着她。
“你……你……是谁?”杨暮雪张开才知道,自己说话声有些结巴,或许是因为面前的男人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在此刻忽明忽暗的荧火下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男子低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幽蓝的眸子如蓝宝石般熠熠生辉。
不知是哪里来的阴风刮过,杨暮雪不由缩了缩脖子,脊背一阵发凉。
不可否认面前的男人很帅,带着微笑,可说出的话却令杨暮雪脚底发凉,“暮雪,我是你夫君!”
“什么夫君?你也太搞笑了,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谁会脑子抽风喊夫君的?”
杨暮雪后退两步,这里太恐怖了,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身子才一动,脚底发软,整个人失去平衡般晃了晃。
腰部突然被一只大手环住,腰间传来的不是温热,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尤其是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胸膛,她竟然……竟然听不到对方的心跳声!
杨暮雪整个人都惊悚了,她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开这个没有温度的怀抱,面前却是那男人放大的俊脸,明明离得那么近,却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低头,冰凉没有温度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杨暮雪整个人僵住,脑子一片空白,更是忘了挣扎,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面前抱着她,说是她夫君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人!
男人笑了笑,低低的在她耳畔霸道的说:“暮雪,你被我定下了,这辈子,你只能亲近我,别的男人要是太靠近你……都会发生很不好的意外……”
“啊!”杨暮雪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头顶的雪白的天花板,额头渗出层层冷汗,眼前是粉色的床幔,白色的吊灯,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没有诡异的古宅,也没有奇怪的男人,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用力的深呼吸,杨暮雪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缓缓坐直身子,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努力做着深呼吸。
这个梦太真实,那个男人的声音还在她耳畔回荡,她用力的甩头,想把那些奇怪的东西全部甩出自己的脑袋,她低头看着自己依旧穿着白色蕾丝公主睡裙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她索性下床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正好看到东升的太阳,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渐渐平复自己的心情。
许久,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一定是这几天熬夜赶画作太累了,才会做这样恐怖的噩梦,梦都是假的,暮雪,不要怕……”
杨慕雪决定放松一下自己,这些日子家里也发生不少事情……她不能在呆在家里给别人带来不幸。
很快,她定了去H市的火车票,拖着行李箱,走进火车站……
2:
H市自秦朝设县治以来已有2200多年的历史的古城,曾是吴越国和南宋的都城,是中国七大古都之一。因风景秀丽,素有“人间天堂”的美誉。
尤其是这条古色古香的古街,自民国以来,分别为孔凤春香粉店、宓大昌旱烟、万隆火腿店、张允升帽庄四家各踞一角,成为当时远近闻名的区片。这里特色小吃、古玩字画、商铺云集。老字号、杭州特色各类店铺约有一百余家。
正是春季,正是江南多雷雨季节,一道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接着雷声轰鸣,瓢泼大雨纷纷而下,整条古街都笼罩在暴雨里,尤其是闪电划破夜空,将古街房屋映得半明半暗,增添几分诡异。
时针指向半夜两点,随着有一阵雷响,古街七号铺子的阁楼发出一声如婴儿啼哭般的猫叫声,“喵呜……喵呜……”凄凉而渗人。
熟睡在床上的应莉莉也被闹人的雷声惊醒,缓缓睁开双眼,她的床铺正对着窗户,又是一道白色划破黑夜,她面前的玻璃窗景象全部展现在她眼前。
她没有拉窗帘睡觉的习惯,而她此刻恨死自己这懒习惯。
只是一眼,令她头皮发麻,整个神经都开始紧绷到无法动弹,如同一尊雕像僵在原地。
也不知哪里吹来一股阴风,令她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眼睛逐渐睁大,瞳孔猛然一缩。
她看到的,暗红的血液染满整面窗户,映着闪电的白光,显得非常的阴森恐怖,更要命的是,他看到那一片血红后面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眼神很空洞诡异,好似不是活人的眼睛。
闪电的白光一闪而逝,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黑暗,她好半天反应过来,整个人开始发抖,好似疾风中颤抖的落叶,她蜷缩正身子,颤抖的伸出手拉过床上的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和身子。
她如缩在乌龟壳里的乌龟,稍微找到安全感,刚刚因为紧张提着的一口气渐渐松了下来,额头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她还没来得及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口气,拍拍自己胸脯,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他她神经太过紧张的幻觉。
忽听阁楼上的猫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急呼声,那是濒临死亡的绝望叫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凉。
她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她没勇气将脑袋露出来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什么,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什么东西发出嘶嘶声,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悄悄的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去,外面的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间很安静,除了那诡异到令她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响。
房间里很暗,她什么也没有看到,看来的确是她昨晚鬼电影看多了产生的幻觉。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抬手按下墙壁上的电源开关,在房间灯亮起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惊了……
她的头顶的吊灯上正挂着一个人头,长长的头发倒挂着,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眼睛整个突出来,脖子处还血淋淋的一片,血不断的往外涌,滴在她床上的被子上,盛开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更恐怖的是,那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她的床铺上,那些滴落的血促使着这些头发不断的滋长,越来越长……
那些头发如长了眼睛般直朝着女孩的双腿双手卷来,女子想要尖叫,喉咙似卡着什么,让她什么也发不出来,只能惊恐的瞪大眼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面部表情有些扭曲,面色一点点的苍白下来。
那些头发顺着女人的手臂一直绕到女人的脖子,细长的发丝扎入女子脖颈处动脉,她张着嘴,胸膛渐渐不再起伏……
墙上的时针慢慢转动着,再转了一圈后,床上的花季女子诡异的变成一具头发苍白,面黄肌瘦,满脸皱纹的皮包骨骷髅,静静的躺在染血的床铺上……
3:
天气晴好,在一夜暴雨过后,H市又恢复以往的热闹,古街依旧人来人往。
这条古街保留了传统特色,来这里旅游的游客成千上万,而商家为了吸引客户,也穿着汉服,将自己融入古街里,引得不少游客驻足侧目,顺便进入店铺购买商品。
杨暮雪背着一个旅行背包,缓步在长长的古街走着,一路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这条长长热闹的古街,七号店铺却一直紧闭着门,丝毫没有打开要做生意的意思,门口贴着一张转让告示。
杨暮雪站在店铺前,静静的看着转让告示,她思索了片刻,才从背包里拿出便签很笔,记下了那串长长的电话号码。停留了五分钟,杨暮雪的身影融入人群,渐渐消失不见。
阳光从东边升起,再从西边落下。
两天后,古街七号店铺对面的一家小旅馆,有两个年轻的妇人站在屋檐下晒着太阳磕着瓜子,扯着家长里短。
其中一个高瘦妇人感叹道:“对面的古玩店怎么又转让了?”
旁边的矮胖妇人说:“上一个店主租下来不到七天就死了?听说因为闹鬼被活活给吓死了!尸体还是三天后被发现,邻居报案后,警察就过来了,还发现她房间床铺底下有还有一具白发皱脸皮的木乃伊,你说一个女孩子每天跟死人一间屋子,能不闹鬼吗?”
高瘦妇人不由抖了抖身子,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床底下怎么会有木乃伊,那个女孩子住进去之前难道都不打扫一下房间的吗?”
矮胖夫人耸耸肩,“谁知道呢?警察调查后只说那具木乃伊是假的,只是一个恶作剧的假人,而那女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不是闹鬼闹的,让我们不要以讹传讹。”
两个妇人说话间,一个打着油纸伞,穿着香芋色旗袍的女子走了过去,随着她走过带出一阵风,花香飘散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两个妇人同时转头追随那道身影,女人穿着的旗袍是改良式,蕾丝紧身A字摆立领七分袖长裙,裙长到小腿,将女子的身材修饰的很好,带着一丝俏皮和典雅,配合她手里的那把油纸伞,宛如电视剧里走出的仙子。
直到那个女人走到对面关着门的店铺,抬手撕下那张出租公告时,两个妇人的嘴角同时一抽,随后面面相觑,她们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一丝惋惜。
胖妇女还是没忍住,扭着肥臀来到杨暮雪面前,只是一眼,她就被眼前的女子惊艳到,她长得非常的秀气水灵,拥有古典色彩的瓜子脸,乌黑灵动的双眸,长长的睫毛眨动着,一举一动都能与优雅打上勾。
此刻的杨暮雪刚将油纸伞收起,从随着斜跨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店门。
见胖妇女一脸探究的看着她,露出一抹笑,客气有礼貌的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胖妇人笑了笑,指了指杨暮雪手里的钥匙,“你接手了这家店?”
杨暮雪点点头,“是啊,昨天我看到这间店铺转让,价格很实惠,就接手了。”她微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胖妇人抽了抽嘴角,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凑近她耳朵小声说道:“小姑娘啊,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也难怪你不知到关于这店铺的传闻。”
杨暮雪莞尔,见大妈如此热心,顺着她的话问:“什么传闻?”
胖妇人神秘兮兮的说:“这家店铺有鬼,都换了十几个店主了,都是被鬼给闹的!”
杨暮雪皱了皱眉头,她是无神论者,不喜欢听到危言耸听的鬼话,耸耸肩,“我不相信鬼的!”而且,她的命格克这种人,不知道克不克鬼。
杨暮雪说完推门而入,随后转身走进房间关上门,给了胖妇人一个“闭门羹”。
4:
杨暮雪关上门,打开店里的总开关,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这是一家古玩店,货架上的古董都染上一层灰,看样子之前的主人很久没有打扫过了,看来她得好好打扫一下卫生。
杨暮雪将手里的钥匙和挎包找了个地方放好,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是一款老式手机,只有接听和短信功能,在这个人人手里必备苹果的4G时代,她的手机宛如一个古董。
杨暮雪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暮雪,你在哪里?咳咳咳!”说着咳嗽两声,听上去,身体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杨暮雪皱了皱眉头,“妈,你的哮喘好点没?爸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不然爸也不会因为我而住院……”声音有些哽咽,眼眶有一瞬间湿润。
杨母的声音从电话里慈祥的传了出来,“傻孩子,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爸爸会患癌住院跟你无关,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杨暮雪摇摇头,睫毛颤抖了两下,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妈,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那个命格,爸爸就不会被我克到住院……”
不知是不是信号不好,杨暮雪听不到电话里杨母的声音,她喂了两声,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充电器,在地上寻找插座头。
摸索好半天才找到,成功的接上电源后,她将手机搁在一旁充电,眼前一亮,地上有个东西闪着金光,她蹲下身捡了起来。
这是一面年代久远的铜镜,铜镜的背面是一个牡丹图,而证明有些灰,杨暮雪将上面的灰尘吹干净。
镜子里浮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她自己的脸,而是一张美到极致的妖孽脸庞,那个人双目紧闭,像是在沉睡,皮肤白皙如同瓷娃娃,他的嘴唇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迹。
杨暮雪的手一抖,手中的铜镜瞬间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幸好只是铜镜,不是现在的镜子,不然早碎成四分五裂。
杨暮雪定了定神,想着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她重新捡起铜镜,里面赫然浮现她此刻有些茫然的脸。
杨暮雪摸着镜子自语:“看来刚刚只是产生了幻觉自己吓自己了!”
手指莫名一疼,她翻过手掌一看,指着上裂开一道口子,血还在不断往外冒,有几滴已经滴到镜面上。
“糟糕!”杨暮雪皱了皱眉头,转身就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杨暮雪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想要将手指上的血给冲洗一下,却没想到水龙头打开,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诡异的暗红色的水,只是杨暮雪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铜镜上,并不曾发现。
杨暮雪的视线看了看手里的铜镜,正好奇刚刚手指就是触碰这镜面才破了口子,可这镜面很光滑,怎么会刮破她的手指?
更诡异的是,刚刚她手指破开流了几滴血在这镜面上,可转眼镜面恢复干净,好似刚刚她看到的几滴血,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5:
杨暮雪放下手中的镜子,洗了一把手,从包里找出一张创可贴贴上,这才缓缓步上楼。
这房子昨天她和房东一起来看过,楼下是店面,楼上是住宿,中间又一张木质了楼梯隔着。
楼梯似乎有些年份,踩着楼梯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
二楼的窗户被窗帘蒙上,即使外面是白天,房间里还是阴森森的,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阴风,吹得杨暮雪脖颈一凉,不由打了个哆嗦。
抱了抱胳膊,莫名就想起刚刚在开门是那胖妇女神秘兮兮的那句话:“这家店铺有鬼,都换了十几个店主了,都是被鬼给闹的,最后一个心脏病的,直接吓死了!”
就在杨暮雪有些疑神疑鬼之际,破空传来一声“喵呜”的叫声,空间太过安静,显得那声猫叫尤为刺耳。
“喵呜……喵呜……”语气极不友善,好似有人故意闯了它的地盘,它要维护它的这块地盘。
杨暮雪被这诡异的猫叫声惊得心跳的飞快,不,确切的说,她快被这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吓得魂飞魄散。
愕然转头看向躲在衣橱里只露出两只蓝色眼睛的猫,房间里昏暗,猫的这双眼睛在发着幽蓝的光芒,犹如夜间明明灭灭的鬼火。
杨暮雪定了定神,不由皱了眉头,她记得昨天来看房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只猫。她来到床前将窗帘拉开,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房间,赶走房间里的阴暗。
她来到衣橱前,双手握住把手用力往两边打开,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沉闷声响,待杨暮雪看到衣橱里那只血淋淋的木偶时忍不住尖叫一声。
衣橱里躺着一只足有半人大小的女人,棕色的头发蓬松,身上穿着一条大红色的吊带睡裙,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之上,她的眼角长长两道血迹从脸颊一直划过脸颊,一直流到她大红色的睡衣上,在胸前晕开两朵暗红色的花。
若细看,会发现她的头发没有光泽,皮肤光泽度与真人的略微有些不同,是一具逼真的人偶,也不知木偶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暴露在脸蛋和手臂很像真人的皮肤,肌肤如雪。
真人的肌肤,逼真的血迹,乍眼一看很像一个沉睡的死人。饶是杨暮雪心里素质再强大,也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大跳。
而那只拥有蓝色眼睛的黑猫在杨暮雪拉开窗帘后安静了下来,虽然它还是会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她,看得她后背有些发毛。
杨暮雪在接连受了两次惊吓后平复一下精神,她缓缓蹲在地上,与那只蓝眼黑猫大眼对小眼盯了一会,她对猫招招手,表示她的友好,不会伤害它。她养过宠物,很喜欢猫,或许是因为猫有九命的传说。
黑猫很快被杨暮雪的的友好表情感染,杨暮雪莞尔,看来这猫是个鬼精,她下楼将自己手提包拎了上来,取出里面的一根火腿肠打开递给那只蓝眼黑猫,黑猫伸长脖子嗅了嗅,确定食物后才放心大胆的咬了一口。
杨暮雪笑了笑,抬手去抚摸黑猫的脑袋,“我身上只有这个,只能委屈你先,等我打扫好房间后去超市给你买猫粮。”
猫吃了一口,似听懂杨暮雪的意思,“喵呜……”叫了两声。
杨暮雪莞尔,她抬起头看向衣橱,正打算自己要怎么处理那具诡异的人偶时,发现衣橱里空空的一片,好似她刚刚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
杨暮雪眨眨眼,抽了抽嘴角,真的是她的幻觉吗?
夜幕渐渐降临,杨暮雪端着一脸盆的脏水走进洗手间倒掉,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一下午的时间她只打扫了自己的卧室,房间很脏,她这人素来有洁癖,非得把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不沾一根头发丝才甘心。
她将这间房子主人生前的用过的东西全部清理了出去,包括床铺,衣橱,将楼上整理成四面墙壁,保证里面藏不了任何的鬼东西。
她打算明天找人来重新装修一下卧室,晚上只能打地铺将就睡一晚上。好在这不是大理石地板,而是木板,铺上被褥睡也不会湿气太重。
她拖下塑胶手套,用清水洗了把脸降降温,这才出门吃晚饭,顺便去了一趟超市买些生活用品。
回到古街她就已经累到不想动一根手指头,给猫喂了粮后,她就在地上铺好被褥,倒头酣睡。
一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缓缓走着,当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时,洗手间里突然亮出一道诡异的蓝光,只是一个眨眼,蓝光散尽,一切恢复平静……
6:
“噔噔噔……”木梯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可惜杨暮雪实在是太累了,这样的脚步声不足以惊醒她。
房间里鬼火明明灭灭,是黑猫的蓝眼在黑暗中一眨一眨,时而发出一声“喵呜”的声音,好似在提醒躺在被窝里的女人危险正渐渐降临。
窗户被月光染的雪白,突然出现好几点红色的血花,血越来越多,在玻璃上渐渐凝聚出一幅幅,好似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妖娆而诡异。
随着窗户的血越来越到,无数的血从窗户缝隙中蔓延进来,原本空荡的房间变得更加阴森诡异,时而阴风阵阵,如你细听,这声音好似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鬼哭声,如婴儿般无力啜泣,如掐着喉咙的人无力的呼喊,声声令人胆战心惊。
房间里原本放衣橱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穿着红色睡衣,眼角流血的人偶,如果此刻熟睡的杨暮雪睁开眼睛,一定会尖叫出声,这个人偶原本闭着的眼睛此刻是睁开的,血红色的双眼好似可以吞灭一切。
人偶机械的朝着地上熟睡的杨暮雪一点点,悄无声息的挪去,她停在杨暮雪面前,似乎在静静的欣赏杨暮雪此刻熟睡的安静睡颜。
突然,紧闭的大门无风自开推开,房间里静静欣赏杨暮雪的人偶一惊,突然化成一道烟四散。
一道修长的白影飘进房间,原本血淋淋的窗户此刻恢复白皙干净,原本还睁着眼睛眨着如鬼火般蓝眼睛的黑猫缩在角落缓缓闭上眼睛。
白影在杨暮雪床前站定,他歪着头静静的打量着面前熟睡的女子,原本打开的房门悄悄生息的自动关上。
看了许久,白影在月光下渐渐清晰起来,他摇了摇他,不由轻笑,低低的说:“五百年了……你是第一个鬼都吓不醒的女人……你自然也不知道,刚刚你正徘徊在生死线上,我晚来一步,你就要鬼魂出窍……”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那么的飘渺虚无,好似来自旷古的钟声,宁静悠远……
他眯眼想起上一个睡在这个房间里的女人最后的遭遇,不由惋惜的摇摇头……
他显得有些无聊,就在杨暮雪身边坐下,凑过头贴近杨暮雪的脸,似在嗅她身上的体香,当然,鬼是没有嗅觉的,他闻不到任何味道。
又看了杨暮雪一眼,他的嘴角轻勾,笑了笑,“天煞孤星,你的命格挺硬的,我们还真是有缘……”
他的双眸在暗夜里闪着幽蓝的光芒,嘴角的笑意渐深,低头对着杨暮雪的鼻子吹了一口气……
一股阴风顺着杨暮雪的鼻子吸入,直击她的大脑神经,杨暮雪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面前被窗外月光照得一张苍白的俊脸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由于她的洁癖,原本挂在窗户上的窗帘都被她扯下来扔到垃圾桶里,如今时间紧迫,她也没有时间去购买窗帘挂上。
如今窗外月光正好,可以将房间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眼前这个没有一丝人气,不能称之为人的男人。
一般的女人看到房间里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男人都会尖叫连连,偏偏此刻的杨暮雪非常的淡定,或许是因为对白天的惊悚有了一定的免疫,晚上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一个长发白衣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也不觉得什么。
尤其是这男人那双幽蓝如宝石的幽瞳,跟房间里的黑猫似乎是一个版本的,看习惯了黑猫的眼睛,眼前这双阴森森的眼睛也就没什么可怖的。
面前的男子很美,美到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来形容,白袍穿在他身上如行云流水,如黑暗里唯一的光亮点。
一头黑发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幽蓝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
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如果忽略他浑身散发出的冷气,完全可以称的上是极品。
男人饶有兴致的打量杨暮雪,将她的每个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好半天才低低的问:“不怕吗?”
杨暮雪眨了眨眼睛,声音很平缓的反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她又将面前的男人上下打量一遍,这才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男人眨了眨幽蓝色的眸子,嘴角绽开一抹笑,“我叫慕迟影,我是鬼,一只寂寞千年的鬼……”他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拖得长长的,还朝着杨暮雪的脸吹了一口气。
冷风迎面而来,杨暮雪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感觉全身的汗毛都因他这句阴森森的话不寒而栗。
7:
慕迟影看着杨暮雪的苍白的脸庞,缓缓凑近她,阴气迎面而来,吓得杨暮雪脑子瞬间短路。
尽管她很想相信科学,很怀疑眼前的男人只是在装神弄鬼,可她有些鬼迷心窍的伸出手,缓缓摸向慕迟影的胸膛,她想用行动证明慕迟影说的是不是鬼话。
都是鬼是虚体存在的,她是不会触摸到他的。
她还是摸到一个厚实的胸膛,只是这个身子没有丝毫的温度,她也感受不到对方的任何心跳。
“啊!”饶是淡定如她,此刻吓得浑身颤抖,手如置身在焰火之上,快速的收回手,她颤抖着手拉紧身上的被子,身子缓缓的往墙壁上移,似要与他拉出一段距离。
见自己出场方式的确吓到了对面的姑娘,慕迟影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波无澜,“其实你也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虽然你们的恐怖片总是把我们鬼说成十恶不赦,喜欢吃人,其实鬼跟人一样,有好有坏,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一点也不恐怖,相反的,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杨暮雪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定是鬼话!
慕迟影只是安静的坐着,月光洒在他身上,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彩,看着的确有如沐春风之感。
两人静默无言的对坐着,似乎过了很久,月影西移。
杨暮雪紧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点,这才问道:“你怎么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怎么不知道?”她的声音如春风飘过,淡淡的,轻轻的。
慕迟影勾了勾嘴角笑道:“那你想不想知道,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些女子是怎么死的?”
杨暮雪很想摇头,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可偏偏眼前的鬼很有聊天的架势,她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怎么死的?”
慕迟影的蓝眸里闪过一抹笑意,勾了勾手指,这才缓缓的说:“你过来!”
杨暮雪鬼使神差的直起身子,神采奕奕的等着慕迟影说故事。
慕迟影从怀里抽出一条丝绢,手指有淡淡的流光在他的手心里的丝绢盘旋,随后散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他抬手将丝绢绑在杨暮雪的眼睛上,原本她只能看见慕迟影一个鬼,如今躲在房间暗处的各种小鬼全浮现出来,有些藏在墙壁里,有些藏在天花板上。
还有她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穿着红睡裙的诡异人偶,她就在阳台出的一盆花旁坐着,此刻她的眼睛是睁开的,红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杨暮雪,嘴角往上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看得杨暮雪整个头皮发麻。
她有些不淡定的往慕迟影的身边靠了靠,她可以看出,这些鬼是害怕慕迟影的,或许是因为慕迟影的道行比他们高,那些鬼都是虚体,没有特别的容貌特征,除了那个人偶。
“他们……他们……都是……鬼?”杨暮雪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语不成调,“他们似乎很怕你?同是一个种族的,为什么他们没有脸,你却有?”
慕迟影很耐心的解释,“他们只是一些流离鬼,那个人偶除外!鬼只有修炼千年才有容貌,就像我这样的。”
“暮雪,这些鬼刚刚想伤害你,我帮你报仇怎么样?”说着他抬手一抚衣袖,一道蓝色的劲风从他的袖子里飞出,所有的无脸鬼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被他的那道蓝色劲风扫到的鬼,就如破掉的气球,被打得魂飞魄散。
不到五分钟,那些无头鬼就在杨暮雪的眼前彻底消失,就只剩下坐在阳台花盆旁的人偶饶有兴致的坐在那,似乎她是唯一的局外人,正在看一出好戏。
直到所有的无头鬼都魂飞魄散,人偶才意味深长的看来杨暮雪一眼,又转头看向站在杨暮雪身边的慕迟影,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卑鄙!”
8:
那两个字似夹着一丝冷气飘过来,杨暮雪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月光将人偶的脸照得更加阴森,她的身上似有水气在蒸腾,原本还光洁的皮肤一点点的变皱,好似一朵盛开的玫瑰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枯萎……
杨暮雪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吃惊的合不上嘴,她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身边的慕迟影。可她忘记了,她的眼睛上是蒙着一条丝绢的,慕迟影自然看不到她此刻疑惑的眼神。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窗台处变干的人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没有人气续命,你很快就要枯萎了吗?”
人偶抬手,她的手心凝聚一团黑色气体,抬掌就朝杨暮雪的的方向击去,嘴里恶狠狠的说:“你不是被封印在镜子里了吗?怎么还能重见天日?那个人的道行似乎退步了!”
慕迟影很无奈的耸耸肩,“那老妖婆只能困的住我一时,其实……她是喜欢本公子的,不然,她为什么只是把我封印在镜子里,而不是直接把我打得魂飞魄散!”
慕迟影说着,身形一动,抬手就缓解人偶袭击而来的黑色气体,气体似遇到一个很强大的气流,再也不能前进分毫,只能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被某男的自恋无语到,人偶抽了抽嘴角,见她发出的攻势被慕迟影轻飘飘的化解,那股黑色气体顺着来时的方向以毁天灭地之势而来,红色的双眸里倒影出慕迟影略带嘲讽的笑。
人偶身形一闪,可惜她动作没有之前灵活,背部被黑色砸中,噗嗤,一口血喷了出来,她不甘心的转头看了慕迟影一眼,今天的计划失败,她也不想恋战,身形一闪,化为一团红色的烟四散。
杨暮雪呆呆的看着眼前有些戏剧的一幕,现场版3D镜头,张着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居然看到鬼打架!
慕迟影伸出五指在杨暮雪面前晃了晃,“回魂,你的魂还没被那个老巫女吸走,怎么跟灵魂出窍似的?!”
杨暮雪抬手一把扯下眼睛上的丝绢,看了看眼前的慕迟影,又将丝绢戴着眼睛上再看,慕迟影双手抱胸,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繁复动作。
慕迟影抬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做出一个自以为帅的手势,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暮雪,你是不是发现我很帅?!”不要脸的加了一句,“打架的姿势也很帅!”
杨暮雪满头黑线,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问:“刚刚我为什么只看得见你?”如果她是阴阳眼主动看得见鬼,为什么刚刚看不见别的鬼?
慕迟影耸耸肩,“他们刚刚用了隐身术,不像我发现他们。刚刚他们想要吸走你的阳气,就是最后那只人偶鬼,她活着的时候做巫女,总是练一些诡异的法术,死后鬼体附在人偶里,想要与天同寿,她的皮肤是要靠少女的阳气来维持的,这就是这里一直闹鬼的原因。”
杨暮雪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管面前的鬼是不是在说鬼话,如今他还真的救了她一命。
感激的看了慕迟影一眼,杨暮雪很认真的说,“谢谢你救了我,现在我就给你烧纸钱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明天我一定请道士来超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