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饮茶,有品茶、喝茶和吃茶之分。一般说来,品茶意在情趣,重在精神享受;喝茶重在解渴,是人体的正常生理需要。那么,其表现形式又有何不同呢?清代曹雪芹在《红楼梦》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中,作了很好的回答。在这一节中,乃至性格爱好,选用不同的茶,进而因人、因茶不同,配置不同的茶器。如此这般,泡出来的茶自然赏心悦目,怡情可口了。为此,妙玉还借机说了一句与饮茶有关的妙语,说饮茶是:“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了”。显然古人早就认为饮茶有品茶和喝茶之分了。至于吃茶,那就更早了,就是将茶咀嚼的方式,咽进肚里就是。
宋人品茶有“三不点”之说,“点”就是点茶。欧阳修的《尝新茶呈圣俞》诗中,就谈到:“泉甘器洁天色好,坐中拣择客亦佳。”诗中说品茶:一是要新茶、甘泉、洁器;二是要天气好;三是要风流儒雅,情投意合的佳客。苏东坡在扬州为官时,一次在西塔寺品茶,有诗记:“禅窗丽午景,蜀井出冰雪;坐客皆可人,鼎器手自洁。”说的是品茶除了要有好的环境,好的茶器,好的井水外,还要有不俗而可入意的品茶者。
归纳起来,品茶与喝茶相比,两者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目的不一:喝茶是为了满足人的生理需要,补充人体水分的不足,其目的是为了解渴;而品茶重在精神,把饮茶看做是一种艺术的欣赏,生活的享受。
(2)方式不一:喝茶是采用大口畅饮快咽,如在田间劳动、车间操作、剧烈运动后;品茶要在“品”字上下工夫,要细细体察,徐徐品尝。通常两三知己,围桌而坐,以休闲心态去饮茶。通过观形、察色、闻午、尝味,从中获得美感,达到精神升华。
(3)讲究不一:喝茶,需要充足的茶水,直到解渴为止;而品茶,并非为了补充生理需要,其主要目的在于意境,不在多少,随意适口为止,“解渴”在品茶中已显得无足轻重了。
(4)环境不一:喝茶,对茶叶质量、茶具配置、茶水选择,以及周围环境并无多大要求,只要能达到饮茶的卫生标准就可以了;而品茶,茶要优质,具要精致,水要美泉,周围环境最好要有诗情画意。茶好、水灵、具精和恰到好处的烹茶火候,自然造就成了一杯好茶;加之,有一个幽雅的品茶环境,在这种情况下,茶已不再是单纯的茶了,它已是综合性的生活艺术了。悦目的茶色,甘美的茶味,清新的茶香,精湛的茶具,再配以如诗如画的环境,可谓一个完整的美学境界。
所以,“山堂夜坐,汲泉煮茗,至水火相战如听松涛,清芬满怀,云光艳潋,几时幽趣,故难与俗人言矣。”使品茶的鉴赏情趣,带上了几分神奇的色彩,难怪历代茶人,将茶誉为“瑞草魁”、“草中英”、“群芳最”。
唐代诗人韦应物在《喜园中茶生》中,认为茶是“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此物信灵味,本自出山原”。说茶有洁性、灵性,饮之可以涤洗尘烦。宋代诗人苏东坡在《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茶》中,誉茶是仙山“灵草”。
元代诗人洪希文在《煎煮茶歌》中写道:“临风一啜心自省,此意莫与他人传。”把领略饮茶真趣的情感表达得一清二楚。如此饮茶,正是元代虞伯生所说“同来二三子,三咽不忍嗽”了。
不过,现今不少人饮茶,往往是几口喝下或一饮而尽,这种饮茶,纯属解渴而已,并无欣赏与趣味可言。例如北方的大碗茶,南方的凉茶,它的主要目的,就是为过路行人解渴消暑。还有设在车船码头、工厂车间、田间工地的茶水供应点,也纯粹为了解渴。喝这种茶,除了要求清洁卫生之外,并无多大讲究。一桶水,几个大碗,在人们口渴舌干之际,喝上一大碗,既可养神,又能止渴。尽管这种饮茶方式,并无品茗雅趣,但它与当代生活节奏比较合拍,而且对茶的冲泡和饮茶方式,也没有较高的要求,具有简便实惠的特点,所以,一直受到人民群众的欢迎。
综上所述,喝茶与品茶,不仅有“量”的差别,而且有“质”的区分,更有“情”和“境”的要求。喝茶主要是为了解渴,满足人的生理要求,强调随意,所以饮茶时,重在数量,往往采用大口畅饮快咽的方式。而品茶,重在意境,把饮茶看做是一门艺术欣赏,精神的享受,为此,饮茶时要在“品”字上下工夫,要细细品啜,缓缓体会。透过观其形,察其色,闻其香,尝其味,使饮茶在美妙的色、香、味、形中,感情得到陶冶和升华,这里“解渴”一词已显得无关紧要了。
至于吃茶,与江、浙、沪,以及广东一带称饮茶为吃茶不一样,它是指冲泡后的茶汤,或用茶作料后,连汤带茶,甚至和作料一起吃下去。大概是历史的缘故,这一带百姓,历来有饮茶时,并佐以食料的习惯,故而沿用饮茶为吃茶的称呼。不过从营养价值的角度保健功能的利用而言,只要茶未受到污染,吃茶优于饮茶,更有益于人体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