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北方五年了,还是不习惯冬天的清冷。下雪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看到被雪覆盖起来的街景,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她。迷醉的眼眸里露出了忧伤,思绪又回到了那段时光。二十二岁对我来说是个多变的季节。从小是个很自负的人,学业上的优异,家庭里的温暖,和优越的物质条件,让我对想要的东西屡屡垂手可得。在那一年,我的世界全变了,父母因车祸永远的离开了我,那时才明白再多的光环都换不回已逝去的生命。受不了精神上的打击,每天都在酒里沉沦。那一天,那样的一个偶然,狼狈的我遇到了她。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买醉了,可意识还是很清醒,站在走走停停地公车上,胃里翻腾着难受到了极点。周围的人看到醉酒的我都避而远之,只有她站在我的旁边。现实社会里对酒鬼评价很低,尤其是年轻人,所以我很奇怪是什么样的女孩会有这样的勇气,我开始慢慢的打量她。她不是很漂亮,有一种清纯而恬静的气质,水汪汪的大眼睛,应该是柔静的女孩。她似乎知道我在看她,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我的心在那一瞬间静止了,不知道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无法思考了。或许是她的笑容太甜美了,接下的事让我尴尬极了,我竟然吐了她一身,人们的责怪和抱怨声声响起,我脸红的只想找个洞钻进去。没想到她竟然扶住摇晃的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责怪,而且多了询问的意味,好像是在问我还好吗?这样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问候,让我的心里沸腾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忘了被人关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刹那间的感动让我更觉着对不起她。
车厢里混浊的气味,杂乱的人声和羞愧的感觉,让我在离家还有一站地的时候下车了。天气好像很明白我的心思,竟然下起了小雨,南方初夏下雨的午后,没有丝毫的凉意,反而多了几许闷热。走在冷清地街头,一切都与我无管,雨水打在身上,心里多了些畅快和发泄。突然一把雨伞出现在我的上方,抬起散幻的眼神,迎接我的竟是她柔柔的笑容。我呆住了,声音卡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她离开的背影,而手里多了一把她留下来的雨伞。
那天也许是真的被她给打动了,我居然一连几天都没有再碰过酒,做的唯一的一件事竟是在公车站牌等她。五天的漫长等待,同样的一个午后,我又看到了她。她还是那样的恬静,一袭白粉色的连衣裙把她衬托的高挑而文雅。她的目光遇上我时,还是没有话语,但她的笑容已经够我欣喜若狂好久了。就这样,一连几天都会等到她。终于管不住冲动的心,开始跟随她。背影已经不能满足我奇妙的心,自负的我舍去了所有的自尊,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啊……嗯……你好,我……我不是坏人。”学校里辩论高手的我,在她面前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好,我懊恼极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不明白她的想法,不敢再做多余的表达,“我只想认识你,没有别的意思。”
她笑了,眼睛好像在问我:“为什么?”
“你是个好人。”我是怎么了,越说越不对,这是个什么烂理由,她一定不会答应的。
出乎预料她点点了头,我的心一下飞上了天堂。
接下来的两天天,我总是在她回家时,跟在她后面不停的说着种种。
她从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只是对我笑,开始我以为是她比较害羞,可是那一天我知道了……
当我在每天她出现的地方等她时,远远地看见两个一高一低的女孩和她拉扯着,她眼里侵着泪水,是那么的无助和脆弱。
“你们干吗?”我急步上前,把她拉在怀里。
“干吗?我们干吗你管的着吗?”高个子的女孩说到
“欺负她,我就管的着。”看到她受委屈,我心里难受极了。
“呵……帅哥,你也真是会挑,哑巴你还当块宝啊?”低个子的女孩残忍的道出来现实。
哑巴,哑巴……我懵了,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是不说话了。
“我愿意,她在我心里就是无价的宝贝。”我极力维护她的尊严。
“哼,算你走运,今天放过你了,没有下一次。”高个子的女孩,拍拍她的脸说到。
她在我怀里哭了,我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打扰不到我们。等她哭够了,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到。
跟你在一起很快乐,但是我不想骗,我是个孤儿,也真的……,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看到她那么自卑,我很心痛。“朋友是不会在乎对方是否有残缺的,家庭的出身不是选择朋友和爱情的唯一条件。”她呆住了,傻愣愣地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我对你有种说不出的情感,我现在也是孤儿,你是不是也会嫌弃我啊?”我尽量做到安慰她。她赶紧的摇头,直到我轻轻抚住了她的头才停止,她看着我笑了。
为了了解她的世界,我开始学习手语。在能够简单交谈时,我们开始畅游在城市里的每个角落,开始说着彼此的心情故事,了解彼此的兴趣爱好。爱情好像是泄了栅的洪水,灌满了我们的心田,从来没有爱过的我,在那段时光是快乐的,新奇的。感觉被人爱着,照顾最在意的人也是一种幸福。知道她的种种不便,家里有足够的空间,所以想让她来家里住,这样我也更方便照顾她。但她要我答应她一个条件,就是以后无论遇到什么艰难的事情,都不可以再用酒来麻醉自己,希望我能完成仅剩一年的大学学业。当时有种想哭的感觉,她总是为我想从不为自己,真是傻女孩。
我曾对她许下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要带她到北方看她最想看的雪,还要给她一个长满紫薇花的花房。可是快乐是短暂的,幸福是瞬间的,就在冬日里的一个傍晚。提前从学校回来在家等她的我接到了一个急促的电话,我的幸福就在那一刻打碎了。她为了救一个小孩,自己倒在了车轮下。等我赶到医院看到奄奄一息的她,眼泪止不住的泛滥了,本来没有意识的她,在这时竟然清醒了,对我露出了抱歉的眼神,吃力的用手语跟我说,
“我很想留在你身边,可是我做不到了,但你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代我活着,多爱自己一点”她还是那么傻,还是只想到我。
“遇到你我觉着很幸福,很幸福!你也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在天堂里会祝福你的,我希望你永远……幸福……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听到我的话,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不要,别离开我,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她就这样平和的走了。
医生说从没有见过如此顽强的病人,撑了这么长时间是个奇迹。可是只有我知道,她是在等见我最后一面,她怕我会还像以前那样颓废,才对我说这些话。
她离开我五年了,我一直遵守她的约定——代她活着。我一直都没有来的及告诉她,她是我唯一的幸福。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走到我的心灵深处。或许这就象她喜欢的紫薇花一样,代表了我对她沉迷的爱恋。每年的冬天我都会到北方来看雪,而且桌子上都要放上一束风信子,代表我对她深深的想念和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