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乌尔比诺医生是个怎样的人
自然,此文献给乌尔比诺医生。
比起那位写了N封情书、等待了53年7个月零11天、留下622笔“窃玉偷香”记录、靠其中一笔爬上高位、成为“有钱的穷人”的阴郁、偏执、还有些猥琐的所谓“情圣”费伦蒂诺·阿里萨来说,我还是把我的喜爱投给胡维纳尔·乌尔比诺医生。
当然,这要从他的外表说起。“他洗澡,整理胡子,在正宗法里纳·赫赫努贝古龙水的香味中为胡子上胶,接着,穿上白色亚麻套装,搭配背心和软帽,以及一双鞣制的软山羊皮靴。81岁的他仍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和振奋的精神,一如当年大霍乱后不久他刚从巴黎回来时的样子。” 这清洁、优雅的第一印象,先让我对他充满了好感。加上“同辈之中,没有一个像他那样在学问上一丝不苟、知识渊博”,再加上显赫的家世、精湛的医术、敬业的精神、广博的爱好……无法想象,如果当初费尔明娜·达萨嫁给总是穿一身怪袍子的阿里萨,会是什么鬼样子。没有如果,这真让人悲哀。
似乎更让人悲哀的是乌尔比诺医生死在抓鹦鹉的树下,这倒是死法中很奇特的一种。一位把鹦鹉训练到法语讲得像个学者一样好、会唱声乐和拉丁弥撒,让共和国总统都“想亲眼证实它的声誉”的医生,可以想见,他的耐性并不比阿里萨少。
小说最后,阿里萨说出的“一生一世”,并没有打动我。何况,我已经被他以爱情的名义经历的那些数不清的女人的名字弄昏了头。而在50年婚姻生活的磨损消耗之后,医生临死之前,还能用尽最后一口气,对妻子说:“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这一幕,才让我深深动容。一如德圣阿莫尔的情人,怀着无限的爱意帮他分担垂死的痛苦,就像怀着同样的爱帮他发现幸福。
对于妻子的高傲、冷漠和“山野之气”,以及饲养令自己厌恶的千奇百怪的飞禽走兽等怪癖,医生都给予了足够的理解和容忍;还有那次著名的“一块香皂”事件,他“宁愿缴械投降”。我想,比起爱情中的那些巨大灾难,日常婚姻的琐碎烦恼更加难以躲避。
而医生唯一的一次出轨,内心也经受了激烈的争战。他坦白、道歉、跟神父忏悔,去把离家出走的妻子接回来……无论如何,乌尔比诺医生都是一位合格的丈夫,除非你是跟上帝在一起。
在两人庆祝完金婚,已经是“谁离开谁都无法生存片刻,甚至每一刻都不能不想着对方,而且随着年纪越来越老,越来越是如此”,这到底是爱还是习惯?我也很想知道。
是的,乌尔比诺医生的死是值得纪念的。因为他对这座城市的热爱近乎疯狂,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它。刚从法国学成归来,就运用全新的有力手段,制止了本省最后一次霍乱流行;从家产中捐赠出可观的数目,创建了第一家医学协会;他督促建设了城里的每条高架水渠、第一个下水道系统,建起了有篷顶的市场,使原本垃圾成堆的灵魂湾符合了卫生标准;他还是语言学院、历史学院的主席,是本城所有宗教团体和市民团体的积极支持者;最值得纪念还是那次浮空气球试验;还有成立艺术中心、重建喜剧剧院、倡办诗歌节、为古典音乐演出拉赞助……“看似不可能在一个世纪里办到的事,只有他办到了”——这就是乌尔比诺医生,与他的那些“一生都在喧嚷自己骄傲的出生,歌颂这座城市历史上的丰功伟绩、它珍贵的文物、它的英雄主义和它的美,却对时光对它的侵蚀视若无睹”的有声望的朋友们不同,他把自己积蓄的全部热情都倾注到这座城市的命运之中。
在做着这些事的时候,乌尔比诺医生不仅把妻子视为最热情的合作者,还把她视作自己一切倡议的灵魂,他对阿里萨说:“没有她,我会一事无成。”这让他一生的对手唯一的盼望就是“眼前这个令人钦佩的男人必须死掉,只有这样他才能幸福。”
婚姻中的男女读者,一定都注意到了乌尔比诺医生的这句话:“你要永远记住,对于一对恩爱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稳定。”守寡中的费尔明娜,也终于明白,“这句话中隐藏的并不是她当初认为的卑劣威胁,而是一块为两人带来过无数幸福时光的月亮宝石。”真正的爱,一定相连着笃实、明朗、饱满,是不慌不忙、了然于心、适宜得体地到达彼岸,乌尔比诺医生都做到了。
这就是被称为“爱情指南”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带给我的指南。在50年时间的跨度中,作者马尔克斯似乎穷尽了所有爱情的可能性,所有的爱情方式:幸福的、贫穷的、高尚的、庸俗的、粗暴的、柏拉图式的、放荡的、羞怯的……甚至,“连霍乱本身也是一种爱情病”。爱情这种两人关系可能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在其中我们探寻的是他人与自我的界限。
好吧,我承认,现实中我还是喜欢乌尔比诺医生这一种。
比较喜欢乌尔比诺医生的人设。在婚姻中,意识到无论是谁的错,都要“别担心,亲爱的,都是我的错”;在争吵中,他认为婚姻的问题在于,它终结于每晚做爱之后,却在第二天早餐之前又必须重新建立起来。上面两个小细节,包括和费尔明娜结婚,乌尔比诺医生是现实的、理性的。看了其他书评对于书中佛罗伦蒂萨得崇敬,肉体上的纵欲保持内心的纯爱,可能是我经历太少,还是无法理解,不喜欢阿里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