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第二个周末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公司一年一度的旅游活动日、天下所有母亲的节日、父亲的五七。
当我把写好的请假条拿给经理时,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我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并点了点头,经理轻轻叹了口气,便没再说什么。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失落的气氛萦绕在我俩的周围。
公司一年一度的旅游,不光是给员工的福利待遇,更是凝聚一个团队的最佳时机,尤其是对于我这种刚入职不久的新人,更是一个快速融入大集体的大好机会,但是我坚持放弃了这次机会,办公室的人都很为我感到惋惜,但是都没说任何话,毕竟,作为一个外人,谁也没有资格去过多评价一个人的情感问题,尤其是面对亲情。
那天我买了一张硬卧,在车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到了市里。哥哥开着车,载着我们一家人向一个亲切又熟悉的小山村驶去。
当高楼大厦逐渐褪去,当杨树林、丘陵裙逐渐越来越多,一个月前所发生的一切,便如摄影机放映一般在我脑海中清晰地涌现出来,我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看着那些熟悉的事物。家乡的小河边,儿时的我曾和爸爸一起在放牛的地方,如今早已建起了水泥大桥,如果那时候也有这座桥,再想到对面的河边放牛的话,父亲就再也不用卷高裤腿,赤着脚背我到河对面了。左边的田里依旧是绿油油的小麦,可惜前两年,父亲因为身体日益衰弱才不得不让给别人来种,没有任何条件,只要不让地荒了就行,这是父亲最后的心愿。儿时,在我眼里父亲有一双无所不能的手,再多的荒地到了他手里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片良田。那时候,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在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的农活后,欢快地走在父亲的身旁帮他一起赶着牛儿们,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家。崖底的柿子树也早已绿叶成阴,听母亲说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我伸长了脖子像母亲手指的方向眺望过去。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儿时的自己在树下认真地捡着柿子,一边还时不时抬头看着树上摘柿子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与担忧,是不是还会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可是,这所有的一切,竟都渐渐模糊在了我的视线里。恍惚间,一抬头,家的大门便一下子跃入我的眼帘,我一下便清醒了。
我们快速收拾了一下便一起到了父亲的坟地。才短短一个月坟头的杂草竟已有一尺多高,我的鼻子一酸,终究还是没有将眼里的泪水藏住。挂好白纸,烧完冥币,我们便起身开始往回走。临走前,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最喜欢的就是种庄稼,我想能与这一片青山绿苗为伴,也算是了却了他这一生的心愿。
那天中午吃过饭,我们便匆匆赶回市里。我依旧是晚上回去的火车票,临走前我拿出两千块钱给母亲,却还是被母亲硬生生塞了回来,一边在不停地叨叨着让我一个人在外面长点心眼,照顾好自己,经常打电话给她,一边一个劲的往我的背包里塞着各种吃的喝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父母要的不过是子女能够一辈子平平安安罢了。
如今我又踏上了返程的火车,母亲因为不识字不会坐车便没有送走到车站,只是远远地目送着我离去。
静静靠在窗边,看着一切事物从眼前飞逝而过,想着以往和父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亏欠了他们太多太多。那些错过了的都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挽回,但,只求余生能够尽力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