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的朋友任君是位大学老师，也是孔子的忠实信徒。近几天他有些郁闷，因为9月24日即孔子诞辰2562周年当天，他组织十几位爱好儒学的大学生到北京孔庙祭孔时，每个人都掏了30元的门票钱。他说：“不是掏不起这点钱，而是大家感觉自己崇敬圣贤的心受到了金钱的侮辱。”
其实，“这点钱”也是钱，尤其是对那些学生而言，抵得上一两天的生活费。况且，近年来全国各地孔庙的门票大有水涨船高之势。去年北京孔庙门票由20元调整为30元，曲阜孔庙门票由60元飙升至90元。所以，虽过孔子之庙，但因囊中羞涩而无得进焉的人，恐怕不在少数。事实上，按传统和情理来看，无论公众能否负担得起门票，孔庙都有必要免费向外开放，而且是正当其时。
我们知道，尽管历朝历代对孔子的评价有所差异，时下公众对孔子的认识也不尽一致，但孔子是中国文化的集大成者，是中华民族的大圣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孔子逝后第二年，人们便在曲阜立庙祭祀孔子，并在庙中诵读诗书、演习礼仪。之后，立庙祭孔成为国家风尚，唐代中央政府更是通令天下州府郡县皆立孔庙，自宋代起孔庙又与学校合二为一，至明清时期全国已有1500多所孔庙。可以说，作为祭祀孔子的庙宇和礼乐教化的场所，孔庙是中国文化一脉传承、连绵不息的具体象征，更是中华民族慎终追远、崇德报功优良传统的集中体现。
令人遗憾的是，历史上的1500多所孔庙，大部分毁于近代以来的战乱和批孔运动，目前保存较好的只有300余所，其中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仅有区区21座。更为主要的是，即使保存较好的孔庙，也已丧失了祭祀孔子和礼乐教化的功能，要么是无人管理，要么是开发旅游，要么是建成博物馆并收取不菲的门票。总之，孔庙世俗化、商业化甚至庸俗化的现象十分严重，折射出当下一味向钱看而缺乏神圣感和敬畏心的社会现实。
相反，台湾孔庙的文化功能发挥得就比较好，不仅每年都举办隆重的官方祭孔大典，平时举办儒家讲学活动，而且台北、高雄等地的孔庙全年免费开放。难怪一些台湾人常以中国文化“正统”的继承人和领航者自居。此外，儒家文化圈内的韩国、越南、日本等国，历史上总计建有千余所孔庙，目前保存完好的大多免费开放。以韩国为例，其孔庙深受宋明时期中国“庙学合一”传统影响，首尔的孔庙即在成均馆大学校园之内，每年夏历二月和八月都会举办传统祭孔大典。笔者今年夏季游学成均馆大学时，就曾亲眼目睹学生演习古礼祭孔的场景。该校一教授告诉笔者，成均馆大学孔庙的祭孔典礼，比台湾的祭孔典礼要正宗得多，更不用说中国大陆不伦不类的祭孔大典了。这也难怪一些西方学者称韩国为“儒教国家的活化石”。
目前，中国经济发展迅速，国家崛起态势明显。但是，国人内心的精神渴求和文化需求，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满足。如我的朋友任君一样，许多人开始自发地前往孔庙凭吊和祭拜孔子，并在里面举办儿童开笔礼、学生拜师礼、青年成人礼等传统礼仪活动，表明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把孔庙作为情感寄托和精神皈依的一种选择。“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从重续文化命脉和重建精神家园的角度出发，有必要尽快实现孔庙免费向社会开放，同时逐渐将孔庙交付公益性的儒家社团管理使用。逐渐富裕起来的大中国，似乎不差孔庙门票那点小钱吧！
(作者是旅美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