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爱岁谎言消逝

  她旁边跟着一个小乞丐,我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直到走近了,我才失声地叫了出来,“筱鸥?”

  

  她大笑着恐吓那小乞丐,“我口袋里的钱还没你碗里的多呢!再不走就小心你的饭碗了!”

  

  我觉得那小乞丐的眼神比我的还不好使,也或许是他太年少无知了,觉得只要是人都是个有钱的主。我给了他一个硬币把他支走了。

  

  筱鸥的手差点就截过来了,她对着我大叫,“喂,女人,你要有钱就先救济我呐!”

  

  我朦胧着双眼,差点就认不出她来。卷缩着的身躯,缩在一件男士旧大衣里;没穿袜子的一双小脚,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耷拉在一双露出脚指头的棉拖里。

  

  “你不怕你自己受冻,也不能不顾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等下你见到他,千万不要说我有小孩了,我不想他担心。”

  

  “你怎么会成了这样子?”

  

  半年前,也是在这里,在同一个月台,她一个人来为我送行。嬉嚷的人群中,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浓装艳抹,着一身紫色的迷你裙,在夏日的艳阳下,像一朵紫色的罂粟花,全身弥漫着沉沦的气息,让人睁不开眼来。

  

  两年前,她苏筱鸥还是温州赫赫有名的苏氏企业的大小姐。生意嘛,就是贪婪与恐惧相抗衡的产物,就像空中走钢索,只要掌握平衡,好玩又刺激,可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苏父失足了,却摔碎了她女儿所有的幸福。

  

  我们打的来到了一幢豪华的别墅前。

  

  推开门,大厅里却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吸着烟打着牌,看见我们进来,就停下了动作,迷离着眼神看向我。

  

  唱片机里继续响着沙哑的声音:那里空气一片清新,那里湖面一片澄净——

  

  筱鸥径直把我带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借着朦胧的灯光,我看见一个男人在玩电脑,看到我就赶紧让位置给我,“你坐呐,你坐呐。”

  

  我想这个就是筱鸥的朋友的朋友了,也就是这幢别墅的主人王理。

  

  他生于一个富贵之家,可是从小就不富贵。他的父亲是温州很有名的音乐家,而他的双胞胎姐姐却是巴黎很有名的音乐家。

  

  只是迟投胎了几分钟,可他的父母却把精华全部浓缩在了头一胎,让他只成了他姐姐的陪衬品。

  

  他的父母觉得他是一个耻辱,就买了这一幢别墅让他一个人住,每月寄给他一些零花钱。每天还叫家里的一个保姆来帮他收拾房子。

  

  这里就像一个避难所,收留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楼下的那些人,也都是王理的朋友,或是朋友的朋友。

  

  在王理那寂寞的世界里,也就只有这些人能让他感到一丝的喧闹,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很有用的年轻人。

  

  寒暄了几句,筱鸥就把我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有个男人在看《寻找周杰伦》。

  

  我想这个就是孩子他爸了。我至今都没有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实在是因为我太鄙视他了。很没前途的一后生,我想不只我一人这么认为。

  

  “有车有房,有型有款,是现代公认的‘四有’男人!”他是这样在网上跟筱鸥说的。

  

  见了面后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已过时了。也许他曾经这样辉煌过,也许以后他也可以这样辉煌,只是现在,他拎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几件破衣服,就屁颠屁颠来投奔筱鸥了。

  

  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明年,等过了年,我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别说东山再起了,就连一个早上他都没起来过,还把筱鸥的肚子搞隆起了。

  

  我骂筱鸥,“你这个白痴,他有钱的时候怎么不来找你?你养着他也就算了,还把自己肚子搞大,我看你怎么收拾!”

  

  “他对我很好的,受苦受难,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然后她走过去,把烟灰缸里的烟头一个个撕开,放在一张白纸上卷缩起来。火机一拧,就贪婪地吸允起来。

  

  连着她的青春,完全不燃烧的青春。

  

  除夕,除夕总算到了。

  

  我以为热闹是别人的,于我们无关。直到王理去买中饭连带早饭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过年赊帐是不吉利的。

  

  “明天,明天我爸就给我打钱了。”王理可怜兮兮地说。

  

  “那你明天再来吧。”老板更是无辜。

  

  本来王理的老子每月初一都会给他一万二千元的生活费。这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了,可他却从来不会打算。开始几天带着这群难民大吃大喝,到了月末的时候却只能去赊帐过日子。

  

  他更没想到的是过个年竟然连赊帐都没办法了。

  

  没饭吃的我们只好喝牛奶了。这里什么都断了就是牛奶不会断。王理老子会叫保姆一箱箱的送过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王理这么纯的原因了。

  

  饿了的我们喝牛奶后就更饿了。没办法,王理就开始翻箱倒柜找钱了。最后总算在床底下找出了几个硬币。“我平时放钱怎么就那么小心呢!我的钱怎么就不会乱放呢!”他瞪着那几个硬币嘀咕。

  

  找出的硬币只能买一碗面。王理端过来给我吃。

  

  “我不饿,你们吃吧。”就一碗面,谁好意思吃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保姆收拾完房间嘀咕了一句,“你们有钱人呐,就是小气,大过年的也就给我们一碗面吃,今天我要回家吃团圆饭了。”

  

  等我们傻傻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碗没有一丝热气的面已经躺在垃圾桶里了。

  

  “你真是白痴,要跟我们一起在这挨饿。”王理突然对我冒出了一句。

  

  是啊,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可我一个有家可以回的人,为什么也要呆在这呢?可既然我来了,既然已经一起过年了,那我就没理由离开了。

  

  “王理,你回家吃饭呐,你家正在大摆酒席呢。”孩子他爸也突然这样冒出了一句。其实大家心知肚名,让他回去无非是让他吃完了顺便给我们带点吃的,哪怕是几个旺旺也好。

  

  “我不想回去,我跟他们都不认识。”

  

  “你这个白痴!”

  

  当孩子他爸这样骂的时候,我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就他这个没被骂白痴的人,却不知道他才是我们现在如此落魄的罪魁祸首!

  

  如果杀人不用偿命,我肯定会给他狠狠的一刀!

  

  可是,他们既然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好生气的呢?

  

  这样想的时候,我的邪念渐渐消失,在另一个星球,转化成了一滴滴晶莹的泪花。

  

  过了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起来了。

  

  我去定车票的时候,筱鸥说要去我学校找工作。我就纳闷了,她一向不喜欢校园生活,怎么会要跟我去学校呢?

  

  到了回校的那一天,我拒绝了让我家人送,然后就拎着箱子到了王理家。

  

  筱鸥的行李也整理好了。可是,到出发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理拎起我的箱子。“走吧,不用等她了。”

  

  “什么意思?”我的心荒凉起来。

  

  “她男朋友回来了。本来她不准他回家的,可他还是回去了。她说只要在你们离开之前他赶回来,她就原谅他。”

  

  “呵呵。”我惨然一笑。我不是怕被当利用物,只是不甘心的是这么廉价。我和她七年的感情,七年,竟然比不上这样一个男人!

  

  没多久,她的电话打来了。“对不起。”

  

  “病人用不着为她自己的病向别人道歉。”

  

  “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我很欣慰,她这样问,至少说明曾经我们是好朋友。只是,我感到悲哀的是,我们的感情竟然沦落到要我去承诺的地步。

  

  “那当然。”答案迷离地让我自己都怀疑。

  

  感情是善良的,可感情里的谎言,却是多么残忍。

  

  过了几天,筱鸥在网上给我发来了信息。“我和他分手了。”

  

  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我才这样做的,突然觉得有点内疚。我之所以觉得内疚,是因为我已抽离了那份感情,大家生活,都很不容易,我只想她可以好好生活。

  

  “他去了朋友的一家公司,虽然工资不低,可毕竟还是打工崽。我可以忍受他一无所有,可接受不了他那么平凡,因为这样让我根本就没有幻想的余地!”

  

  原来不是因为我,是我太自做多情了。

  

  苏家的两父女,都是要命的赌徒,进入赌场之前从不预计自己输多少就要离开,因此,会输得轰轰烈烈。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发来了,“我更没想到的是王理竟然是那样一种东西,那天乘我酒醉就把我给——”

  

  我本来想跟她说,“出来混的,迟早要还,既然你在他家混,就得还他点什么。”可想想又觉得太残忍了,只好打了句,“然后呢?”

  

  “我找了一帮人把他打了一顿,还把他家的一些电器变卖了。他父亲现在找人到处在找我,我只能天天呆在网吧里。现在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想跟她说,“其实我也不属于你。”可终究没那个胆量。

  

  “我去你那找工作,好不好?”

  

  这根本就没我拒绝的余地,我告诉了她地址,“到了就打我电话。”

  

  “你先打几百块钱到我卡上,我已经没钱买车票了。”

  

  “我叫我朋友买好了在车站给你。”我突然感到很难过,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在跟小贩讨价还价。我更难过的是,我竟然害怕她不会来。

  

  我不是希望她来,只是不希望自己再次被骗。

  

  “那算了,也许我也不会适应你那的生活。”

  

  “那你就随便在哪找份工作,以后好好生活。”

  

  “我像只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小鸟,一直飞,一直飞,等我想要停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丧失了停止的能力,所以,我只能一直飞,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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