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致闻言,心里不痛快。皇上不听元帅劝阻,强行北伐,以致惨败,这话戳中了他的心病。他强笑道:“林爱卿,你倒说说塞北虚实,有何破敌良策。”
林烈正欲面奏塞北虚实胸中韬略,忽闻殿外有人高呼:太子殿下觐见!皇上大喜,忙令宣召。
皇太子萧文乾奉命往播州降服安抚苗越土著之事大功告成,今归来复命。
双喜临门,皇上心花怒放,他哈哈大笑道:“皇儿好样的,朕南方无忧矣。今又添虎将,降服塞北,指日可待了,大齐鸿福齐天,黎民百姓可安享太平了。”说着,把林烈引荐给太子。
林烈这才抬眼看那皇太子,生得是身材魁梧,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年纪不过二十八九岁。萧文乾把两手搭在林烈肩头笑道:“据说韩窈是青面獠牙的魔王,能叫这个大魔头闻风丧胆的大英雄也该有三头六臂吧,没想到咱中原一个挺俊俏的小娃就把他吓趴下了,韩窈真是个窝囊废!”皇上闻言开怀大笑,群臣亦大笑。林烈微微一笑:“殿下取笑了。韩窈的蛮兵被吹嘘得神乎其神,但他们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鬼怪。只要是人,就有他的弱点,抓住了他的要害,便可智取,韩窈何足惧哉!”
皇上又急着催问塞北形势胜败之数。林烈从容奏来。他如数家珍地明言塞北名城重镇、险关要隘、山川地形、攻守之势,侃侃道来,仿佛偌大的塞北形势早已烂熟于胸。又乘兴畅言,上自韩窈凯觎中原的迷梦,筹谋策划入主中原的蓝图,下至满朝文武对大齐的狼子野心以及他们运筹帷幄的优劣见识的长短脾性的差异,一语道破,十分恳切,仿佛与韩王及其臣下交游日久的高人奇士,早已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掌玩在手。末了,又以巧取鹿云关为征服塞北的第一步棋,抛出一系列直中肯綮,切实有力的破敌良策。
这一番慷慨陈辞言之凿凿,令皇上心潮澎湃,陷鹿云,拔五关,直捣延平的节节胜利的画面异常明晰地联翩而来,仿佛韩王率了他的虾兵蟹将诚惶诚恐面北称臣了。
这番评说策论让皇太子极为震动,他兴冲冲地上前奏道:“父皇,林将军名不虚传,果然是‘少年神武兵家天才’,何不就此封他靖北大将军,统领北伐大军。”
诸王爷见林烈语惊四座本已惶然,又听太子这一席话,无不骇然。几位亲附王爷时常出入王府的楚王爷死党早从他微妙的神色变化中洞悉了他怀怒未发之心,其中一位唤作程荫权的抢上前一步,奏道:“万岁不可。林辽即将统率塞北数十万铁骑南下妄图复辟,在这节骨眼上,万岁用人不可不慎。”皇上心头一震。“无稽之谈!”林烈怒形于色:“我爹要和韩窈联手,还用得着分兵据守边塞,与韩窈鏖战年余吗!”“哼,此一时彼一时,要不怎么叫狗急跳墙呢。”桂王爷的女婿钱怀恩冷冷地说。“小人之心!”林烈强压下心头怒火,不再与他们论是非曲直,向皇上道:“万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对微臣不放心,不如早取我性命。”“父皇,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儿臣情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林烈将军绝无二心,请父皇明察。”萧文乾斩钉截铁地说。田元帅亦奏道:“塞北来使散布谣言,分明是想骗取我们的城池。”
皇上把脸一沉,厉声说:“有些人总是自作聪明,人家点火,他就煽一把风。平地不起波澜,太平时不出点乱子,就显不出他的能耐了!韩窈散布流言,是一箭双雕的阴谋,不仅要骗朕的地盘,还要阻止朕起用良将!朕阅人多矣,林烈将军忠勇诚信,朕早就看出来了,谁要再无中生有,造谣诽谤,朕绝不容他!”说完,向左右道:“取靖北大将军印!”
皇上亲捧大印,神色庄重,仿佛他创立基业的当年,居弹丸之地,处十面埋伏之间,将是非成败,生死存亡的重托交付在田元帅手中一般,把印信把铲平塞外强虏的重托交付在林烈手中。
林烈跪接大印,谢主隆恩。他激情澎湃,几十年来,中原塞北战火频仍,边民饱尝狄蛮铁骑蹂躏之苦。边关将士阵前浴血奋战,而先朝皇帝内惑于佞臣,外疑边将,掣肘牵制,以致每每功败垂成,其间令人痛心疾首啼笑皆非的一幕幕悲剧已不堪回首。如今上有大德天子把持朝纲,下有雄才大略知人善任的田元帅及其帐下一大批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的将领与他携手同心,挺进塞北,直捣延平,就在眼前了。他兴奋,竟不知拿什么话来酬答这知遇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