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间母亲已经离开人世间好多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温柔善良、纯朴勤劳却一直活在我的心中。
我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她中等身材,一张贤淑端庄的脸庞。
在我的脑海里记忆最深的一件事,那是我四岁时,除豆麻的我吃了生的食物,连续拉了好几天肚子。我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力气,淹淹一息地望着母亲,眼睛里流露出“妈妈救救我”的渴望。只见她满脸焦虑,泪流满面地说:“我可怜的孩子,妈妈无能啊!妈妈没有钱给你治病,求求你再坚持坚持,一定要挺过来。你三姐已经去你大姐家借钱了,你大姐一定会拿钱给你治病的。”……
三姐赶到家里递给母亲十元钱,妈妈救我心切,半夜三更要背着我去看病。爸爸出面阻止说:“老太婆,晚上走夜路危险,等天亮了才走。”可妈妈说:“我害怕天亮时,这孩子就没有命了,为了救孩子,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去撞。”最终爸爸拗不过妈妈的任性,他要和我们一起去,妈妈说:“老头子,你就不要去了,我怕你犯气管炎病,你还是呆在家里吧!”爸爸把前几天刚做好的小桃木凳子放在小背娄里,并在背娄中间横插上一根小桃木棍,并叮嘱妈妈手里一定要拿一根桃木拐杖。
母亲背上我不要命地往当地有名的医生处狂跑。妈妈跑累了就把我从背娄里抱出来,搂着我不停地呼唤,我从迷迷糊糊中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妈妈看见我睁眼就放心了。她在石头路上座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背娄里,又继续赶路。
还好,那时正是夏天,皎洁的月光为妈妈照耀着光明的道路,温柔多情的夜风为我们散热。终于到了医生住处,杨医生夫妇惊奇地看着我们俩母女,母亲抱着我哀求道:“杨医生,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幺女,然后妈妈就累晕倒了。”
当母亲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午时,她躺在床上拼命地叫嚷:“我的孩子,我的女儿。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当时我正在喝杨医生妻子喂的小米粥,听到妈妈的声音,我赶快叫:“妈妈妈妈,妈妈睡醒了。”杨医生和她的妻子一同抱着我从堂屋里走进侧屋,妈妈看见我好了,她幸喜若狂地说:“杨医生,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杨医生笑嘻嘻地说:“妹子,幸好你来得及时,再晚到一柱香的时间,这孩子就没得救了。你放心好了,孩子的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母亲高兴地说:“谢谢你谢谢你,谢谢杨医生的救命之恩。”杨医生看着我睁大的眼睛说:“孩子,这是你妈妈救了你的命,你妈妈在跟时间赛跑,把你从鬼门关中抢了回来。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你的妈妈呀!而我只做了一个医生该做的职责。”我会意地笑笑并点了点头,我看见妈妈也开心地笑了。
自从农村田土分产到户,母亲总是早早的起床,洗梳一番后,手中拿着锄头奔向地里辛勤地干农活。直到我到地里喊她吃早饭时,她方才停下手中的活大汗淋漓地和我一起回家,她把地里庄稼种得壮壮的,没有一根杂草。
母亲穿着非常的朴素,她老是穿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只是逢年过节时,她才穿新衣服。妈妈经常对我们讲:“衣服不怕穿得烂,只要洗得干净就行。”晚上她给我们讲了很多的故事,教我们如何为人处事,人穷志不穷,穷人一定要有志向,志向就要不段地坚持,坚持到成功。
那个时候农村什么季节出产什么就吃什么食物,收割麦子的时候,咱们家就吃锅边转的麦粑粑,煎饼,水中铺盖面。玉米出来时,每天就吃玉米粑粑,煎玉米,烧玉米等。妈妈总是变着花样让我们吃饱吃好,当她每次看见我们几姊妹吃得香香的,她的脸上绽放出欣慰的微笑。我每次下午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火夹掏灶中宝贝。掏出的烧麦粑、烧玉米粑、烧红薯、烧土豆等。我和侄女们分享着这清香扑鼻的美味,心中无比的感谢妈妈的慈爱。
我就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成人的,当我出嫁那天,妈妈是多么的不舍与难过。她含着眼泪对我说:“女儿呀!妈妈多想你还是个小孩子该多好呀!那样你就一直在我身边,有妈妈疼爱着你,可如今你长大就要出嫁了,妈妈真的舍不得你,可又不能让你不出嫁,你永远是妈的心肝宝贝。女孩一旦出嫁了,就得懂事、做个贤妻良母、要孝敬公婆。”而我安慰着她说:“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生活,经常回家看望您的。”……
记得有一次我回娘家的一个晚上,爸爸气喘病又犯了。我想起床照顾爸爸,妈妈却把我按在被窝里,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我说:“女儿你把孩子照看好,别让小孩打铺盖着凉了,冬天冷怕小孩子感冒,你爸爸有我呢!”妈妈起床烧开水,照顾爸爸吃药,直到爸爸病情好转,她方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我的身边睡下。自从爸爸得了气喘病十几年了,家中的重担妈妈一个人抗,她毫无怨言,起早摸黑的干农活,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爸爸。母亲总是为别人着想,而辛苦自己。
最后一次与母亲相聚后,我背着一岁多的小女儿,她送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边走边说:”女儿,你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无论生活中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要为孩子和完整的家庭着想,一定要坚持着好好地生活下去。“
母亲一路走一边叮嘱我,走到了河边。尉蓝色的天空高高地悬挂着,深情浓厚的白云在晴空中翱翔,与银灰色的河水交相辉映成美丽的奇观。妈妈拿出二百元钱给我。她坚定地说:“这是妈的私房钱,也是妈尽自己的能力帮衬你的。”我含着眼泪说:“妈妈,你的钱我不能要,我现在没钱孝敬你,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妈妈你等着,我将要出去打工了,会赚更多的钱来孝敬您的。”
母亲流着眼泪说:“孩子呀!你就收下钱吧!就当妈妈借给你的,等你有了钱再给我就行了。”我却勉强地笑着说:“没事的,困难是暂时的,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当我踏上船回头看时,母亲的眼神是那么的痛苦,眼泪不停地流,而此时我才懊恼地意识到自己错了,也许我接收妈妈善意的帮助,收下那二百元钱,妈妈会更高兴些,也许是我的固执与任性让妈妈伤心了。我含着眼泪向妈妈挥挥手大声地喊:”妈妈妈妈,快回家快回去吧!“而妈妈就像一棵坚定不移的松树一样毅立地那里,默默地向我挥手,一直目送着我的远去。“
当我到达彼岸,我回头看对岸时,母亲依然站在河岸远望着我。我知道她对我的离去是多么的不舍,她多想我像儿时一样搂在温暖的怀抱里,她将用最神圣纯洁的母爱奉献给女儿。我真的觉得自己不应该长大,不应该结婚。妈妈你等着我,等我到外地挣很多的钱回来好好地孝敬您。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这次我们母女的告别却是最后一次,这将是一个无期的等待,以后只能在梦中与她相见了。
当三哥打电话说母亲突然去逝的消息,我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泪水哗啦啦地往外流,我不断地抽泣,不断地呐喊:“妈妈你别走,别离开我,女儿还没来得及报答你的养育之恩,妈妈我还没有好好孝敬您呀!”丈夫把我拉回到宿舍,他劝我别难过别伤心了,妈妈已经离开人世了,你是哭不回来的。“可我多想把妈妈哭活,那怕是折我的寿命我也心甘情愿。
最让我伤心的是没有路费回家见母亲最后一面,当时工厂押工资要到第三个月才发,而我进的第一个工厂由于发不起工资,所以我只好转到第二个工厂,我刚转厂还不到发工资的时候。我当时很怨恨丈夫,怨他的无能,也怨恨自己就不该到外地来,为什么借不到钱让我回家见妈妈的最后一面,为什么要让我承受着痛苦遗憾终生。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在哭,晚上在睡梦中哭醒,白天在工厂里默默地流泪,吃不好睡不香。日思夜想,脑海里全是妈妈的影子。
丈夫见我渐渐地消瘦下去,他决定带我一起回老家看望她老人家的坟墓。当我回到娘家,看见爸爸也消瘦了不少,他见到我流着眼泪一个尽地说:“女儿呀!你回来了,可你的妈妈却永远回不来了,她是个多好多善良的人呀!阎王爷怎么不把我这个长年多病的命夺去,却把健康的老太婆的命夺走了。没有你妈妈,爸爸生活一点也不习惯,爸爸好想她呀!”
爸爸领着我们到母亲坟墓处,妈妈的坟上已经长满了青草,我和丈夫在墓前烧着纸钱,回想着妈妈为了救我忘命的奔跑,妈妈煮着香甜可口的饭菜,妈妈的音容笑貌,特别是最后告别母亲送我到河边的场景。我跪在坟前猛然豪声大哭,歇斯底里地哭诉一番,丈夫和爸爸都受到我的感染也哭成一片,我当时真的感觉到胸口撕心裂肺地痛。爸爸和丈夫止住了哭声,他俩拉我起来劝我别哭了。……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依然像活着一样,妈妈对我说:”女儿呀!别伤心难过了,妈妈没有死,妈妈一直活在你的心中呀!为了你的孩子也为了你自己,你得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生活,只有你活得开心快乐了,才是妈妈最大的安慰。“我从睡梦中醒来,回想着她给我投的梦。我猛然醒悟,母亲不想看见我继续痛苦下去了,她想拯救我的灵魂。
其实母亲一直活在我的心中,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言行举止,她的纯朴与善良,她的勤劳与母爱都是那么的清晰如初。她慈母般的精神一直鼓励着我,就如她当年像坚定不移的青松一样毅立在河岸,指引着我不断前进。母亲,我想对你说:“谢谢你生养了我,我会好好地活着的。母亲,我真的好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