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笔记。原书三十卷,今本二十卷及后人辑出《佚文》四卷。宋初孙光宪撰。具体成书年代不详。
孙光宪,字孟文,自号葆光子。生年不详,卒于宋开宝元年(968年)。陵州贵平(今在四川省仁寿县东北)人。博通经史,笃学好问,聚书数千卷,或自抄写,孜孜雠校,老而不废。他居诸侯幕府,自恨不能展其才能,著述颇为丰富。据《宋史》记载,其著作除《北梦琐言》外,还有《荆台集》、《巩湖编玩》、《笔佣集》、《橘斋集》、《蚕书》及《续通历》等。但自宋代已佚。孙光宪还是著名词人,《花间集》和《尊前集》曾辑录他的很多作品。《北梦琐言》为孙光宪在江陵时所作。他鉴于晚唐以后,秘籍散亡,为使一代遗闻逸事得以保存,为后世“希仰”和“劝戒”而广搜史料,经过审慎的决择而编定此书。因江陵在荆江之北,据《禹贡》中“云土梦作乂”语,以及《传》有“畋于江南之梦”语,题名为《北梦琐言》。
《北梦琐言》一书,是有关晚唐及五代十国史事的笔记杂著。全书无门类、无次序,分条记载,今本存有四百一十五条。每条所述事迹,多载有得自某人所说,以示其所出有据。他在此书《自序》中介绍此书时说:“先以唐朝贤达一言一行刊于谈次,其有事类相近,自唐至后唐、梁、蜀、江南诸国所得闻知者,皆附其末”。
《北梦琐言》一书所记内容史料价值非常重要。孙光宪撰此书的态度非常严谨。据其《自序》称:“每聆一事,未敢孤行,三复参校,然始濡笔。”因此,书中所记史事翔实可信。此外,他还采用了当时流行文籍中有关史事的记载。而今天,这些文籍皆已散亡,赖此书得保存其中的重要史料。如第六卷、第九卷中有许多条记载,自言是闻自刘山甫,即是采自刘山甫《金溪闲谈》,而刘氏之书今已不存。
《北梦琐言》所记内容颇为广泛,凡有典章、官制、宰辅、酷吏、藩镇、皇室、科举制度、门阀问题、朝野遗闻和人物轶事、文人遭遇、僧道兴替,以及杂记与文章等各方面均有记述。例如,李德裕为晚唐武宗时著名宰相,新旧《唐书》传赞中均惜其从事党争。此书第一卷中,则对他排斥异己、压抑白居易的事实详细而生动地记述。又如第六卷中,记有太尉韦昭度依靠僧人门路,并勾结宦官而取得相位。第七卷中,记卢延让考试二十多次不中,却因写了怪僻的诗,而得到达官贵人的赏识,为之延誉,因而登第。第十卷中,记有京兆尹温璋嗜杀成性,竟借口为乌鸦伸冤,杀死探弄鸦雏的百姓。第十八卷中,又记述后唐庄宗刘皇后,为了矜夸门阀,不认从家乡来访的生父,竟在宫门加以笞逐。后唐明宗李嗣源,于五代乱世之中,颇称有为之主。本书第十八卷和第十九卷中,记载了他的遗事达二十三条,除去荒诞迷信之外,其中尚有叙其纳谏、用人和惩治贪吏等多条。如此类者,多不胜举,保存了非常丰富的有用史料,为后人编纂史书和研究唐末五代政治、制度、社会及人物的史事,提供了重要的依据。同时,此书中还大量记载了唐、五代时期的许多文学家,如顾况、白居易、李商隐、温庭筠、皮日休、聂夷中、杜荀鹤、罗隐、韦庄、和凝等人的轶事与诗文的记载。这些资料对于研究唐、五代文学史也有很大的帮助。此外,书中还载有一些相当珍贵的各类杂记史料。如第一卷中有《日本国子》条,记载了中日围棋对弈之事。记述虽简短,但对于了解中日围棋交往事迹,提供了一个较早的例证。
由于孙光宪的著作态度严谨,所以《北梦琐言》书中所载史事多为详实可靠的信史。虽然此书体裁为漫无次第的笔记杂著,但其中所录遗文轶事,往往可资考证。并且,唐广明(880年)以来,文献散亡无征,五代之际,战乱频仍,记载缺略。而《北梦琐言》书中有许多记载,成为后世史家所直接引用的宝贵资料。如宋太平兴国年间,李昉等奉敕撰《唐记》五百卷,其中采用《北梦琐言》所记史事尤多;又编《太平广记》时,也多从此书中采摘事迹。再如司马光撰《资治通鉴》时,也曾多次引用此书,并在《资治通鉴考异》中予以说明。又如现存的《旧五代史》是清编《四库全书》时从明《永乐大典》中辑出,当时四库馆臣曾对书中一些史实加以考证,其中援引《北梦琐言》所记多达三十三条。清人江西彭元瑞作《新五代史注》,直接征引《北梦琐言》所记史事,更多达一百三十七条之多。另外,近人王国维也曾利用此书有关韦庄事迹的记载,考证出现存于英国伦敦博物馆的韦庄诗残本确为唐写本,明载于《观堂集林》第二百一十卷《唐写本韦庄秦妇吟跋》文中。《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也称此书“语不甚诬”,并认为“其遗文琐语,往往可资考证”,评价颇为中肯。但是,此书也有一些小小不足。如记有谈相命、讲风水阴阳报应和鬼神怪异等荒诞之事,颇不足取。另外,书中记载也偶有失实之处。清人卢文弨《抱经堂文集·书北梦琐言后》中,以及近人岑仲勉《唐史余沉》第三卷《辨北梦琐言之李绅》中,都有所考辨。尽管如此,《北梦琐言》确为记载晚唐及五代史事的极为重要的史料书籍。
《北梦琐言》原有三十卷,其书《自序》以及《崇文总目》、《直斋书录解题》和《述古堂书目》中记载皆同。但《宋史·艺文志》、《郡斋读书志》、《文献通考》、《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绛云楼书目》和《爱日精庐藏书志》都著录此书为二十卷。今存旧刻本未有三十卷本者。主要版本有:一,明商维濬《稗海》本。此本所刻脱误较多。二,清卢见曾《雅雨堂丛书》本。三,浙江图书馆藏《文澜阁四库全书》丁氏补抄本。四,上海图书馆藏吴方山拜经楼抄本。除此之外,有两家较好的版本。一是《四库全书》收录的扬州新刻元华亭孙道明藏本。孙道明藏本是抄录武林忻悦学家藏陕西刊旧本而成。宋陕西刊本为现在所知最早的版本,今已不存。另一个是清末缪荃孙刻于《云自在龛丛书》中的校补本。此本是缪荃孙在二十卷原文的基础上,又从《太平广记》中辑出《北梦琐言佚文》四卷,并注明所出卷数,以及校语,合刊而成,是过去较为完善的通行本。一九五九年,中华书局依缪氏本断句排印出版了《北梦琐言》一书。此本用人民出版社标点本《太平广记》对逸文部分作了较订,补正了若干条误脱,并加注说明。又因为缪刻本没有标题,特将卢氏《雅雨堂丛书》本二十卷的目录,和新编四卷《佚文》的目录,附在卷首。此外,还将有关版本流传情况的诸家序跋附在书后。一九八一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又出版了《北梦琐言》校点本。此本是以中华书局断句本为基础进一步整理而成,是现在较好的版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