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上的麻将牌
川江秀丽
大山村有一对小俩口,男的叫左为,女的叫金莉。俩人头脑活络,是远近闻名的能人。如今流行的“麻风”也感染了他们。能人就是能人,你看人家入行才几天,就成为“麻坛”新秀。这新秀可不是自封的,绝活在左为是边幺饼的高手,金莉夹二饼有水平。他们的宝贝山子才五岁需人照看,经多轮磋商达成协议:男单日女双日轮流值照班看儿子。补充协议另行规定,本着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未尽事宜协商处理。但协议归协议,实际上值班人大多是灵活机动,领孩子上阵。
这天,赶上左为值班,不巧山子感冒打针高烧不退。吃过晚饭,左为抓耳挠腮,金莉似象热锅蚂蚁。新入行的人瘾有多大,这种感觉是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永远不会理解体会的。男的是小烟根连根,女的是电视看金莉。过了一会儿,金莉实在熬不住了,顺着尿道溜了。好不容易靠到山子睡了,左为也坚持不住了,关灯出了门。
不知是惦记儿子,还是咋事,左为是连“包桩”带点炮,一把幺饼没和上,二百块钱肉包子打狗。本想搓两圈赶忙回家,再看表已经是十一点了,他暗叫一声不好,怏怏推牌往回走。回到家,借着月光见金莉还没回来,儿子睡得好好的,就上炕睡下了。少见的败走麦城,左为是王八蹲灶炕——憋气又窝火。翻来覆去睡不着。
再说金莉因为有心事,不光是二饼没夹成,连个小打小闹也没弄上。半夜了,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躺下了。女人心细,翻来覆去烙起了饼。朦胧中,俩人就上了麻桌,你说这个点﹗左为是一帆风顺,一会儿就庄家闭门边幺饼。想媳妇来个洋姑娘,一抓真是幺饼。怕丢了似的,紧紧扭住不松手,想喊却鼻子不透气,干喊喊不出来。金莉呢!也是风顺一帆,上家供吃、下家供插,牌友没咋的,就庄家清一色夹二饼翻三番。想啥来啥,搭手一摸,真是个二饼!她象捡到了“狗头金”似地,捏得死死的。大喊:“和—和……”这是,输红眼的牌友,对着她的肚子就是一刀。她“嗷”的一声就疼醒了。左为憋了一身热汗,金莉这一喊,他气上来了,也醒了。原来,梦中左为把金莉的肚脐当成了幺饼,金莉将左为的鼻眼当成了二饼。
俩人不打自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猛然间,金莉想起了什么,“你也真行,玩麻将连孩子都不顾。”“我是带山子去的,你看烧也退了,睡得多好。”边说边伸手摸去。这一摸可不要紧,摸到的竟然是布娃娃!那可真就是庙里长草——慌(荒)神了。再拉开灯一看,山子早没了,枕巾上还布满了血迹。
俩人找遍了屋子,也不见山子的影子。又疯了一般跑遍山子平日里常去的左邻右舍,又疯了一般跑遍山子平日里常去的右舍左邻,还是山子影子不见。俩人思前想后,一个个可怕的影子在脑海里晃幻。回到家里,恨不得把耗子洞翻个遍。猛然间,金莉发现墙根下那瓶多年前剩下农药,心想:因为贪玩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咋还有脸活着,活着还有啥意思。她大叫一声:“山子,妈妈随你去也!”说完,拾起药瓶咕—咚—咚—咚。左为听着不对劲,跑到西屋,见一瓶农药已进去了一少半,他急忙抢过药瓶。金莉双腿一跪,抱着左为大腿,一顿长哭短嚎后,脑袋一歪,倒下了。质量再次品的男人也受不了这个,左为也双腿一跪,把剩下的药全吹了。
不知过了多久,金莉隐约有个小脑袋瓜在自己身上拱。她觉得脑袋象要炸开似的痛,胃里象着了火,身子象散了架。她使劲睁开眼睛,见儿子满脸鼻涕血迹: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地府相见?小时侯听人讲:人只有上眼皮能动,而鬼的上下眼皮都能动。仔细察看山子只是上眼皮在动,用力掐耳朵也试着痛。山子见妈妈醒了,小脸一下贴在金莉脸上。人的精神劲往往超乎想象,金莉爬一下起来,抱住了山子。这统母呼子唤。
原来,左为走后不久,山子烧得忽冷忽热,老做恶梦,醒来鼻子也破了,弄了一枕巾血。想出去找妈妈,推门见漆黑一片,就找出布娃娃搂着,可还是害怕睡不着。便躲进衣柜里,圈卧着藏在衣服底下。你说一个5岁的孩子,哪经得起这顿折腾。最后实在支撑不住,就沉睡过去了。
左为在他们娘俩的哭笑声中醒来,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俩人紧紧抱着山子。
他们小两口不是喝了农药嘛,咋又活了?如今农药专杀性强,加上瓶盖没拧紧,放的时间长失了药效,特别是山子的呼唤,所以很快醒来了。
仨人哭笑够了,左为猛地想起了什么。他跑进厨房,把左手搁在菜板上,右手举起菜刀。金莉也跟了进去,把手压在了左为受上。左为少一迟疑,只剁掉了指尖。从此,小两口金盆子洗手戒了赌,成为发家致富带头人。村民还送他们一首打油诗:
玩牌成瘾不顾儿,
肚脐鼻眼当和牌;
翻然悔悟把赌戒,
发家致富把头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