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解颐集鹤发童心文
42,跳高
若干年之前,中国教育部、国家体育总局颁布《国家体育锻炼标准》。某大学校领导要求每个学生必需达标,并强调能否达标关键在于思想。比如跳高。能否跳的过去,全看你思想是否过去,思想过去了自然就没问题,思想问题解决不了,比如心中有私,就不可能跃过。
彼时我班有一个代培的保送生,已经近四十岁了,战场上负过伤,一足稍陂,在班上当然是思想领先的。可是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他看其他同学身轻如燕,很不是滋味。心想我的思想觉悟不可谓不高,如今怎麽这思想问题就是解决不了呢。狠狠拍打自己的秃脑瓜,不行,我就不信我的思想过不去,再拿出吃奶的劲跳,还是过不去,急死了。
最后班长晚上偷偷把标杆降下来,他成功了。于是全班达到体育锻炼标准。但他心中自责,知道自己的思想并没过去。
43邂逅
那天他正在街头散步。遇一人下了自行车,彬彬有礼:“请问老先生,这儿邮局在哪?”
看此人年近50,戴一副宽边眼镜,兰色领带。
他答:“西行60米路北即是。”
“谢谢。诶,听您口音怎这麽耳熟,您不是此地人吧。”
“来北京几十年了,但乡音未改。”
“原籍是哪儿?”
“河北省。”
“甚麽县?”----那人急切的问。
“未县清风店区。”
“诶呀呀......”说着把车子支在人行道边,紧握住他的手:“咱们是同乡呀!”
“那您是哪村的?”----他问。
“您先说您是哪村的,我看看我估计的准不准。”
他笑笑:“我呀,我是赵家庄的。”
“没错。你就是赵哥!您这口音我一听就没错!”——-说着热情的搂住他的肩膀。
“可您不象那儿的人。”
“我不是那的人,可我爱人就是赵庄的,我是上门女婿。您多少年不回家了?”
“我父去世时,送他的遗骨去过一次。已经40多年了。”
“老家还有谁?”
“就有一个堂弟,您一定认识叫赵福顺。”
“福顺呀,福顺跟我好的跟一个人一样。这次我来京他给我写了您的地址,我仓促登车,忘带了。这可真是巧遇和妙遇。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儿碰一起了。”
“您在哪儿工作?”他问。
“就在咱们县工商银行。”
“看样儿不用说您准是行长。”
“您眼力不错。”
“这是来北京出差?”
“咳,甭提了,麻烦事。我们的汽车在国道上出车祸撞人了,您猜怎麽着,被撞的还是个外国人。这不,赶紧把人家送到积水潭医院。没的说赔偿人家吧。我估计没有100万解决不了。这样吧--------说着拿出纸笔写上两个名字和电话----上面是我,下面是小张,我的女秘书又是出纳,也是咱们县人。您年龄大了有个大事小情的需要帮助就打电话找我们。”
“到我家坐坐。给小张打电话,一块吃顿便饭,”他说。
“不不,下次吧,下次。我还要到医院去看望人家。”
“吃完饭再去。这是我应尽的地主之谊。您到我这儿来了连顿饭也不吃,让我堂弟福顺怎麽看我。”
“福顺不是外人,没说的。再说要请也得我请您,您是大哥,我们银行待遇高,有钱。”说着把笔往口袋里一放,顺手一摸:“糟糕,我刚换了衣服忘带钱了。这可怎麽办。宾馆在东郊,小张跟我请了假到通县去看她姨妈去了。这,这,这......怎麽也不能空着手去看人家。咳,要不赵哥先借给我300元,明天我带小张来看您。把钱送来并请您搓一顿。”
“真不凑巧。我身上只带着100元。”
“一百就一百吧,都怨我。”
“那哪行啊,一百元连买束鲜花也不够。走,到我家去拿。我有个近亲是交警局长咱请他来分析分析,这起事故咱们不一定负全责。”
“那就不必了。”
“那钱也不去拿了?”
“算了,不麻烦了。”
此时那个“他”厉声一吼:“量您小子也不敢去!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然后又压低嗓门:“知道我是干甚麽的吗!”----语音神秘而威慑。
就这一句,吓得“行长”那汗珠子唰的一下流下来,手打哆嗦腿发软。连连求饶:“大人不把小人怪,大人海涵,大人海涵......”
“若不是看你也是年近半百的人......滚!”
“行长”深鞠一躬,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滚了。
看官,您道这是怎麽回事。那个“他”一开始就觉得路遇邂逅之人交浅言深,多了个心眼,说了个根本不存在的赵家庄。赵福顺实有其人,那是他的发小,可惜得膀胱癌五年前就去世了。待“行长”装大头蒜,假装套瓷诈骗的把戏充分表演之后才亮出自己的身份,而又不直接说明,“此时无声胜有声”,没法不使“行长”雷轰惯顶。
“行长”永远不知道“他”是谁,是干甚麽的。可我知道,“他”是李师傅,在附近小学看大门。
44歪理
兄弟二人到超市买肥皂回来,哥要刮脸,遍寻刮脸刀不见。
弟:“哥,不要找了。一定是那个女售货员偷了!”
哥:“废话!给人家人家也不要。”
弟:“她是不用,她可以转卖。”
哥:“人家又不认识咱,连咱这大院也没来过,怎麽就偷了刮脸刀!”
弟:“她确实没来过,这一点是肯定的,但是我们哥俩今天除她哪儿外哪都没去,这也是铁的事实。不是她偷是谁偷?见警察我也是这样说!”
人问,后来呢。后来在浴室三脚架低层找到。
弟:“幸亏我哥找到了,否则我和她没完!
45,祭犬
邻人一妪,犬子病亡。家贫,无力以十万之资厚葬,然其情切至深,请我代笔草拟祭文。余感其诚,遂命笔如下。
维公元2007年8月22日,为娘具花篮鲜果时馐之仪致祭于犬子之灵前曰:
呜呼!犬子。胡天不佑,暴病归阴。我白发人,反送你黑毛狗,怎不让我血泪沾巾。你本一弃婴,未足满月我检拾你于乱草之中,不到半年你“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活波可爱,一身皂衣,四蹄踏雪,口方鼻正,艳惊倾城。你不慕虚荣不嫌母丑,常膝下承欢。人家妈珠光宝气浓妆艳秣;你娘我瘦小枯干黄脸太婆。你不贪富贵不嫌家贫,忠贞不贰。他家狗穿绫罗绸缎,以狗粮珍馐,翡翠、玛瑙、珍珠、玉石为食;我儿衣衫褴褛,以碎骨粗粮,鸡毛、蒜皮、炉灰渣果腹。那一日有贵妇把你收养,谁料你午夜里越一山、渡一河、垮一路,竟回我房。从此后宁他人重金相购也撼不动我半点心肠。忆往昔,日出陪我出户晨练;日落随我散步林间。半夜里你值班监守,赶走那梁上君子和魑魅魍魉,为娘我才得以安睡在床。虽少言寡语,亦心照不宣;虽不成人,亦母子相伴。哀哉,一别竟成千古,肝肠寸断。于今吾满腹惆怅凄凉寂寞更与谁人言?你去也!黄泉路上,孤苦伶仃,要牢记远离狂犬强梁;雷雨风暴,要在那大厦檐下躲藏。娘为你坟前栽下三棵柳,坟后垒下一粮仓。一瓶矿泉水代酒,两行离别泪沾裳。罢、罢、罢了,三分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冥冥无际,世事茫茫。
嗟呼痛哉!尚飨。
书罢,读于妪。盖人之痛,一吐释然。妪,情绪平静。再读,一犬之丧,此文足矣。再读,悟祭泪之中不乏幽默,含笑而去。
46,腰痛
我小区老张,腰痛多年。那日在过街桥下遇到一个江湖卖膏药的,人家眼尖一看他弯着个身手按着腰,就知道是患腰痛的主儿。一把拉住他:“老哥,今儿个咱俩投缘,你走运。我治治你的病。让大伙看着。如果不是立杆见影,我分文不取。我若要钱——--说着在地下画一个圈————我是这麽大个的;你若给我————说着又画圈套圈------看见没有,你比我还大一圈。”
老张一听话说到这份上,不妨试试。坐下,掀衣,将膏药化开,贴上了。
江湖人向围观群众说:“看我击他几掌,不痛了,给我传名。”说着“啪”就是一掌。
老张“哎呦”一声:“疼!”
“疼就对了,药力还没散开。”说着又是一掌。
“疼!”
那江湖人连续边喊边打:“我叫它疼,我叫它疼,我叫它疼!”连击三掌。
“还疼不疼?”----说时手还扬在半空。
老张:“不疼了,不疼了!”
“不疼,拿钱吧您啦。”
“多少?”
“一百不嫌多,五十不嫌少。”
“那麽贵?”
“我这药里虽然没有珍珠玛瑙,可有金银花、白菊花、乳香、没药、牛膝、杜仲、穿山甲,当归、海马、麝香、透骨草......”
“行了,给你五十。”
“不少。解除了你的痛苦,就是我最大的欣慰。”
回来,遇到老王。
“您这是怎麽了,气色不好。”
“嗨,别提了。破财挨骂,还挨了一顿揍......”
“你不是说不疼了吗?”
“我要说疼,他还打!以后咱有病到正规医院,可不能听卖野药的。”
“还用你说,看,我现在肩膀还肿着呢。”
“怎麽?”
“也是他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