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有午睡的习惯,吃过午饭,刚想眯一会儿,就听到有微信提示声音,拿手机一看,是老家侄子鹏飞发来的:“对门的陈中去世了!”我留言:“简直不敢相信,啥病?”侄子鹏飞回言:“前天晚上的事,心血管破裂!拉到郑州医院,人家让拉回来!昨天在家里躺了一天,还能说话,今天早上就去了!”我顿然睡意全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回忆多年来和陈中的接触,往事历历在目。
陈中和我从小一起玩儿到大,是我家老屋的左邻居,也是我童年最要好的伙伴之一。
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因为我家和他家仅隔一道矮矮的土墙,有时看到陈中和他的哥哥或弟弟在院子里玩,我直接从矮墙上越过,和他们一起玩儿,很少绕到外面走院门,为此曾不止一次受到母亲的数落:“有院门不走!非要翻墙?不怕摔啦?”有时玩高兴了,母亲不喊叫我连吃饭都会忘掉。
陈中弟兄三个,他是排行老二。
陈中的父亲是我们家乡远近闻名的牙医,不知道是陈中不爱好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的哥哥陈彪和弟弟陈富都子承父业,都学会了镶牙,而慢慢相互通过努力都有了各自的店面,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而陈中却没有。
陈中从小因小儿麻痹,腿部留下轻微的后遗症,走起路来稍微有点簸,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生活和劳动。他从上中学起就对无线电修理比较感兴趣,中途辍学后开始自学无线电修理技术。
我曾记得,我们家父亲生前留下的一台梅花牌收音机坏了,我拿去让陈中修理,陈中说:“怕修坏!”我说“没关系,修好修坏都无所谓,就当你练技术了。”他将收音机零件拆卸的七零八落,最终并没有修好,但我却并没有生气,因为我知道陈中学习修理技术不是一早一夕的事情,需要时间及技术的积淀。同时,我也非常希望陈中能学会家电修理,因为只要有了这个技术,将来就能够自食其力。
不久,我来到了新疆,相互再没有联系过。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我在给家乡弟兄们之间的书信往来中,时不时会问起邻居们的一些情况,其中就有陈中开了家电修理店的情况,且娶了媳妇,领养了个闺女叫盼洁,再后来听说又领养另外一个闺女,叫啥名字到现在我都没有记住。
19年后,我第一次回家乡探亲,我住在二哥家里。
在二哥家的东边,隔条并不宽阔的路,我发现陈中在路边开的家电修理店,对外揽活儿,多多少少收点家电修理费,并和家人都吃住在店里。
回家后的第二天,我到住在老屋(我出生时的地方)的大哥家去,看到大哥家连台黑白电视机都没有,大哥说孩子们天天晚上到别人家看电视,怕人家烦,也想买台电视机,一直没有买,原因是买了辆汽车跑运输,运输市场行情不好,跑运输的汽车想卖也卖不掉,手头有点紧张。于是,我就心里想着给大哥家买个二手彩色电视机,这样孩子们就不用天天往邻居家跑着看电视了。当然,我这想法并没有给大哥说,而是先找到陈中,让他给我出个主意。陈中说:“那只有到马营桥旧家电市场去看看!”我说:“咋去?”陈中说:“我骑电动三轮车和你一起去!”我说:“那好!”
那天下午,陈中骑着他那辆电动三轮摩托车载着我,我们俩一起到马营桥旧家电市场去,很快买到了一台旧彩电,陈中又帮我拉回来,和我一起抬到大哥家里,并将电视的图像调试好,而他不仅没有收大哥一分钱,连大哥家一口水都没有喝就回家了。
后来,陈中就又用三轮电动车载着我,和他到邻村赛庄给人修理电视。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离开家乡19年,这次回来,发现陈中的修理家电技术好生了得,没有多长时间,这台电视机就搞好有了图像。
回村路上,我坐在陈中驾驶的三轮电动车上,领略到了家乡麦浪翻滚的田野,还有邻村和我们村一样昔日旧貌换新颜的景色。我和陈中走一路,说笑一路,那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已经远去的童年时代。
时间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有了微信,联系交流更为方便,我加了陈中的微信号。新疆虽然远离家乡相隔千山万水,我也不经常回去,但时不时会在微信上和陈中聊上几句,了解到家乡的变化。
因为母亲居住的房子,和陈中的修理店也就一路之隔,陈中可能有时也会想到我的思乡之情。他只要在屋外看到我母亲溜达,他都会偷偷用手机拍我母亲在外散步的小视频,通过微信发给,我看到有景、有物、有人,自然很是高兴,思乡立马缓解。有一年,母亲在院外墙根下种的南瓜,长得很好,陈中看见了,就让我母亲站在南瓜秧前,给我母亲照了几张像。母亲拿着藤上的南瓜,笑盈盈的,给我感觉就像在跟前一样。陈中为我母亲照的这几张照片,我至今仍存在电脑里,时不时会找出来看一看。
侄子鹏飞在微信里曾给我说,这些年陈中修理家电手里终于有了点积蓄,实在不想再和家人吃住在修理店了,想买片宅基地盖新房,岂料这愿望还未实现就殁了,给我留下无限伤感。
陈中呀!我的好兄弟!愿你天堂之路一路走好!愿你在天堂再没有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