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人眼里,水,是风情万种温柔缠绵的女儿化身,是一位同甜润、婉约孪生的姊妹,是与日月同辉与江山共永恒的不老丰碑。然而在愚人眼里,大多时候水的命运跟人类也有很多相似之处,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从出生到死亡,真的是那么仓促那么短暂,水的命运何尝又不是如此呢!——题记
从未见过大海,领略不到大海的深邃与辽阔;从未见过江河,体味不到江河的热情与奔放;从未见过湖泊,感悟不到湖泊的含蓄与内敛;从未见过小溪,品茗不到溪流的隽永与缠绵。我只是一泓瘦瘦的、幽幽的池水,在茫茫大千世界里,小小的我显得是那么卑微那么羸弱,为此常常自卑自叹,诅咒长生天的不公,感叹命运的多羁。
寂寂的岁月让我早已忘记了自己真实的年龄,在酷暑寒冬中耗费着自己不在年轻的生命,整天面对四角的天空、茫茫的山峦,心中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激情和向往了。麻木的我时常在暖暖的春日里遥望着我的楼兰古国,遐想着曾经的雕栏玉砌、风花雪月;在夏日里泪流满面舔舐着自己的殇楚,和着山风梵音谱着一个人的巴山夜雨;在秋风中读着不知谁遗失在我心涧的伤风感月、楚歌离骚;在寒夜里一个人独守空山和雪而眠,静待春暖花开续写一部鱼跃的传说。
早年的我也曾风华绝代、仪态万芳,既有小家碧玉的清新可人、温柔恬静,也有豪门千金的雍容华贵、风姿卓越。长长的睫毛、圆圆的大眼睛,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单纯得深深的湖水清澈见底,自比长安的华清池也一点不为过。在我的身边,四季都簇拥着各色水草和不知名的野花,他们在蝴蝶的挑逗利诱下暧睐着青春的气息,各种鸟儿在我的天空婉转舒缓、轻舞飞扬,引得四乡八方的姑娘小伙们常常在我门前的树荫下流连忘返、卿卿我我、浅笑醉颜,尽兴时还会挽起高高的裤脚在水中嬉戏打闹,用小石子打出一个个美丽的小水圈,每每那时,也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了,我会邀上鱼儿同他们一起疯玩疯耍,让快乐的歌声在天空中、水面上久久回荡。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景不长,随着人类贪欲的膨胀,加速了对大自然的掠夺,在我的上游戳山改道引水,生生断了我赖以生存的命脉。看着漫山的机器轰鸣山崩地裂尘土飞扬,一车车废石废料倾向我的领地,我是遍体鳞伤扯心裂肺悲鸣远泄,无端遭受着一次次身心和肉体的蹂躏,我那相依为命的鱼儿啊,更是惊恐万状骨肉分离十室九空。那些日子里我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叫天无应、叫地不灵,就这样眼争争地看着他们逆天行事,赶尽杀绝,他们难道不知道禾无水而夭,鱼无水而亡,水无源而枯的道理吗?
这样惊恐不定的日子折腾了好几年才慢慢的安静下来,留给我身体和心灵的创伤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了,我的大眼睛不在流光溢彩、脉脉含情了,神彩飞扬的思绪像我原本丰润的娇躯正一天天慢慢地消瘦枯萎,我不得不丢弃我的仁慈之心裹紧身子向岛心靠去,先前成群的鱼虾也死的死、病的病,剩下些老弱病残还得时时防备来之天空老鹰的追杀。四周的水草和野花在烈日的炙烤下已是气若游丝、奄奄待毙;昔日清风拂面蝶舞翩翩的诗情画意早已随风而去,天空中再也看不到白鸟朝凤的美丽壮观了。
寂寂的岁月里也曾幻想,如果生命可以从新来过,好想爬山涉水腾云驾雾,去圣地找寻遗失经年的仓央情歌,让灵魂能得到再次洗礼和升华;好想去看看大海钱塘涨潮的壮观,让激越的鼓点带我冲向千军万马的古战场,做一回马革裹尸的壮士;好想去看看江南水乡油布伞下娇羞的女儿是不是个个诗意阑珊、春心荡漾;好想去感受一回辽阔的大草原那湾湾溪流边,梳洗的女子用长长的辫儿赶着我和她的牛羊一起逐浪天涯。好想变成一只快乐的鸟儿啊,永远都生活在春天里;好想变成一朵自由自在的白云啊,在蓝天下尽情放牧着青春的理想;好想变成一簇蒲公英啊,直至生命的终点还那么无忧无虑轻舞飞扬。好想、好想、真的好想啊,可是我的想象就像人类所说的白日梦幻,那么不作边际、那么遥不可及…..
朝来寒来晚来风,冷冷的月儿寂寂的我,天地之间唯你我最解寂寞相思苦,你怀拥玉兔守望成一个千年的神话,可我却坐拥寂寞倦守空山、孤老终年,一任酷暑舔舐我柔弱的身躯,一任霜寒冻僵我多羁的心扉,不在激情澎拜,不在歌舞飞扬,在静静的岁月里细数着季节的忧伤,慢捻着白发的伤感,直至循为泥土化为一缕青烟,似商风似楚歌,在天地间轻曼着一曲曲平仄舒缓的唐风宋月。
二0一三年四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