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风是自由的

风是自由

                  不受约束的

                        快乐的

                                ---------题记

我叫风。两年前,我有过一个女朋友,她叫漾。她在我的生命中频频出现然后消失,后来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踩着她出现时的阳光头也不回地走了。转身时她友善内疚极别扭地朝我笑笑,天知道她转身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仍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形,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一个特别的午后,天气不热也不闷,阳光均匀且薄如蝉翼似的洒在周围,然后一大片一大片的黑影向我扑来过来,让我有一种窒息的快感。空气中游离的水分被缓慢蒸发,像一个个频临死亡的人,然后它们的逃逸了灵魂的躯体慢慢慢慢上升,像一团雾气,罩着我,于是阳光不再透明,显得有些暧昧,电脑的CD-ROM上放着齐秦的《不让你的眼泪陪我过夜》,是一首老歌,但我喜欢,我是一个恋旧的人。整个办公室充盈着伤感的气息,这让我有写作的灵感。整个办公室空无一人,她就站在那个我们目光初遇的角落,微笑着看着凌乱的周围,一头绚丽紫的短发,还有一身暗红玫瑰色的连衣裙,细细的蕾丝花边,质地柔软。那个时候,我正和一个朋友打电话。朋友在一头兴奋地嚷嚷,说要给我做个心理测验。“很准的!”他说,“如果给你一串钥匙,,让你去打开一扇门,你希望第几把钥匙能打开它?”“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去流浪,谁会费心思去做一件不知道结果的事情呢?”我说。“那你注定要流浪地过一生了,选第几把钥匙就说你会和第几个女朋友结婚,你什么都不选,准备打光棍吧,哈~~~”朋友笑着说。我轻轻挂上电话,然后一抬头,发现她正同样看着我,眼神平静却让人为之吸引。她极其优雅地走过来,说:“你就是海风先生吧,我是隐逸村网站的负责人,我叫漾,我们公司的电子邮件系统出了点问题,所以只好来这里向你要稿件了。”几分钟后,她拿着稿件跨了出去。

我喜欢风。我觉得我就像风一样,自由,而且孤独,来来去去, 像个影子在晃动。妈妈给我取名字的时候,也给了我风的性格,甚至在她临终的时候还在忏悔,说不该给我取这个名字。不应该的。她说。那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个时候,她正在五楼的阳台上面晾衣服,边晾边冲着我说:“我怎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你恨我是吗?恨我逼着你练书法拉小提琴是吗?真不应该,给你取了这个名字……然后我发现她来不及说完话就飘了下去,从五楼飘了下去,她的身子轻盈地像只蝴蝶,不多的头发也散了开来,——那疏疏的、凌乱的头发应该是我的杰作,每次她送我去那些该死的补习班的时候,我就用力扯住她的头发不放,每一次我的反抗都没有奏效,只是地上,地上多了好多头发。我发现她越飘越快,最后“轰”的一声,她的脑袋像炸开了的轮胎。我呆呆地望着,从五楼向下望着,不哭也不笑。然后我听见有人尖叫,有警车呼啸而来。“这孩子吓呆了。”他们说。那一年,我五岁,爸爸在我的记忆中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现在,我真的成了一阵不受约束的风了。我想这是我离开这座城市的主要原因,然后我会不间断的旅行,为了纪念我的独立,当然还有让自己忘记那些血腥的场面,我会用自己的文字来养活自己,出入于异地形形色色的迪吧,然后陆续有化很浓的妆的女人或者看起来很清纯的女孩来向我贡献她们可疑的贞操和可笑的爱情。有人爱得清楚,有人输得投入。只是很多时候,我会有一种恐惧,一闭上眼,我就会看见出现十几年的那个画面:一个陌生的小男孩伸出他稚嫩的瘦弱的有点泛白的小手,使劲一推,他那说了一半话的妈妈就慢慢慢慢地飘了下去,眼睛睁地大大的,瞪着他,然后她不多的头发也跟着飘了起来,身子轻盈如蝶。每次梦到这个地方,我就会惊醒,然后打开灯,看着在朦胧灯光下的自己有点苍白的手,像是触摸过什么东西,变得很脏而且狰狞,我突然觉得很不舒适,那些问题一直出现在我的脑中,那个小男孩会是谁?他为什么会杀他的妈妈?然后我会突然有一种按奈不住的冲动,我会跑到洗手间,使劲搓洗自己的手,那双有点苍白的,像是用什么东西漂过的手,然后陆续有红色的液体渗出,像是夕阳下某个女人的笑脸,美,却让人恐惧。我望着它出神,有东西在我体内延伸,我控制不住。有时候,安定片的作用也不过如此。

“风,别这样。”漾走过来,脸上带着笑,“你的手是用来写东西的,不是用来受折磨的,来,我帮你包扎一下。”她就像哄一个孩子一样,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漾,一个阴郁的女子,我望不穿她的内心。她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也没给过她承诺。她拿来药箱,随手打开CD,轻盈的步子让我觉得她比梦中的那个女人更像蝴蝶。CD上放着刚刚出道的组合的歌声,他们在唱:

风是自由

不受约束的

快乐的

风是自由

没有痕迹的

透明的

我说过风是自由

就算是风筝

也不知道它的去向

就算是飞鸟

也无法捕捉它的微笑

它是自由自由自由

颓废厌世的声音亦如我的文字。窗外,月光横横斜斜地从天上坠了下来,像自杀未遂的精神病患者,然后它们像伤口一样开始愈合,没有痕迹。我说:“漾,我从没见你哭过,都两年了。你像是坚强的女子。”漾在小心地包扎我的伤口,那样的仔细,生怕会弄疼我——其实我早就没感觉了。“你是12月12日生的,射手座的,一个酷爱自由的奇异星座,加上是双十二生日,所以你很特别,没人能猜透你,但我了解你,不管他们怎么看。”漾慢慢吐出这样的话,手还是仔细地包扎那些伤口。总有一天,它们也会像这月光慢慢慢慢地愈合。“你是双鱼座而且有点神志不清的女人。跟着一个不知道爱还是不爱的男人。是吧?”我说道。“你可以和那个男人很好地生活。他爱你。”但漾没听见,是CD机太吵的缘故。突然很想念漾柔软且潮湿的双唇,贴着它,我像是回到了子宫的婴儿,纯洁而透明,在干净地如同天山上的天池一般的物质中自由浮动,眼底是一片纯粹宁静的蔚蓝。

我自认为自己熟知着漾,而实际上我们彼此陌生,在一起我们常常沉默,然后就是一刻不停地听歌,从废五金的歌到The beatles的歌,一个都不漏。她宁愿放弃她所钟爱的阳光,和我呆在一起将日子在黑暗中发酵,像是两株彼此依靠的植物。其实,我也很喜欢阳光,那天我们初遇的时候就有很好的阳光,天气不闷也不热,我不耐烦地接着电话,但阳光常常伤害我,我仍记得那次我独自上街,我那被漾强迫着涂满了防晒霜的胳膊在阳光下晃荡,干瘪瘪的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那样的阳光蒸发了我所有灵感,导致我半个月只能靠速食面过日子。我不知道漾什么时候突然放弃掉那个让人眼红的公司负责人的职务以及一个能给她一切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和我如影随形,很少有人受得了我的沉默。除了这个双鱼座的陌生女子。她能大把大把地花钱,穿丝绸的衣服,化明亮的妆,有干净的笑容,和陌生男子聊天,喷Allure Edp 的香水,有时候则庸懒如一株苔藓,只穿一件H.O.T的外套,里面是颜色很淡的衣服。在我那些写完字和还没开始睡觉的一小段时间内,她会拿大包小包的衣服在我和她的身上比划着,很孩子气,虽然我们都知道,我们不会穿。有时候只是沉默,一杯白开水就已经足够。那些日子在我的文字里摇晃、穿梭,轻轻退色。感觉真好。

“我们什么时候走?”她总是这么问。“再等些时间。”我还是这样回答,我的手还是那么苍白,动不动就想使劲搓洗,像是想摆脱什么。外面在下着大雨,我们在等待。有时候一些事情有完美的答案,有时候却连个残缺的答案都不给。所有的人都已经入睡,我是午夜不眠的太阳。

“风,该走了吗?”漾还是这样问,睡吧,我不知道。然后我起身,走到那个最近的迪吧。那里灯光黑暗,人们柔软的灵魂在庞大的躯体中缩成一团,缓慢爬行,于是人迷离了。K丸是让人兴奋的食物,那个酒保把它递给我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然后我用啤酒把它吞下,是的,我喜欢那样的感觉。接着,我看见背后的那堵墙不见了,变成了水,很凉快,很纯净,于是我发现我整只手都能穿过去,是的,那样很愉快。还有风,我发现风在耳边胡乱吹着,跌跌撞撞……

我一个人在黑夜里游荡,然后想一些杂碎的是东西,我总能清醒地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虽然有时候会在你身边出现,但不是你的始终不是你的,比如黑夜,比如漾。我问:“风,该走了吗?”然后我抬头看看那夜,我太迷惑,我不知道。我是风,我是自由的,从无尽的黑暗来,到无尽的黑暗里去,找不到一盏灯,也不需要人相伴。那时候我会想起漾,想起她在阳光下肆意舒展的像花一样的身体。想起她问的话:风,是时候离开了吗?可是我不知道,也许我是一个反方向的钟,脑袋里装满了杂碎,有时候在雨中走一夜,有时候惧怕阳光。我想我们是该离开,但不是同时,她走她的,我走我的,我是风,我容不得别人干涉。即使是我爱的人。

屋子旁边开了一家蓝调的咖啡馆,装修那天老板还到我们家借了一把螺丝刀,漾愉快地递给他,然后他擦着汗问,你们在这里很久了吧,“恩,两年,也不算太久。”漾说道。“但我们也许会离开这里。”她说。我看看墙角那些易拉罐,然后坐下来摆弄着,我的手应该有个去处。我常常会想,我们该离开吗?那家蓝调的咖啡馆是家怀旧式的小屋子,有很苦的cop咖啡,还有一些神情沮丧的人们以及在甜言蜜语着的一对儿,那些咖啡的烟雾缓慢上升然后消失,有一种陨落的美。我还是在无聊地写作,一些沉闷的痛苦的叛逆的文字会受到这个小城市的人们的欢迎,那里面的人在痛苦地活着,其实他们比我更向往黑暗,只是他们没有那样的勇气。我知道。那是我的文字受欢迎的原因。那些孩子,那些被称做好孩子的孩子,谁知道他们内心是在怎么挣扎的?有时候宣泄便成了必要。

“风,告诉我,为什么你老是在梦里啜泣,为什么你的手那样苍白,你梦到了什么?那个男孩和那个母亲?为什么你会那样用力地搓洗你的手?”我梦见漾靠在我身上这么问道。是啊,为什么呢?我的手上沾过什么?那个孩子像是小时候的我。苍白而且懦弱,却一样爱着自由

“你要走了?”早上我一睁开眼睛便发现漾在收拾她的行李,她打开了那扇可以透进阳光的窗子,似乎在拼命呼吸,但阳光照得我眼睛直发痛。“恩。迟早有一天我会走的,这你肯定比我早知道。”漾说。“没了我你还是会孤独地创作,也许在某个城市,我们又会碰面。”她说。然后她拿起她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转身时她友善内疚极别扭地朝我笑笑,天知道她转身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还是会在那家蓝调咖啡馆喝很苦的cop咖啡,它们烟雾缓慢上升然后消失,有一种陨落的美。店堂里还是有沮丧的人和甜言蜜语着的一对,他们做着古怪的动作,吐出古怪的词汇。一些过时了的音乐从音响里流淌出来,弥漫在周围。那个早以串红的组合在不厌其烦地歌唱:

风是自由

不受约束的

快乐的

风是自由

没有痕迹的

透明的

我说过风是自由

就算是风筝

也不知道它的去向

就算是飞鸟

也无法捕捉它的微笑

它是自由自由自由

我开始发愣。“嘿,老兄,还在听那首歌啊,早过时了。”一个陌生人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笑笑,转身离开。

可是,风,它始终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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