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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贝风雷(57-58)

  五十七、土崩瓦解

  夜幕降临了。紫城镇上空火光闪闪,枪炮声震耳欲聋,黑夜并没有使战斗减弱,反而更加激烈起来。联总派不但在紫贝河一带,而且也在人民广场、人武部军火库一带发动了强攻。联总派集中了所有的炮火猛轰紫贝岭。紫贝岭上,炮弹呼啸,弹片横飞。几颗火箭弹拖着绿色的尾巴飞向紫贝岭,击中了井系旗派在紫贝岭上的指挥部,原县委办公大楼被炸塌了一角,在楼顶上面的战旗也被炸的粉碎。

  紫贝岭上的井系旗派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他们在堡垒、战壕和地道里,利用有利的地形,依靠少量的武器,继续抵抗联总派的攻击。激烈的战斗持续到30日白天,他们打退了联总派多次的冲击,保住了文南大街、人民广场和紫贝岭一带的阵地。

  但是,井系旗派已经扭转不了整个败局,因为联总派突击队已经在紫贝岭东部楔入了井系旗派的阵地,并在那里建立了一个牢固的据点。


  29日夜间,联总派敢死队活跃了起来,联总派强大火力的打击,紫贝岭上的井系旗派惊慌失措,乱成一团,使他们有了一个新的突击机会。在黑夜的掩护下,联总派敢死队用手榴弹和冲锋枪的火力,把一栋栋楼房里的井系旗派驱赶出去,逐步扩大了战果。天亮前,他们已经前出到距离紫贝岭核心阵地不到四五十米的地方。

  可是,井系旗派的头头们对联总派在紫贝岭东部防线的突击一无所知。紫贝岭东部地势险要,居高临下,建筑物密集,联总派很难在这个方向实施突破,指挥部的头头们也从来没有把这个阵地放在心上。当指挥部接到东部防线受到攻击的报告时,他们并不感到担心,因为这时紫贝岭哪个方向都受到打击,那里都需要兵力补充。指挥部已经成了光杆司令,无兵可派,他们没有调动一兵一卒去加强东部战线,也没有及时堵住这个缺口。紫贝岭的崩溃首先是从东部战线开始的。

  30日白天一整天,激战在继续进行。联总派指挥部不给井系旗派一息喘气的机会,派遣大批武装人员连续不断地向井系旗派各个阵地发动攻击,进攻的势头越来越猛。29日傍晚联总派几名敢死队员从石桥一带突入紫贝岭防线边沿时,联总派指挥部并没有得到这个情报,他们以为那几个人已经被俘或被消灭。第二天早上,联总派又在这里发动新的攻击,他们发现这一带阵地上的井系旗派的抵抗已经消失,于是,大批的联总派战斗队员非常从容地通过这一带街道,进入紫贝岭东部,跟那几个敢死队员会合了。

  紫贝岭保卫战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前线指挥部的头头们还不知道紫贝岭的东部已经落在联总派的手里。这时井系旗派的战士们正在进行狂热的战斗,他们寄希望于城外的红农会战友,相信他们这时会反攻进来,与他们一道击退联总派的进攻,保住紫贝岭

  30日中午,突入紫贝岭东部防线的联总派,从县委干部宿舍区一带向紫贝岭中心地区扩大战果。这时,后院已经起火了,井系旗派的头头们才感到腹背受敌,仓皇地率众抵抗,背水一战,但为时已晚,紫贝岭上人心惶惶,惊慌失措,局势已经失控。

  下午一时,在人武部军火库阵地上的联总派,为了配合从东面攻击的联总派,也发动了强大的攻势,经过半个小时激烈的博斗,他们粉碎了井系旗派的防御,占领了距离紫贝岭不到10米的一座小平房,并在那里修筑工事,调集兵力,准备发动新的攻击。这时,紫贝岭已经受到联总派的北、西、南三面的夹攻,井系旗派的抵抗力度越来越弱了。

  紫贝岭上只有黄大同、王华绵等少数几个头头在指挥作战,指挥部的其他头头们得知末日来临,早以各种借口溜之大吉了。总指挥黄大同已经无法对紫贝岭上的作战人员进行有效的指挥,因为在紫贝岭上坚持抵抗的已经没有多少个人了。在搏斗的最后时刻,黄大同只得自己抱着一挺机枪,跟进攻的两面之敌激战。下午3时,当他正换上一梭子弹,准备向人武部军火库方向的联总派开火时,一梭冲锋枪子弹向他背后猛射过来,他连中数弹,扑倒在地,井系旗派的武斗总指挥黄大同战死了。这时,他的两个宝贝儿子【人民中学遵义兵团、联总派】跟随着联总派武斗队员,也冲上了紫贝岭------文化大革命中荒唐事甚多,这也许是其中最荒唐的一幕。

  黄大同10多岁参加革命,打过日本鬼子,也打过国民党兵,一生打了无数次仗,经受过革命战争的洗礼,是琼崖纵队的老战士,滨海解放时,他已经是一名营级干部了。50年代初,他从部队转业,在紫贝县当了民政局局长。在文革中,他响应毛主席“不要吃老本,要立新功”的号召,积极投身于文化大革命,参加了造反派井系旗派。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的战斗中,他却倒在自己战友的枪弹下。

  总指挥黄大同战死后,紫贝岭保卫战的形势急转直下,土崩瓦解。

  黄昏,紫贝岭上的抵抗停止了,数百名联总派民兵涌上了碎砾遍地的紫贝岭,一面联总派的战旗插上了弹痕累累的原县委办公大楼的楼顶上。

  几百名井系旗派被赶下了紫贝岭,他们龟缩在文南街一带,等待着最后决定他们命运时刻的到来。

  井系旗派的悲剧快要结束了。

  晚上8时正,联总派指挥部通过广播向井系旗派发出最后通牒:

  “1967年12月30日下午四时,紫贝县贫下中农革命派粉碎反革命暴乱的战斗宣告胜利结束,井贼旗匪已遭到彻底的可耻的失败。【紫贝县贫下中农革命派制止武斗、恢复社会秩序联合指挥部】命令:县城地区所有井系旗派必须于天亮以前向我指挥部缴械投降,撤出据点,拆除工事,交出一切武斗工具,否则,贫下中农革命派将采取最严厉的革命行动!”

  这是联总派最后铲除井系旗派残余力量的行动信号。

  五十八、惊弓之鸟

  正当紫贝岭即将被攻破,县城井系旗派到了最危急关头的时刻,在城外的东南线指挥部里却置之度外,无所作为。尽管恶耗一个接着一个传来,但头头们却不敢把真相告诉给井系旗派的一般群众。东南线的驻地就在县城的旁边,但对紫贝岭的战况,了解甚少。

  整整一天,除了几个在紫贝岭上直接指挥战斗的头头外,指挥部的所有头头们都集中在我们这里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挽救败局的作战决策。

  会议笼罩在一片失败的情绪之中。头头们感到大难临头,焦躁得象热锅中的蚂蚁,茫然不知所措。他们争吵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才做出最后决定:命令东南线全体作战人员开赴县城,投入战斗,解救被围困的井系旗派,恢复被联总派占领的阵地。

  傍晚,我们刚吃完饭,军号响了,大家赶快收拾武器,赶到村外的一个大林子里集合。又要执行战斗任务了,队伍要开拔到哪里去?执行什么任务?我心中毫无所知。

  在一个大树林里,一下子挤满了好几百个武装人员,大家打闹嘻笑,根本不知道灾祸即将来临。

  我所认识的头头们都走出了屋子,他们个个如丧考妣,呆若木鸡,有的铁青着脸,有的眼角上还挂着泪痕。我猜测,紫贝岭上可能出大事了。

  潘先阳走在头头们的前面,他脸上布满着杀气,可能是刚刚跟头头们吵了一架,怒气末消。他回过头跟肖跃才们说了几句,便转过脸来对我们大声说:“战友们!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他恶狠狠地瞪了肖跃才他们一眼,那双小小的眼睛里跳跃着愤怒的火花:“紫贝岭被狗杂总们占领了!我们的几百名战友被围困在紫贝岭下面的一条街道上,他们生死未卜------”

  队伍“哇”的一下子乱了起来,人们有的痛哭,有的大声嚎叫。

  肖跃才两眼一瞪,拔出手枪,走在队伍前面挥舞着:“大家安静点!不要吵!”

  “根据指挥部的命令,东南线全体指战员现在立即开赴县城,接应被包围的战友突出重围!”潘先阳很巧妙地把最重要的任务搪塞过去了。

  果然,灾难已经降临。我早就预料到,紫贝岭是肯定守不住的,可是,我万万想不到,紫贝岭这么快就失守了。现在,我同学们怎么样?他们是否突出了重围?还是呆在那里束手待毙?

  我牵挂着那些被围困在紫贝岭下的同学们,想到他们即将面临的厄运,我忧心如焚。我们同窗多年,在文革中,一起北上串连,又一块起来造反,同学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现在,他们已经陷入虎口,眼看就要被打死或被俘虏,我近在身旁,却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我是怎样的对不起他们啊!另一方面,我又为自己留在外面而感到幸运,佩服自己足智多谋,走对了路,否则,我也会跟他们一样,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啊!

  尽管大家的怨气很多,我们还是服从命令,按时出发了。我心里想:单靠我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去解救在联总派几千重兵包围下的战友,那简直是在开玩笑,一旦联总派搞掉了他们,下一步就会轮到我们了。我们现在上县城去,岂不是送肉上砧?

  夜色越来越浓,四周黑模模的一片,我只依稀看到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很小心的向前移动。几百人的队伍排成一路纵队,沿着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默默地走着,大家的精神万分紧张,临战前的恐惧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谁都不知道等待在面前的是福还是祸。

  但是,我慢慢的揣测出,这次行动可能又是一次奇怪的行军游戏,这是我从潘先阳的神态中看出来的。潘总指挥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没有把握的行动他是不会轻易做出决定的,他决不会把我们这支队伍送到联总派的虎口里去。他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在大多数头头的压力下所实施的一种欺骗手段而已。

  很快,我们的队伍离县城不远了,县城周围的灯光已经看得非常清楚了。联总派广播员嘶哑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他正在反复广播对井系旗派的最后通牒。

  枪声在县城零零碎碎地响着,不象以前那么密了,我知道,这枪声不是我们人打的,城里的井系旗派已经没有人在抵抗了。

  大队伍进入了下东村,这是距离县城最近的一个村庄,走出这个村庄,上了下东高地,前面就是县城了。一会儿,前头的队伍不动了,接着传来了命令:原地待命。

  大家的精神骤然紧张了起来,战斗就要打响,人们在黑暗中整理枪支弹药,然后坐在地下,等待着战斗的命令。

  十多分钟后,又从后面传来一道命令:队伍掉转方向,向新的地点转移。这样,走在后面的连队就变成前卫,向着跟县城相反的方向前进了。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要打县城吗?干吗撤出下东村?队伍往哪里开拔?

  队伍沿着原来的路往回走,离开了下东村,接着又拐上另一条路,背着县城正南的方向移动,离开县城越走越远了。

  “不打县城了!”人群中一片欢呼,刚才罩在人们心中的阴影一扫而光。队伍里乱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象小鸟儿吱吱喳喳的不停口。我知道,人们已经从沉重的精神枷锁中解脱出来了。

  原来,潘先阳根本就不同意这支队伍赶去解救紫贝岭,因为这是绝对办不到的,在目前联总派大兵压境的情况下,靠东南线这支队伍去救紫贝岭,只不过是薪水救火。他不可能把自己的队伍轻易地送到联总派的虎口中去,刚才的行军只不过是他导演的一出滑稽剧。

  后来我才知道,在今天指挥部头头会议上,头头们争论得特别厉害。肖跃才提出立即调动东南线去解围紫贝岭,一些头头也附和他的意见,但遭到潘先阳等一些阵地指挥官的反对。潘先阳在会上对他们说,现在解救紫贝岭为时已晚,无济于事。联总派占有绝对优势,天时地利都在他们那边。联总派正巴不得我们送上门去。我们如果把这支队伍拉进县城里,不但不能改变紫贝岭的败局,反而会陷进联总派新的包围圈,就会造成更大的损失。现在,井系旗派绝大多数头头都在这支队伍里,这是井系旗派保存下来的唯一一支完整的队伍,一定要保住这支队伍。如果这支队伍被消灭了,或是被打散了,那全县的井系旗派就不复存在了。我们要从整个县的全局出发,不能只把眼睛瞪在紫贝岭上。联总派正希望我们赶去救紫贝岭,从而把我们拖住,达到一网打尽的目的。

  “再则,”潘先阳继续分析:“现在留在包围圈里的人大部分是干部和学生,他们大多数是井系旗派的一般群众,即使被俘了,我估计联总派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少数骨干人员,可以利用现有的武器组织突围,他们人数少,目标不大,突围是可能成功的。如果我们打进去,反而给他们的行动带来麻烦。所以,我坚决反对实施解救紫贝岭的计划。”

  但是,肖跃才等大多数头头坚持要把队伍打进县城去,说我们不能不管紫贝岭,不能不管我们的战友,这是贪生怕死,右倾机会主义的表现,潘先阳看到说服不了他们,只得服从多数人的意见,命令部队行动后再作打算。

  行军途中,潘先阳继续做头头的思想工作,结果,大多数头头支持了潘先阳的主张,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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