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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道者(15)

  十五、东坡事件

  人总要是随大流的。当一艘船快要沉没时,船上的人总不会呆在船上等死,他们会弃船而去,四处逃命,去寻找新的依靠。所谓树倒猴孙散,也是这个道理。在7月份,许多井系旗派群众都感觉到,井系旗派这艘派船也快要沉没了,再不离开就会被人家一锅煮了。在县革委会心理战的打击下,跟随符开明的人再也沉不下气来了。他们明白,符开明这棵大树迟早就要倒下来了,再跟着他走只能是死路一条。于是,很多人弃械而逃,待在符开明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7月初,县革委会又调派了大批人马到了东线,他们一面宣传中央七三布告,一面跟踪追击,文教、龙楼、昌洒等公社成了主战场,许多村庄都住满了武装民兵,围剿的声势也越来越大。符开明沉不下气来,带着他的队伍又跑到了县北。

  符开明跑到县北的锦山、铺前一带是有他的道理的,一是此地靠近海岸,万一情况紧急就夺船出海逃亡,北上滨海、广州比较方便,他甚至还想到逃亡去香港:二是这里离京山县不远,只跨过滨紫公路就到了京山县,那里是人家的地盘,不属紫贝县革委会的管辖。他还可以重蹈旧伎,再次回到他的老根据地------三门坡农场【战争年代他在此呆过】,三门坡农场离这里也不远。


  7月10日,符开明武斗队呆在铺前一带已经将进一个星期了,县革委会的情报网络一下子断了线,连县革委会的头头也不知道他们的活动踪迹。他们藏匿在东坡、林捂交界一个小山丘里,这里树密草长,人迹罕至,藏十个八个人非常容易。他们在这里白天睡觉,晚上就出来活动。

  一天到晚就是吃饭睡觉,什么事也干不了,符开明觉得很憋气,他想杀几个人来消消气。符开明是一介武夫,除了打仗和杀人外,在政治上一窍不通,由于县革委会封锁的很厉害,他对外面的消息非常闭塞。

  当天晚上,他找来本地几个红农会头头来商量:“联总派非常嚣张,好象天下都是他们的了,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人,我也想杀他们几个解解恨,压一压他们的气势,你们看怎么样?”

  红农会头头面带惧色,他们都非常害怕符开明,知道符开明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但在符开明严厉目光的注视下,只得点头同意:“杀一两个可以,杀一警百,但杀多了群众害怕,我们也过不了关。”

  他们凑在一起研究了杀人的对象,研究来研究去,最后确定了一个人------铺前派出所所长:“这个人是联总派的头目,闹得最凶,跳得最高,把他杀了,可以刹刹联总派的气焰。”

  第二天【7月11日】早上,他们化了妆【其实根本就不用化妆,他们本来就是农民】,乘着夜色赶到了铺前墟。当天是集市,来赶集的人很多,满街都是人,符开明几个人故意七拐八弯,遮人耳眼。当他们几个人赶到派出所时,只见派出所大门关得紧紧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害怕有埋伏,赶快的离开了铺前墟。

  暗杀行动失败了,符开明大失所望,牙根咬得“咯咯”地响。他百思不解:是谁透露了消息呢?当他们赶到东坡大田洋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符开明几个横七竖八地躺在田埂上,胡乱吃了几个饭团,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赶回驻地去。这时,一个红农会头头向他走来,报告了刚刚得到的情报:“滨海市工纠一辆汽车来铺前抓捕陈克攻【原滨海区党委宣传部长,东方红派】,等会儿要路过这里。”

  符开明眼睛一亮,把大腿拍了一下:“好消息!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来送死了!”符开明是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他思索了一下,最后下了决心:“我们准备在这里伏击他们,把他们全都杀光,现在立即做好战斗准备!”他做了周密的安排:一个人赶往驻地,通知队员们赶来参加战斗:两个人到田洋里去,把那些正在劳作的人全都赶走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以后,他还亲自到田洋各个角落里走了一圈,那里布署兵力,那里安排火力点,他在心里都算计好了。

  十多分钟后,留在家里的符开明武斗队的队员们气吁吁地赶到了东坡大田洋,他们都提着清一色的铁把冲锋枪,还携带来一挺轻机枪,齐刷刷地站在符开明面前。符开明一脸杀气地向他的队员们作了战斗动员:“兄弟们!滨海市工纠那帮王八蛋要来抓我们的人【指陈克攻】,我们就在这里等候他们,叫他们有来无回,把他们全杀个精光!”他有意稳埋了解放军也在车上,怕影响队员们的战斗情绪。

  东坡大田洋是铺前公社最大的田洋之一,一千多亩地,平平展展,一条土路从田洋中间穿过,田洋四周都是坡地,长满了木麻黄树和灌木林,附近少有村庄。除了在田间劳作的人之外,这里很少有人光顾。

  符开明一声令下,这支伏兵就隐没在绿色的树丛之中,等候着罪恶的到来。

  艳阳高挂,天高云淡,田野里一片翠绿,鸟雀在田间飞来蹿去,老鹰在空中翱翔,大地一片宁静、祥和。

  不到半个时辰,一辆汽车向符开明武斗队埋伏的地点开来,正好是红农会报告的那辆汽车。

  土路上到处坑坑洼洼,路很难走,汽车东倒西歪,走的很慢。车上有三个军人,四个工纠【一位是司机】,还有一个小孩,一共是八个人。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车上的八个人谁也没有想到,死神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符开明武斗队埋伏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喇叭口,顶端是一座用石头筑成的桥梁,因失修年代太长,早已残破不堪。桥下是一条水渠,早已干凅了。这是打伏击的最佳地点。

  汽车开到这里的速度就更慢了,车上的人也就看得清清楚楚:草绿军装,红帽徽,红领章,在太阳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解放军?”人们一下子蒙了:“车上怎么会有解放军呢?”

  天哪!打解放军是天大的罪呀!

  “打呀!开枪呀!“符开明一看时机到了,发出了战斗的命令。

  跪在符开明身边的机枪手,一看到打击的目标是解放军,精神早就崩溃了,他浑身发抖,手指按在板机上怎么就扣不起来。

  “废物!怎么不开枪呀?”符开明一看急了,一下子把机枪手推开,自己扶着机枪“咕咕咕”地打开了。人们看到符开明打响了机枪,也陆陆续续地开了枪,但子弹怎么打也打不中汽车。

  车上的人都都没带武器,没有还击,他们跳下车来,赶快躲进到水沟里面,他们受到来历不明的袭击,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个个惊恐万状,脸如土色。

  一位军人从水渠里爬上来,朝着响枪的地方大喊:“我们是解放军!你们是哪部分的?请不要打枪!你们打错人了!”

  “我们没有打错人,我今天就是要打解放军!”符开明从树丛里走了出来,挥舞着手枪:“里面的人都给我站出来!”

  稳蔽在水渠里面的人都爬了出来,排成了队伍,眼睛勾勾地瞪着这伙来历不明的人。

  符开明武斗队的队员们手持冲锋枪,一步步地向八个人靠拢,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刚才喊话的军人继续向符开明解释:“我们就是滨海市革委会的,是执行公务的!我们从滨海市来铺前抓走资派。希望你们按党的政策办事,放我们回去!你看,这是我们的介绍信!”他向符开明递交一张盖有区革委会公章的介绍信。

  “哪来那么多的鸟话?”符开明用枪一挡,那张介绍信掉在地上。符开明用手枪比划着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符开明!就是你们天天要辑拿归案的符开明!”

  人们“啊”的一声,个个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符开明满脸杀气:“我今天就是来找你们算账的,不管你们是什么革委会,还是另外什么人,你们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报仇雪恨,要大开杀戒,要把你们杀个精光!”

  另一个军人还想上来说什么,被符开明的队员强拉回去了。

  “你们散开!”符开明大喊一声,这是杀戳开始的信号,只见符开明从机枪手中接过机枪,朝着那八个人一阵乱射,那八个人齐刷刷地倒在草地上,鲜红的血染红了青青的野草。

  这就是骇人听闻的“东坡事件”。

  临走时,符开明还命令部下扒光了三个军人的军装。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大屠杀。三个解放军,四个工纠,还有一个小孩,就这样活活地被杀死了。今后,不管那一派掌权,符开明都不会逃脱惩罚,因为,符开明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派性的范畴。

  在文革武斗中,各地都出现了打死解放军的事件,如1967年8月11日,在四川涪陵大武斗中,涪陵红贸军伏击解放军军车,一下子杀害了解放军指战员二十三人,震动了全国。但象符开明这样公开地枪杀解放军的人员,在全国来讲是罕见的,仅此一例。事件逐级上报到xx军区和广州军区,首长们震怒了:“符开明比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还要坏!这是十恶不赦的匪徒!要赶快辑拿归案,把他们绳之于法!”

  于是,县革委会头头们身上的担子又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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