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初二三光景,往年,正是农家人走戚访友的热闹时候!但是,因为近年的打工热,一些要外出作工的人,在给完家乡所有的祝福后,在一片祝福和留挽的鞭炮声中,又踏上了征途!我们这里的人,现代人,不会唱走西口,也没有那空廓的原野来释放,却只会用一串简单而热闹的噼啪声留在弄巷和院落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春天了,连春天的影子都没有。大年夜里留下的满院子的积雪,已被踩的七零八落,只有远处的路,少有人走,一片洁白。
上午,院子里一片和阳。在给了应给这个世界的所有祝愿后,捉一本书,在背风的门道内的椅子上躺坐着,闲闲捧读。正被余秋雨先生感染着,忽然,耳朵里来了一阵瑟瑟声。在院子外面的路上,紧着栅栏,一个深躬着背的老人正缓缓的行着——前面的雪,洁白而苍茫!忽然,我的生命深处一下子命令我向着这一情景聚焦!那不是我素所熟悉的邻人么?我似乎很熟悉,却又似乎很陌生!那深深躬着的背,仿佛刚刚被什么千万钧重的东西重压过,躬得已经有一些佝偻,穿着青灰色棉衣的身体,圆融得几乎和阳光下的影子叠合,苍老沉峻的头额仿佛一直在思考着,几乎是要极力地吻着大地了。腿没有力度地弯曲着,在深深的雪地里,缓慢的前行!不,其实那也不能算是行走,准确地说,只能算是在雪地里划痕!缓慢而艰难!他,已经匿隐了他人生如火的念欲;他已经缓慢得几乎被遗忘成了大地的一部分!他是谁呢?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生命体呢?他是谁?他是从哪里来?是从哪一座失陷的城市,哪一座饥饿的乡村,从哪一座码头和港口?他的家人呢?他的故事呢?他那曾惜如生命深陷在肩肉中甸甸跳荡的人生担挑呢?他那曾向着天空热烈婉转地歌唱的嘹亮歌声呢?我翻开一重重诗性的层岩,仿佛一位孜孜的考古者!他究竟是谁呢?——哦!我豁然想起,不正是我那曾背井离乡、穿越过历史的重重军刀复又被饥饿疯狂追赶的我的先人么?——一个曾经围着黄河洒满了不屈不离不弃的血和泪的民族!我不禁有些愕然了!
正思索着,那身影却已折往隔壁的院里,在入往屋里的时候,忽然向我转过脸来,惊觉的一笑,合上了门!
雪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长长曲曲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