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二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年底回家,见父亲的额头上又添了几丝发白,腰板也不如以往那么直了。母亲眼角含着泪花,我和妹妹知道她的眼睛不好,有自然流泪的症状。上了年纪的人不比年轻人,母亲以前做什么事都利索,现在穿根线也得找老花眼镜了。这些年我和弟妹几个都长大成人,而父母却在我们迅速成型的青春逐渐老去。这一切我一直在经历,看着,但又无能为力。
从我记事起,父亲承担了家里的大部分劳动,母亲有她的事情,她要留在家里照看年幼的弟弟。家里没有劳动力,收割稻谷全得父亲一个人亲力亲为,全家7口人的田就落在父亲的肩膀上。我七岁那样,看着其他人在农田里割稻谷觉得蛮好玩,于是囔着要跟到田里去。我不愿走路,父亲就用手推车拉着我去稻田里。我那时还算乖巧,除了饿时吵着要吃饭,其它时间都安静的呆着,我还要求父亲给我锄禾工具,学着大人的样慢慢得割下了第一株禾,从此,每到农忙时节,我就坐在父亲的小推车上,像影子一样跟在他的后面。
后来我还学着插秧,被蚂蟥追得在水田里到处乱跳,父亲看得心里发慌,他帮我找来袖套绑在脚上,情况才稍有好转。那时父亲学校里的工作还没有丢,有人问起我,父亲都会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女儿,是干农活的好帮手。”旁人不以为然,冷不防冒出一句:“能干农活有什么用,会读书才是硬道理。”那些人没有干过农活,不理解父亲的苦,他们不知道大片大片的稻谷等着收割回仓,自己又力应不暇的那种焦虑。
我理解父亲,因为理解父亲,我对土地有种特别的感情。看着自己载下去的秧苗,一点点由黄转绿,就像是一个小生命冲出芽尖,在广阔的土地里跳动着,有感动,有震憾。等到秧苗慢慢长大,把田间的缝隙慢慢填满,坐在家里都能听到田间一声高过一声的蛙鸣。白天农人下田,蝉儿在躲在大树枝叶下,谱出一首首交响曲,为田间枯燥的耕作,增添了不少乐趣。
父亲后来下了岗,家里的负担更重了,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只得出去打零工。母亲后来把照看弟弟的责任交给了妹妹,腾出时间去做帮工,以贴补家用。这样周而复始过去了许多年,我们家在用尽父母辛苦的劳作成果下,从矮瓦房搬进了新居。我也从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演变成一个嗓门清脆的叛逆女。回头去看看,父母额上的皱纹却一天比一天深了。记得以前,母亲的声音在任何时候都是洪亮的。我和妹妹犯了错被母亲责罚,父亲都会来帮我们做和事佬。
好怀念那些成长的日子,虽然贫穷,但是真切地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