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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华杰 :SSK在中国的传播

   ——兼推荐东方出版社的“知识与社会”译丛

   最近十多年SSK成了学术界的热门之一,SSK指科学知识社会学。不过说实话我很晚才知道这个词,大约在1996年研究中国伪科学问题时才偶然碰到SSK。当时我想找一些理论来分析伪科学现象,找来找去,发现SSK较有用。读过一些SSK的文献后,才知道它极有趣,涉及内容非常广泛,甚觉相见恨晚。我一直在想,在读硕士和博士时为什么没有机会注意SSK?最近我发现,SSK对于搞好科普或科学传播,具有重要意义。其实英文版《公众理解科学》杂志的编委会成员中好几位都是SSK领袖人物,这说明人家早就在公众理解科学实践中运用SSK,只是我们不知道。

   (就这一话题多说几句:搞科普或者科学传播,首先自然要搞清楚何为科学,但在中国这行业的人员通常不关心这一点,以为自己都清楚;现在发现,这是个大问题,而且只靠科学哲学、科学史和传统科学社会学还不够,必须加上SSK,这些东西合起来才能描绘一个完整的科学形象,而这对于搞好科普/科学传播是至关重要的。人们会问:何以见得,不学那些理论不照样搞科普/科学传播吗?非也,因为这直接涉及到传播什么和怎样传播的大问题。还涉及到对传播效果的评价。)

   SSK在英国起源,那是20世纪70年代初的事情,按理说国内早该系统介绍过,但事实上全面的介绍直到90年代末仍然没有发生。80年代时南开大学的刘王君王君教授就已经评论过SSK,但仍然没有给予足够正面的评价,更不用说引起学界的普遍关注了。当时正统的默顿派科学社会学也刚刚引入,也许人们没有精力关注严厉批判默顿学派的SSK。不过,现在想来,这也许不是主要原因。重要的原因可能在于,SSK对科学的“祛魅”(指去掉科学头上的神圣光环,此词用法与后现代学者常说的附魅/祛魅/返魅含义不同)与中国现代化的语境至少表面上不匹配,在一个过分崇尚科学的国家中,SSK一定不受欢迎,而不管是真崇尚还是口头上形式上崇尚。在中国,科学并没有深入百姓心灵深处,因为它是外源的文化。但由于政府的强调,科学在社会中具有崇高的威望,人们口头上格外称颂科学,“科学的”三个字到处安。可是,科学与技术在中国一直不分,技术常常取代科学。技术的东西接受起来比较容易(因为能直接见其效用),接受了技术人们就以为掌握了科学,以为科学文化已经中国化了。中国社会有一种虚假的科学主义:极度崇尚科学,却不知科学为何物。这两点都不利于SSK在中国的引入。

   在东方出版社此次系统引入SSK作品之前,这几年国内也零星出过一些翻译著作,如江西教育出版社的《书写生物学》(标准的SSK案例研究)、《创立科学》,江苏人民出版社的《人人应知的科学》(原名《勾勒姆》)、《人人应知的技术》(原名《勾勒姆无处不在》)。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系统评论SSK的作品《科学的制造》(应为《制造科学》)。另外,江西教育社已将《真理的社会史》、《高级迷信》和《科学大战》列入选题;南京大学蔡仲也在组织一丛书;上海科教“哲人石”丛书出版了《何为科学真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有《新社会学》(第3.3节);华夏出版社有《知识社会学问题》;译林出版社有《知识人的社会角色》等等,都不同程度与SSK有关。最近,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赵万里博士的专著《科学的社会建构》,它是国内惟一一部综合研究SSK的著作。除此之外,《国外社会学》和《哲学译丛》这几年大量翻译SSK论文,对中国引进SSK功不可没。布鲁尔的强纲领文章、布朗、库什和弗里德曼的文章,以及科尔的评论文章,都先后在这两个杂志上刊出。《哲学研究》、《自然辩证法通讯》、《自然辩证法研究》、《南开大学学报》、《中华读书报》及《中国图书商报》都刊发过若干有关SSK的文章和评论。从近年研究生的论文选题看,已有越来越多的学者聚焦SSK,北京、浙江、内蒙、武汉、南京、天津等地都有多人以SSK为对象或者方法写出学位论文(如张锦志、赵万里、柯志阳等)。从去年起,北京大学哲学系已开设有关SSK的选修课。

   此次东方出版社勇于开拓新的学术领域,系统译出SSK的经典著作,算是中国首次全面引入SSK。东方出版社目前出版的SSK著作有:布鲁尔的《知识和社会意象》,这是SSK最重要的经典著作;诺尔-塞蒂娜的《制造科学:建构主义与科学的与境性》,这是与拉图尔和伍尔加合写的《实验室生活》(已列入尚未出版)同样重要的SSK经典;另三部算是一般的SSK著作,都是大人物所写,也可以算作SSK的经典作品,它们是马尔凯的《科学与知识社会学》、巴恩斯的《科学知识与社会理论》及巴恩斯的《局外人看科学》。

   这五种SSK图书引入中国,相信会引起更多学者关注SSK,这在中国学术出版史上应当记上一笔。据悉,拉图尔的几部作品不久也将在此译丛中推出,包括《运作中的科学》、《我们从未现代过》和《实验室生活》。还有布鲁尔的《维特根斯坦:知识的社会理论》等。

   依我个人意见,还应当引进科林斯的《改变秩序》(1985),皮克林的《建构夸克》,夏平与斯卡弗的《气泵与利维坦》,皮克林编的文集《作为实践与文化的科学》(1992)。后者是相当好的一部文集,信息量很大,有承前启后的作用。

   这些SSK作品一般可分作两类,一类提供理论,主要是批判前人的理论同时建立自己的立场,另一类是在新理论之下做案例研究。没有理论批判,SSK的领域就不存在。在争取生存空间的努力过程中,SSK的先驱者们标新立异,语出惊人,特别注重划界,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进入80年代,SSK纲领下的案例研究如雨后春笋,SSK已经牢牢确立了学界的正统地位。此时SSK内部亦发生多种争论,另外现实上已经没有必要把SSK提得那么激进,这又是可以理解的。如部分SSK学者不再强调“社会”两字,而当初争夺生存权时恰好是靠这两字的。

   最后,简谈对SSK的一点一般性评价。SSK是反科学的吗?反对SSK的人通常这样认为,但SSK学者几乎没有一个人承认。SSK对科学的态度最多是“不敬”,谈不上“反科学”,当然“反科学”也有数种。SSK的一个动机是,以自然主义的方式心平气和地研究科学,不把科学当作神圣的东西或者特别的东西看待,从而揭示科学的世俗本性。这种研究方式介于科学哲学的纯内部与默顿派科学社会学纯外部之间,算是一种中观方法,它又可以细分为微观和宏观两类方法。除个别人的个别言论外,SSK并不是否定科学,并不是宣称科学知识没有效力,也许恰好相反,他们太了解科学的威力(有效性),而对科学有些担心。他们的工作之一是,把科学知识与其他知识进行类比,试图找出更多的相似之处,他们不强调科学知识的独特性。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必须面对理性、客观性、相对主义等一系列复杂哲学问题,他们给出了有益的思考,但远不是无可挑剔的。总之,SSK丰富了人们对科学的理解,科学的黑箱一点一点被打开了。仅从这一点考虑,SSK就是有贡献的。然而SSK的意义,还不限于此,因为这它深深触及了人性、社会、理性和知识这些更大的问题。

   在中国,消化了SSK的思想以后,重要的是做案例研究。SSK的方法不过是一种方法,只有结合案例它才有生命力,在案例研究中才有可能真正突破它的框架,并发展它。中国的“三峡大坝”就值得做SSK式的研究,名字我都起好的,就叫“建造三峡大坝”。这实在是一个好选题,希望有哪个博士生认真做。

   部分中译本SSK著作

   1.布鲁尔著,艾彦译,《知识和社会意象》,东方出版社2001年12月,定价:21.50元。2.诺尔-塞蒂娜著,王善博等译,《制造知识:建构主义与科学的与境性》,东方出版社2001年,定价:21.50元。3.马尔凯著,林聚任等译,《科学与知识社会学》,东方出版社2001年,定价:12.50元。4.巴恩斯著,鲁旭东译,《科学知识与社会学理论》,东方出版社2001年,定价:15.60元。5.巴恩斯著,鲁旭东译,《局外人看科学》,东方出版社2001年,定价:15.20元。6.迈尔斯著,孙雍君等译,《书写生物学》,江西教育出版社1999年10月,定价:25.00元。7.藤村著,夏侯炳、刘喜申译,《创立科学》,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2月,定价:22.50元。8.科林斯、平奇著,潘非、何永刚译,《人人应知的科学》,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7月,定价:11.00元。9.科林斯、平奇著,周亮、李玉琴译,《人人应知的技术》,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7月,定价:11.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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