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法大学教师萧瀚被停课,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像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一样,媒体关注,学校沉默,一切很快复归平静。萧瀚老师还是没有能够再给喜爱他的同学们授课,通过这个事件我们心酸地发现,即使被认为是当代知名“公众知识分子”,要想维护一名教师最基本的权益继续授课,实际非常困难。面对体制,萧瀚其实是彻头彻尾的“弱者”。
不过,弱者更要发言。据信息时报报道,在事情沉寂几月以后,萧瀚在博客中贴出了一封给他的上级薛刚凌院长的公开信,在信的前面他贴上了雅斯贝尔斯著《大学的理念》的封面,并且郑重声明,此信非仅关个人私事,乃是涉及高校的学术自由、教授自由原则。而在这封信贴出不久,张鸣先生写了一篇文章以示声援,指出政法大学此举没有经过任何法定程度,并直斥萧瀚所在学院的院长是“法盲”。
在《大学的理念》这本书里,雅斯贝尔斯阐述了他的大学理念:大学是一个可以自由地探索真理、教授真理的地方,大学的使命在探寻真理,应当是一个“知识性的社会”,需要学术自由。大学教育的目的在于塑造完整全面的人。雅斯贝尔斯的这种大学观念,则被视为大学由传统走向现代的标志。
不过,在我看来,张鸣老师的这篇文章可能存在一个明显缺陷,那就是过多纠结于程序问题,而没有将重点放到今天大学教育与管理中的某种“反智”倾向上面。雅斯贝尔斯提出的这些本具有普世意义的信条,却似乎并不是国内大学的理念。因为,在某些人看来,所谓大学培养的是人,是现代社会中的有知识,有品行的公民,此种说法并不合于中国国情,中国的大学,其使命似乎是培养各色合格的“螺丝钉”……
以前看徐克、胡金铨版《笑傲江湖》,东厂太监假扮林平之舅舅骗取葵花宝典,自然老奸巨猾的岳不群识破,东厂太监一转脸宣布升堂,小小民居马上成为官衙。这故事在我看来挺符合今天大学的某种真相:你不是要程序吗?回头就可以开会,想开什么会就开什么会;要正式书面通知吗?公章就在我桌子上……
而且,我也不认为剥夺萧瀚先生上课权力的是一个院长,因为在我看来,在某种意义上,萧瀚挑战的是今天现实中的整个中国大学制度:从它的理念到它的具体制度,以及制度的执行者。难道不是吗?萧瀚不来开会,今天学校里完全可以规定旷会多少次取消执教资格,而不管这些会是多么无聊多么浪费精力,也完全可以规定每年必须完成多少篇核心期刊,sci,cssci否则就要转岗,却不管发表出来的基本都是垃圾、抄袭或者无视现实的废话,学校当局还完全可以规定老师必须在上课的时候忠实执行所谓教学计划,必须与某种口径保持一致而不管此种口径是否是谎言,是否会扭曲学生们的心灵与认知。
可是,这种根本就没有自由的授课,这种根本藐视教师尊严的教育体制,能培养出合格的公民吗?能保证温家宝总理让人民幸福,有尊严的承诺不致落空吗?难道在校方与其他有关部门看来,温总理的承诺不是说说而已的戏言,他对于教育家办大学,大学去行政化的愿景永远只是个愿景?若非这样,那就请有关机构铭记,大学是社会公器,教育是公共产品,而不是某一部位官方机构或者校内行政机构的专属,要保证教师授课自由,保证教师尊严,否则,中国的教育没有希望,中国社会也没有希望。
最后,响应张鸣先生的呼吁,让萧瀚回到他的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