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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寻幽录(33 少年骑行记)

  第三十三章 时光倒影之少年骑行记

  百里单车过大荒/萧萧夜半北风凉/树如卫士森森影/星似流萤淡淡光/万籁大多依梦枕/群蛙犹自鼓河塘/人生有路当须走/何待东方出太阳/

  这首《夜行》诗是二十年前我三哥自家乡小村单人骑自行车夜返北镇的真实记录,二十年后的最近看到此诗,不禁想起当初的一次夜行故事。

  1985年,我在古城北镇求学第二年的春天,我们已经在“地下室”里煎熬了一整个冬天。那时,学校在我们所住的简易房寝室对面新盖五层宿舍楼,新楼与我们之间只隔着一条大沟,我们每日只能溜房檐下面小心翼翼地去教学楼。更绝的是,新楼起到二层后,完全遮住了阳光,加之寝室没有暖气,室温总在零下,害的大家晚上只能和衣而卧,为防止冻头甚至要戴棉帽子睡觉。每人都买了热水袋聊以取暖,早晨再以之洗脸刷牙。因为久无阳光,恰如杜甫所言“布襟多年冷似铁”,我们是“学生哆嗦踏里裂”。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我和同学把被褥运到平房房顶,想晒一天被。待到傍晚我们去取被时,却大吃了一惊。

  我们的被都成了“花被”,有的地方黑乎乎一片,仔细一看,原来被淋上了大块大块的沥青。仰望平房旁边的高楼,上面似乎已空无一人。我们颇为生气地爬到楼房楼顶,上面已浇灌了沥青。一定是施工时掉落到我们的被上的,也太不小心了。我们郁闷地下楼,看到自己的沥青被肯定无法再用了,怎么办?后来大家商定,各自回家换被。

  我家离北镇城最远,100多里地。向老师请假不上晚自习和次日的早自习,但承诺上午8点上课前返回。我骑着从同学车旭那里借的自行车,驮上棉被,于当晚6出高中校门,向东南方向的老家疾行。刚出城时天尚微亮,经过北镇城南的广宁乡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点点星光以及若隐若现的一弯月牙,照在似乎无边无际延伸到天边的马路上。经过了北镇殡仪馆,似乎那高高的大烟筒正在冒烟,仔细一看,是眼花了,原来是烟筒上边漂浮着一朵乌云,之后我就遇到了第一个挑战。

  第一个挑战就是冲“大岭”。北镇县的这条省道,经过一座山丘的时候,不知道是技术条件不具备还是资金受限,本应通过隧洞从山下穿过的道路,却直接逾山而过,上下坡各有一两公里远。汽车好说,一个油门就上去了,但大多数骑自行车的人,既无力骑上去,更无胆量骑下来。我在上一个年度的夏天返乡,曾经骑到一半,推车到“顶峰”,实在嫌推车下去太费时间,就冒险骑了下去。那时借的是同学郝光的没有闸的自行车,下“大岭”车速极快。我看到对面有几辆大货车冒滚滚黑烟爬坡而来,忙用鞋底用力摩擦车轮“制动”减速,但速度一时减不下来,最后还是为了生命安全主动摔进道边壕沟里,等过了大岭,方感觉皮鞋下面一阵发热,皮鞋底已经“摇摇欲坠”,仅仅是“藕断丝连”了。此次过“大岭”,我从一开始就打算一鼓作气骑过去。所以,从距“大岭”还有50米的时候,我就开始全力加速,迅猛冲坡。

  虽然加速度蔚为可观,但车速还是越来越慢,离坡顶尚有五十米的距离,车速已如散步,但比散步艰难百倍。躬身咬牙猛蹬骑上“大岭”顶部的时候,月牙恰从一片暗蓝色浮云中钻出,照得上边一片雪白,只在两侧的壕沟边似有幢幢影子晃动,我不敢停留,径直向坡下放闸。借着星月之光,选择在马路中间风驰电掣般行驶,眼睛紧紧看着远方将要出现的大岭转弯处,慢慢降低了车速,并且选择从道路左侧向右侧骑行的大转弯方式,终于越过了大岭,方感觉上坡时全身的大汗,经冷风劲吹,变得瓦凉。

  经过北镇县与黑山县交接的最后一段柏油马路,来到中安乡到窟窿台乡的交汇的砂石路,时间已近八点半,我遇到了第二个挑战。因为这段砂石路是十公里的一条笔直大路,两侧全是原野,少有村落和灯光,暗夜中只见到两侧笔直列队的钻天杨和森森树木后半人高的禾苗。经过中间地段的时候,一条野狗嚎叫着从道路横窜而过,跌到对面壕沟后发出瘆人的哀鸣。我向野狗来的方向看去,见是一处孤悬在旷野中的废弃的农舍,似乎墙壁和房顶上都已经长满了蒿草,蒿草在夜风中舞动。风声在耳,车速电掣,我又似乎听到了野兽呜咽之声。野狗顺着壕沟一路随我向窟窿台而去,到乡政府前的大转弯处时,野狗突然就不见了。我咚咚狂跳的心稍微平静,因为看到了窟窿台的点点灯光。前方就是高山子乡了。

  高山子乡是我们的临乡,距离我们柳家乡只有十二公里,但因离县城最远,道路也最为破败。高山子的名称由来是一片并不高的山丘,山丘上却至今还有当年辽沈战役时修建的条条战壕,高山子东部五公里,就是当年那场战役的阻击战场之一的大虎山,山下有国共两军阵亡将士合葬的大墓穴,约有几千人规模。高山子是我童年时代曾经独自“流窜”来的地方,因为这里有我家少得可怜的两家近亲之一的姑姑家,因为父亲只有这一个妹妹,而母亲是独生女。但时间已近10点,我得抓紧时间回家。

  经过辽河支流——羊肠河上的高山子大桥后,我面临一个选择,是走砂石路的县道,路程十五六公里,还是走三角形的第三边,走两乡之间的土路,直接穿到柳家。我想起了春节前后柳家南部的盘山地区开始开始大搞城建,从高山子而来的运石车将砂石县道压得坑坑洼洼,少有平整的路面。于是,我决定既然道路都不好走,我为什么不抄近道,即使要穿过几片坟茔区也在所不辞。

  实际上内心还是异常恐惧。虽然在童年和少年时期有过多少次独自经过坟圈子的经历,但那多是白天,即使是夜晚也是天刚黑。在星月之光下,我看到了道路两侧大片的油菜花,在寂静的春夜中灿烂地绽放。小的时候,我曾经多少次伏在油菜花田里打小鸟,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忆。穿过一片片油菜花田,进入了一大片高粱和玉米地,接着就穿过坟茔区。这片坟圈子很大,中间的道路覆盖着荒草。为防止意外,我决定不走这里,而从右侧的高粱地绕过去。于是,在骑行四个多小时后,我第一次下车步行推车。但是,我因为心慌而犯了一个错误,从坟茔路分叉出去的一条小路——在多年前姑姑送我和四哥自高山子徒步返回时绕行的一条小路,因为垦荒的原因,都被种上了庄稼。我推车在高粱地中似乎一直向前,但每次到尽头都碰到了坟圈子。我听过祖父讲过的“鬼打墙”的故事,就狠咬手指头,似乎咬出了血,又狠吐唾沫,镇定情绪,瞄准和坟茔区平行的一条大陇,一直向前走,终于到了一片小树林和一条壕沟,连滚带爬地扛自行车过壕沟,就来到了柳西村,我们柳东村的邻村。

  半夜近11点到家,着实吓了爷爷和爹妈一跳。妈妈连忙为我准备凌晨四点出发需要带走的被褥,又连夜和面准备为我蒸馒头做早饭并带到学校一些。爷爷听我讲经过坟茔区的经过,肯定地说,我选择的那条路是对的,那条大陇肯定就是我开始选择的小路,如果半夜走入坟圈子的荒草路,不知会发生什么。我给他看我的右手,果然有一处咬破了皮,有一点点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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