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通幽处,春花开人家
昱弟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我记忆至今,也会继之一生,因为那不仅是对一种植物生长习性与优质根性的阐释,而且他们的品相和情怀与自然相关,与人生相系,与化境相通。所以,从那之后,总是关注这样或那样的植物及生命。
那是年前,乡亲送来好多蔬菜,其中有儿时常会吃到的,叫芥疙瘩。这种菜被乡人切成细丝,灿灿的阳光下,白花花整席晾干,多在老坛中腌制。它有特殊的品质,贫寒人家是家常菜,因为这种菜的腌制,要放很多的盐,以协调那朔冬的酷寒饥迫;稍好的人家,取出一碟,拌点儿麻油,少许的陈醋,则是一道佳肴美味。
如今,一下子邂逅多年前的记忆,就催妻子制作,谁知手艺失传,腌一小坛竟坏掉了,剩下两颗放在塑袋里徘徊。这样遗了憾在心的角落,触景升起,就不时会去看它。整个暖冬的春节过后,天若仲春,在一个晚上,突然发现,那质朴的疙瘩竟发芽了,无土无水的塑袋内,它消耗着体内恒定的能量,执意要生长啦。
任何生命发芽的景象,都会让我们欣喜而好奇。我便找来底有砂砾、碗口大小的瓷盆装了它,看是它否会像春节的独蒜那样,发生稠密茂盛的绿苗,给人以早些初春的慰藉。果然不久,见她认真的生长了,绿芽一指高、一筷高。我回头问妻子,它还会长吗?“会的!”妻子忙活着炊事,没有看我却很肯定。
看着她碧绿的模样,我本想供了她拿到我工作的桌前,但她竟又长到一尺半高,而且萌生花蕾,太招摇了,还是留在私下里吧。但我把她从厨房的窗台上,搬到了客厅的鞋柜上,看她的生命要呈现如何的灿烂!不久,她开出花来,是引惹蜜蜂的黄色花瓣。春天的花总以黄色为多吧,那油菜黄花花海,那迎春黄花花丛,明媚的阳光下,引来无数辛劳的嗡嗡蜜蜂。
我决定要探究她到底叫什么名字,查了字典辞海,还有《本草纲目》《生物学词典》,上面只有一种相仿的植物,叫做芥菜,芥菜的籽实研制成末,就是一种很刺激的调味品----芥末,而她的根块可食的,一种叫做榨菜,一种叫大头菜。这大头菜就是我乡亲称为芥疙瘩的?最终没有定论,但她的生命力及灿灿品相已在目前。
她还有更多的品质和情怀让我激动与感悟。这不,没用几天,我端详她的花后,离开她,猛然回眸,却一下子看到另外的景致。我家鞋柜的上方,是一小副装帧过的清人月秋图,其意深冷萧瑟,清静无为,而此一株修长黄花相映,不是禅宗的境界,不是神通的幽径么?这一株向上奔往秋冷疏月的途径,正是我们一类的象征与典型。
我痴痴的坐下来,记起昱弟早年的那句话:“这些地里的果实,最易为人消化,最为滋养脾胃,无论是萝卜,还是红薯,他们深通地气,联接阴阳。”是的,人的生命正是天地的造化,一切的生命从无垠的宇宙深处,萌芽生长,开花结实,通达那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最终实现人的一生,完结生的过程。
我也知道她终将枯萎,但她已开出黄花,完成了灿烂自己的愿景或使命,至于是否结实,已无谓无求。枯萎又如何呢?生已过,死何妨!花已开,实若何!如此和这样的朋友默默的对话,与他们相守,随处可见我们的身影在春花之里,我们的历程在如此妙然的意境之中。
噫!曲径正通幽处,春花已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