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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藩针的公主之天生公主自有用

五月,风轻云淡。

皇宫,花木如锦。

风拂柳,而柳,则不甘地扫向她的发。那是络儿一个早晨的心血,及腰的长发,先要梳直,然后盘,绕,结,折,绑,尽天下繁复之能事,方算有了形。再插上各式珠钗,缀上各式孤石,直重如泰山压顶,才算梳好。有此泰山,别说走路,连吸口气,都深觉头上堪危。

所以当柳扫过来时,她伸手,阻住柳的不甘,向柳责问道:“唐突佳人,该当何罪?”

她说话的时候,眸中闪过丝跳跃的顽皮。她向柳问罪,却不用柳回:“幸好,我不是佳人。”五指穿柳而过,而眸,一瞬间深远无波。

在佳丽三千的后宫,她真的算不上“佳人”。纤瘦,清淡,除了一双灵动的眸,无任何出色之处。而美女如云中,她这一双眸又怎么能替她争得一丝关注?

衣儿是个带着浓烈侠女气息的女孩,她总禁不住要鸣些不平:“主子!您这样不声不响,自然会被她们欺负!主子,求求您对自己好心点吧!”

不声不响?呵,衣儿,你不知道啊,言多必失,我自过自己的清静日子,又何必跟别处搅在一起?那两瓶玉露丸,大公主喜欢就拿去吧,反正饿不着人。衣服也是够穿的,三公主开了口,让她取也无防。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奴婢,不过,玉妃既然希望我绣方手帕,不答应她可下不了台,少看两天书便是。

“主子主子!您总是这样,我和络儿都要心疼了!”衣儿喜怒都写在脸上,她倒是很不给面子的。

心疼?没必要的,没必要。以弱者自居,就不会被当成箭靶,就不会被口水淹没,就不会被人紧盯住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日子嘛,图的是舒心,如果示点弱,就可以随心,那何必去逞无谓的强?

她一笑,这也算小小计谋吧?而且这般成功,近两年来,宫里已经把她忘得差不多了,放任她无牵无绊在她的天地里闻鸡起舞或挑灯夜读,无灾无难长到十五岁的今天。

只是,好出奇,昨天夜里,久违的容公公大驾光临,传她父亲口谕。因为无处练习,以至她差点忘了接旨的程序,还是络儿先回过神,飞速给她披上宫服,把那位视礼仪为生命的容公公蒙混过去,免了“衣饰不整”之罚。

父亲说,明日午时,众位公主于勤政殿候驾。

她,五公主,排行最小的孤石公主,自然缺席不得。

真是累人的活。孤石垂眼,微叹,忙活一整个早晨,衣儿络儿奔前跑后,终于将“公主”应穿应戴都堆到她的身上。待大功告成,三人都奄奄一息。

“幸好主子不像其它公主,不然我们岂不天天有得忙?”衣儿终于发现这种“清静日子”的好处,吐舌。

“我们主子穿戴起来,这气势可比别的公主尊贵多了。”络儿第一百零一次发表她的高见。

衣儿抱怨主子任人欺负,而络儿则只扼腕主子不肯打扮。她知道主子不算绝色美人,可主子的气质,绝非其它公主可比。那是种与生俱来自重,似乎可包容天下。如果主子不是公主而是皇后,那么,就是“母仪天下”了。

“还母仪呢。”孤石从来视络儿的高见为胡说:“时辰快到了,去迟了可得挨罚。”

于是主仆三人,便沿了宫中小径走向勤政殿。孤石既不受宠,她的寝宫“名琴宫”便也最为僻远,与关押罪妃的“冷月殿”比邻。待三人跋山涉水来到勤政殿,殿里早人影憧憧。

“给大公主请安。”

“给二公主请安。”

“给三公主请安。”

“给四公主请安。”

虽是姐妹,孤石却绝不称“姐姐”。不是不敢,而是,不想自讨没趣。大公主乃皇后所生,去年又下嫁雍亲王,身份之尊贵不言而喻。二公主年方十六,才貌双全,深得皇帝喜爱。三公主聪明伶俐,母亲一系又掌握朝中军权,与二公主分庭抗礼。四公主孤石同龄,所不同者,她母亲春妃受皇帝专宠至今。唯孤石一人,母亲崇妃难产而死,若非太后在世时封号“孤石”,只怕也早魂飞魄散。

规规纪纪地请完安,孤石便自动噤声,垂手而立。

十年来一直如此,四位公主自会聊她们的胭脂水粉金钗玉环,分糖也罢,拔剑也罢,一切与已无关。她只要脸带微笑,便万事大吉。

“五妹妹,你倒是越长越标致了。”反常地,却见大公主移步过来,且亲热有加喊起“妹妹”。孤石忙福身行礼:“谢大公主夸奖。”

“今年可是十五了?”大公主也不过长她三岁,口气却像她的长辈。突来的平和让人起疑,垂下眸,又是福身行礼:“是。谢大公主关心。”

“呵,那可不小了,得给五妹妹找附马了。”大公主夸张地喊,其他三人皆嘻笑附和。一时殿内欢声笑语,与珠光宝气辉映,说不尽奢华明丽,风流无尽。

衣儿与络儿对望一眼,都有些寒凉:怎么,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吗?

附马?孤石一笑。她隐隐理解了大公主的反常,十五了,是该为养她十五年的父亲做点事了。

“皇、上、驾、到--”布公公的吼功已经炉火纯青,声透云霄,直将一众言笑压下。孤石突发奇想:这勤政殿,莫非是因布公公而命名?

“皇上驾到”四字无异于禁声令,殿内一时寂静。静不到少许,便有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即刻,皇帝--平定安史之乱后第一代大唐帝国十一代皇帝肃皇步入勤政殿。

肃皇身后侍卫数十,却只有肃皇一人的脚步声。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肃皇面前,没人走路敢发出声音。

“父皇万岁!”孤石随她的姐姐们跪下。父皇,这个一呼万应的男人,她的父亲,该有半年未见了吧?心内突然一阵酸楚,突然就想看看他是否一如以前健硕?

她向来随心。于是抬头,撞上肃皇花白的头发--花白!

天,记忆中意气风发的父亲,何时有了这一头花白的头发!

皇袍鲜亮威武依旧,皇袍裹住的人,却有了疲态。难道,藩镇边关的战事,真是如此急迫,以至她的父皇要白发以对?

战事,没错,这不是一个太平之世。大唐、回鹘、藩镇三分天下,彼此间互相牵制,又互相征战,十几年来无一日安乐。三方对这种战争都厌倦了,却无法摆脱。前年回鹘国与藩镇似乎取得共识,征战稍减,有形成联盟之势。今年二月,藩镇突然大举攻打大唐,回鹘国虽声明两不相帮,暗中却对藩镇施以援助,以至三个月来大唐七战五败,渐有不守之势。

乱世中的公主,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都平身吧。”肃皇挥挥手,神色平板而无奈。走到他专属的椅子坐下,略一扫视,连寒喧都省了:“边关告急,河北藩镇直逼国都。昨日朝臣建议和亲,朕决定采用此计。不知哪位公主愿意嫁与藩镇大帅为妃?”

和亲!

果然是和亲!

孤石心中一颤。这一战,千疮百孔的大唐是注定败了,割地,赔银,和亲。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而公主作为和亲的主角,身份却是战败国献上的礼物之一。对于战胜的一方来说,这位公主毫无尊贵可言,她必须谦恭、温顺,她必须集战败国所有的屈辱于一身,她必须用一身屈辱去讨她丈夫的欢心。

很可悲,对吧?

公主已经出嫁,二公主是肃皇掌上明珠,三公主有强硬的靠山,四公主有母亲保护,那么,唯有她这五公主,是和亲的人选了?

“父皇,依女儿看,五妹妹年及十五,又知书达礼,最能显示我大唐国风范,最合适不过的了。”大公主真真言之有理。

孤石,你说?”肃皇不带一丝感情,将目光投向人后的孤石

我说?呵,我说?孤石伏身跪下:“女儿愿意。”

不愿意又能怎样?与其刀剑相逼,不如锦帛相送。她既然能在大唐国被人视若无睹,想来在藩镇也做得到。不把屈辱视为屈辱,心就能静了。

心静,便能读书。能读书,便能活得好好。不是吗?

“你愿意?”倒是肃皇有了意外。他看向孤石,他的五女儿,他几乎没有印象的女儿。“你抬起头来。”他忽然不忍。

“是。”

那是一张清丽的容颜。薄施粉黛,雅致的气韵中夹着涉世未深的纯净。那双明眸,更有一种罕见的灵动,似乎认定天下万物不过如此。而这一切,又以“冷”垫底。雅、纯、灵,全部织着“冷”,纵天崩地裂,她也可纹风不动。

崇妃!

肃皇心口一痛。崇妃,他曾经认定要爱一生的女子,那个来自草野江湖、姿色平平却得到他心的女子,竟,给他留了这么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儿!而他,又如此干脆地将自己女儿置之脑后。

他是怕,是怕在女儿的身上,见到崇妃。怕自己对她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怕相思成灾无药可医啊!

他避开了相思,却教他和崇妃的女儿自生自灭。

首次正视,却是离别之时。

痛楚瞬间泛滥,不可抑制。“回去准备,七日后启程藩镇。”挥手,再无对视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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