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陋室的栖居生活,让我躲开酷暑,得几日清凉。远离都市的喧嚣与车马劳顿,让自己沐浴在水光山色里,心灵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小暑在海边小居度假,一切突然变得轻快简单。无电视之烦扰,无网络之劳神。
即使打着赤膊、穿着拖鞋,草帽遮颜过闹市,也无需在意什么。 素朴的生活,让我没有太多的欲望,一碗饭,一盏茶,一卷书,一枝花,就是一日的简简单单。
生活的一切,依靠双脚和自行车,都能很环保地解决。远离电视和网络,买菜做饭,读书喝茶,让我平静了很多。于事于物,进退有盈,多了沉思,少了愤青。
把自己融入自然后,进入视野的一切事务和困扰,便会很轻松地迎刃而解。
我常在海边散步,盘一块老玉,不必西装革履,无须谨言慎行,不会因衣劣而露怯,不会因室陋而自卑。在明澈简单的海边,世人追捧的奢侈品,可能会成为累赘。圣初法师喝茶时曾对我说:“自傲于人,一定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海边的生活,简单而朴素。豪华与奢侈,融不进天蓝云白和山长水阔。于此,我甚至困惑过,蜗居在污浊焦躁、水深火热的都市中,为名忙,为利往,尔虞我诈,虚苦劳神,是否是人生的必须?
女儿常喃喃自语地说,海边的天真蓝,云真白。我告诉女儿,有白云飘着的天空,是诗意的。在蓝蓝的天空下生长,是健康的。身处神清气爽的栖息之地,心灵会变得洁净,神情会变得安详。新鲜的空气,比不必要的物质更重要。都市虽好,灰灰的天里,滋生着灰灰的心情,浮尘遮望眼,怎会看得远?
我和女儿在小区北侧的荷塘边散步,晚霞染红了竞相开放的白荷。女儿突然对我说:“如果你有足够的钱,就去买一栋海边的别墅吧。”我笑着对孩子说:“如果人有无限的欲望,怎么会有足够的钱呢?”十二岁的女儿听完一愣,也许她不会立刻明白。我便笑着说:“走,回家吃饭,明天来做荷花茶。”
第二天的拂晓,荷塘里的露水尚未褪去,我征得主人李大爷的同意,涉水踏入荷塘,采了三支含苞欲放的白荷。回到家里,我让女儿把装满清水的塑料瓶子拿来,把一茎清香的荷花,分别插入瓶中备用。行囊中正好有雯嫣女士馈赠的普陀佛茶,我让女儿把茶均分到三个滤纸袋中,从顶部轻轻拨开荷的花瓣,把纸袋塞入花骨朵内,用白线把花朵结实地捆绑住 。最后,把荷花放置到阴凉通风处,让它生长酝酿。茶便在荷的花瓣里,安静地熏染着幽香。
茶窨花香的二十四小时后,荷花有清水的滋润,疲态未显。这时就可以取出荷花中的茶了。如果不立即去喝,可把茶放在敞口的铝箔袋中,利用身边的热源,把茶烘干后密封。当然,如果有条件,可把茶如此反复,连续窨制两到三遍,让清幽的荷香窨到茶的骨子里,必然会香远益清,别具一番滋味了。
夏日里做荷花茶,沈复在《浮生六记》里,这样记述芸娘:“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条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
就是这个“有友来时”,为爱人“拔钗沽酒,不动声色”的芸娘,曾经用曼妙的心思,用饱蘸莲芬的感情,为沈复巧做莲花茶。因陋就简,用瓦壶清泉,在清贫的生活里,有滋有味地经营着她的爱情。是男人都会爱芸娘,因此,林语堂不无感慨地说:“芸,我想,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
有了荷花茶,更欣喜在小区的东北向,又找到一眼泉池。朝暮晨昏,习习海风里,我和女儿煮泉水,碗泡荷花茶,花的莲芬,茶的香韵,波光潋滟中,让我有“误入藕花深处”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