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多人会问,哲学有啥用?
马克思的墓志铭中刻写着《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的一句话:“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造世界。”简言之,马克思认为以前的哲学的毛病就是不结果实,能够改造世界的哲学才是真正有用的学问。但自古就有对于哲学使命的不同理解,比如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他认为灵魂有三种高下不等的追求,即沉思、荣誉和利益。如果将人世比作奥林匹克运动会场,则有人是来做生意的,有人是来比赛争夺荣誉的,只有少数人是旁观沉思的。如果用功名利禄为标准来衡量哲学有用无用,那就如同用商人的标准来评价战士,用耳朵的功能来衡量眼睛,因此,要求哲学有用,本身就是对哲学的非分要求。
当惠施批评庄子的思想“大而无用”(《庄子·逍遥游》)之时,庄子回答说,野猫和黄鼠狼东西跳梁、不避高下,自以为有能耐,结果常常中于机辟、死于网罟,难道这就是它们的聪明的用处吗?小则有用,猫小,故能捉老鼠;相比之下,斄牛大若垂天之云,反而不能捉老鼠。人的思想也与此类似,以具体事物为对象的思虑,常被视为有用,而哲学思维纵贯往来古今、上下四方,则会被认为空洞无物。《庄子·外物》中有一次记载了庄子与惠施的争辩:
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夫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即“掘”)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
惠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
人们走路,只认为自己脚踩的那一寸土地有用,其余的土地都无用,果若此,将其余土地挖成万丈深渊,人们还能安心地走路吗?《老子》第十一章中也说:“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有无相辅相成才能成就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世人之通病,皆长于争强,而拙于守弱;长于利“有”,而拙于用“无”。然而,“无”之用可谓广大至极,哲学思考决不能轻忽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