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山
想来毕业已三月有余,同学大都结伴而南飞,唯我一人孤雁北征,这最初的三个月,无论苦乐悲喜都挨了过来。可是在这真正回家的时刻我顿时悲从中来,千言万语吐不尽其中的苦涩。
不敢说自己是大学毕业,因为大学生都被某些人整得名不符实,却也不敢妄自菲薄,毕竟相较来说,自己却也是正经的大学毕业,不是专科生充大学生,不是二流学校的学生充大学生,也不是那些本就上不了大学却上了大学的人以次充好。
十一长假,空闲于家,村子小,事情很快便能传遍整条街。我打算回家的消息也很快如是。我家分东西两院,来回之间穿过近乎整条街,途中难免遇上个人,便是一通打听。虽知不是恶意,却也令我生畏。
“放假了?”
“咋回家了?在外头不行啊?”
“家里多不好啊!在外头哪里不比家里强?你看那个谁······1万多块,······”
“开多少钱啊?······才这么点儿啊,唉!······”
他悻悻的离开,我也是,我不是!我要背着这样的一筐话回家,吃饭,看电视,睡觉,睡不着,上火,犹豫,怀疑,考量,浅睡,然后开始另一天。
秋天的清早,给人十分的爽意。每每我都打开窗户——呼吸,大口大口的吞,也许像极了喘。当时的心情特别的好,不想任何,我就是我,秋天就是秋天。
家里的人都不给我的决定任何的态度,我早已习惯了,他们相信我,可我不是那样的相信自己和他们;我希望父母是真的高兴我回家的决定;我希望哥哥不再为我的前途担忧;我希望自己能顶得住来自任何方向的压力。可是每个堤岸都不是坚不可摧的。
我在六号的时候被安排进驻工地,甲方监理。仔细想来,一个闲缺,一个锁链。经过安排我负责102号建筑,是宿舍楼,正在浇筑框架。工地上像我这样的闲人不多,而且又是新来。往哪里一走都会有人盘问几句,知是同县的人,便多说了很多话,我知道他们也没什么恶意。
“你这大学生,咋回家了?”
我深知这句话的嘲讽意味,他怀疑我的大学文凭,他怀疑我去的是一个那些不入流的学校,他认为我是在外不能找到工作才来了这里,他认为我是个不合格的毕业生。
“才这么点儿,我那个表兄的儿子在云南,······1,2万啊······”
······
我不好打断这样的话,唯有诺诺而笑。
“这穷县没啥前途,当初这个老板弄那个厂子,到现在不也就那个样么,一年赔个几十万,当初也吹的楞着呢!跟哈工大合作,······教授好像都是假的,哈哈······这个呀!······”
“有能耐的人谁在这破地方儿······!”
我不置可否,木木的呆了一整天,然后吃饭回宿舍,很早就睡了,很早就醒。疼?不是,真的不是,而是恐惧,怕自己真的就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我真羡慕那些没心没肺的人,他知道工作,知道给工资,就万事大吉了。我却在有工资的时候考虑没工资的情况,杞人忧天。可是现实就是天已经塌了。
每天去工地对我都是一个考验,要面对各种的闲言碎语。我诚知那些都是假的,可是当假话被身边的每个人都说上一遍,你也就信了。当初我已然料想自己会被各种的言论击中,可是它们来的比想象的更加突然,更加强大。
那天浇筑一根承重的柱子。水泥砂石料放入,经振动棒的振动,原本结实的的盒子版突然就裂开了一道缝,混凝土瞬间流了出来,汩汩不断。我看着那道口子,像极了自己,压力超过了预期。原本安定的一切都流了出来,有泰山崩于前的轰然,仿佛支持一个橡皮人的脊柱突然被抽走,整个人就软塌下来,泥一样摊成一片。想自己的哪处也开了这样一条口子,支起梦想的柱子好像也在汩汩的塌下去。泪水在眼眶里乱晃,因为塔吊有了虚影,而且还在抖动。
傍晚的时候,给一个当初很亲近的朋友短信说,哥想你了,咋办啊。不想他来电闲聊。三个月了,满身的悲苦不曾倾吐,刘安说,不与曲人语道。我急切的欲要将所有的话都说与他,却不知何起,憋得泪水欲要夺眶。最终却只是一句问候或者陈述:我真的想你了,真想。
然后我就听着,听着,一直不想说。
饭否上的饭友大多因为不认识,便常倾吐真言,那天我发:每个毕业回家的人都是SB,每个爱家乡的人都是SB的长言,得到了不少的共鸣。我并不习惯于这样发狠的话,可我真的不能找到更好的句子表达我的感受。难道我毕业回家,就是个错么?难道就不让我在家乡发展么,难道毕业了挣了很多的钱的人都牛逼么,难道像我这样回家,而且工资低的毕业生都得死么,难道家乡就不能有个像样的公司么?难道这个世上就不许人失败么?难道就不许我傻逼一回么?难道我就真的不可能成功么?哇哇哇哇······难道我就真的傻逼了么?难道真的就是个骗局吗,难道这个世界的人就不能有梦想么,难道谁都不能相信么,难道我这就得投降么?
第二天的清早,没有太阳,这几天的天气都不是很好,终日不见太阳。可是清早,我的心情还是不赖,开窗、通风、换气。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儿,再看看这清早时光。我告诉自己:每天的生活就是一场新的战斗,醒来就要斗争,不管昨天你怎样被打倒。
还记得当初自己说,每个词语要是都经历了,说出来话就不一样了。现在,我正一句一句的践行,不诉苦涩的是佛,我不能。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一场战斗,毫不夸大。我倦于重复一个意思,这使很多人以为不近人情,可我烦于像复读机一样的重复,我说自己可以接受无常,但不可以接受反复。而这个世界正好相反。
现在,经过这几天折腾的我都快糊涂是否我还有着梦想,是否我已然投降给了这个操蛋的世界,有啥别有梦,我这样笑话自己。自嘲需要能力,根据力学原理,自嘲是个省力杠杆,可是支点往往是人本身的强大心理,我没有这么强大的内心,顶多算是笑话。
嘴上呼喊自己不要投降,可是双手却要不住的往上。我洗脑自己只要不投降,就没有失败的战争。可是谁还会信呢?
其实这都归因于当初回家的决定,何苦回乡呢?落得单枪匹马,孤军奋斗,让围观的人都瞠目悲叹。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说的是情深至厚,可是我想说的是若不衣锦,终莫还乡。除非你有大于你想像十倍的顶住压力的能力,就这样。如果你选择了回家,我不会问你任何,只想说:别向这个操蛋的世界投降。
左岸记:是什么使一锅米饭变馊变坏——是时间,又是什么时那些平凡的米,变成芬芳甘醇的酒——也是时间。时间到底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魔术师呢?都不是,时间只是一种简单的乘法,使原来的数值倍增而已。开始变坏的米饭,每一天都不断变得更腐臭;而开始变醇的美酒,每一分钟,都在继续增加他的芬芳。
别人说什么,他们自己不痛不痒,最多当个笑话,倒是听者自己却往了心里去,还颠覆了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这完全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生活;再说,心急火燎的干什么,再怎么想,他们也不会明白,也只有你的实力才能证明你的决定,时间会告诉人们一切。一言以蔽之——“在小地方更要做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