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系厦门大学嘉庚学院老师）
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又来临了，在繁华的现代都市里随处可以听到欢快的圣诞歌，看到红妆素颜老者装扮的人给周围的人群派发小礼物。这是庆祝基督耶稣诞生的日子，在正统基督徒的观念中这是圣神的福音降临人间的日子，同时也是哀思基督耶稣为救赎世人而背负十字架的时刻；但是现代人却越来越淡化了对耶稣救世的敬仰之情，而欣喜于对圣诞老人派发礼物的期盼之中。于是圣诞节的故事在现代式的剧本中出现了严重的理论问题：圣诞节的钟声是开启人间的福音还是敲响了世俗的丧钟？
传统意义上圣诞节的主角是基督耶稣，按照正统基督徒的观念：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在魔鬼化身的“蛇”的诱惑下，违反上帝的警告而偷吃了知善恶之树上的果子，致使人类被打上了“原罪”的烙印。公正的上帝为惩罚“亚当”和“夏娃”，将其赶出伊甸园，并将永恒的惩罚降临在他们及其子孙身上。而上帝也是仁慈的，因此他以肉身耶稣降临人间，为救赎世人的“原罪”，从容的走向十字架。因此在正统基督徒的视阈中，圣诞节舞台的主人公是基督耶稣，圣诞节是人们庆祝基督耶稣诞生的日子，是赞颂上帝仁慈和耶稣“大义”的时刻。而在现代社会的圣诞节剧本中，圣诞老人的地位在上升，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篡位者”。圣诞老人的原型源于公元四世纪古罗马时代的一位基督徒——圣尼古拉斯。据传，当时在美雅（即现在的土耳其）传道的主教圣尼古拉斯，以乐于助人、帮扶贫弱而知名。而在现代社会，他的善举逐步被演绎为互赠礼物，表达彼此的祝福行为。因此在非基督徒的现代人的视阈中，圣诞节舞台的主人公已然不是为救赎人类原罪而献身的基督耶稣，而是骑着驯鹿为人类派发礼物的圣诞老人。在此意义上，圣诞节变成了基督耶稣缺席的生日宴会，它的钟声宣告了基督耶稣的“死亡”，人性物欲的“复活”。
剧情重写：从悲剧转变为喜剧
由于圣诞节剧本中故事主角发生了变更，因此其中的故事情节也会随之发生质变。圣诞节原本是庆祝基督耶稣诞生的日子，赞美上帝福音的时刻。基督耶稣为救赎人类的原罪而杀身成仁，最终被活活的钉死在十字架上。对人类而言，纪念耶稣具有对原罪的集体反思和对大义的热情信仰的价值，是人类殉道情节的一种重温。面对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耶稣，人们的内心会经历着深刻罪孽意识和光荣神圣使命的碰撞和融合，最终升华为对最高善的追求。在此意义上，圣诞节是一场悲剧主义色彩的舞台剧，它俨然成为人类回忆基督耶稣殉道故事和学习基督耶稣大义精神的重新演绎。而现代社会中，圣诞节剧本中的主角逐渐被置换为圣诞老人，这位老人骑着驯鹿，以可爱的形象降临人间。他代表上帝向世人配送祝福，以赠礼的方式给人间带来欢乐。面对着身着红装、鹤发童颜的圣诞老人，人们内心会不断积累愉悦之情和喜剧之感，进而引发人性中消费享乐之欲。在现代社会场域中，圣诞节演变为一次喜剧主义色彩的消费盛宴，在现代式的剧本中人们不再赞美上帝的恩典和敬仰舍身取义的悲壮，而是热衷于人间幸福生活，并沉醉于消费主义的欢庆之中。在此意义上，圣诞节变成了世俗享乐的消费盛宴，它的钟声开启了满足人性的物欲之路。
现实之争：人道主义还是商品拜物教
现代人在启蒙精神的引导下开始质疑曾经深信不已的故事：被钉十字架的上帝通过耶稣受难的方式来拯救世人，进而开始批判“上帝”的人道福音，最终以思想革命的方式推翻了“上帝”的统治，从此人类以自我主体的尺度观察世界并改造世界。由于思想革命激发出现代人巨大的创造力，世界的面貌被重新塑造。在现代场域中，圣诞节剧本中的主角和故事情节发生了巨大变化，它标志着世俗生活的胜利，宣告了上帝的“死亡”。但是当现代人高傲的宣告上帝之死的时候，“人”的丧钟已然敲响。人类在创造现代世界的过程中，发生了严重的“异化”问题：人的创造物—商品统治人本身。现代社会中，由于资本的逻辑和商品拜物教的内在作用，圣诞节中主角和故事情节的再次出现转变：笑容可掬的圣诞老人已不再是“圣尼古拉斯”，他成为了隐藏在其背后的商品的傀儡，笑容可掬不是给世人带来真正的快乐，而是一种销售手段，其目的是商品价值的自我实现。由此，耶稣基督为救赎世人的祷告蜕变为商家“欢迎光临”的推销，圣尼古拉斯的善功义举蜕变为商家的营销策略。在圣诞节的舞台中，现代人逐渐忘却了对基督耶稣大义的哀思，忘却了对圣尼古拉斯善举的敬仰，进而忘却了对形而上学的超越性和自我价值主体性的追求。在某种意义上，预示着真正的人道主义的衰微。在异化的节日中，尽管现代人通过消费行为体验了短暂的自我主体存在感，但是在本质上是商品主体的映射，因为这种“人”的主体价值需要通过不断的消费才能维系。在某种意义上，人的主体价值的体验是商品主体价值的一种“镜像”，而人对自我价值的追求蜕变为对商品价值的崇拜。
由此可见，在现代式的圣诞节剧本中，故事的主人公已然缺席，故事的主角不是基督耶稣，不是圣尼古拉斯，而是商品或资本。故事的剧情经历再度重写：故事主题已不是赞美基督耶稣为大义而献身，不是称颂圣尼古拉斯为济贫而善功，而是商品为“存在”和资本为“增值”共同要求人们进行交易。由此可见，在某种意义上，圣诞钟声开启了资本的福音，而敲响了“人”的丧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