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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冬日暗淡的夜晚,夏茜在自己空荡荡的家里吸食了一会儿毒品后,便坐在几乎是布满灰尘的床沿上,静静地恢复着体力。这时,她流下了眼泪,知道今天是她当年和笔夫领取结婚证的日子。回想起来,从结婚开始她就没有真正开心过,并不是因为笔夫的问题,而笔家父母的坚决反对。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笔家父母为何对于红就情有独钟,而对自己则视如仇敌。本以为结婚后,事情会发生改变,但并非如此,笔家父母从没有拿自己当儿媳看待,即便是不得已叫喊自己的名字,也感到非常别扭。到如今,她都不认为自己爱笔夫是一个错误。
其实自己是爱女儿的,开初母亲和妹妹商量要抛弃女儿时,她就非常反对,而且还威胁如果这么做,将会视她们为仇敌,永远都不会原谅。尽管如此,她们还是趁自己不在家时候这么干了,这让她感到非常绝望。她知道,一旦这么做了,自己和笔夫的感情就会彻底完蛋,没有谁可以救治。父亲也不赞成这样做。事后,她本来想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父亲,但怕生出更多事情尤其是怕父亲将这事迁怒于笔夫,对他施以更加凶残的报复,所以,多次话到嘴边又只好吞了回去。
她深深地爱着笔夫,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她也明白,笔夫还是爱自己的,知道自己吸毒后,不仅没有离婚,而且还反对离婚,还给自己提供了许多帮助。她恨自己吸毒,但又的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吸上毒的,只清楚笔夫去成都的那年夏天,在一家舞厅跳舞时,一个朋友见她烦躁不安,就劝她抽烟。抱着一试的心态,她吸上了烟,没想慢慢地上了瘾,后来才发现那些烟其实是毒品。她曾经发誓要杀了那位朋友,但当毒瘾发作时,又不得不祈求她给自己一支。就这样,在既痛恨又乞求的状态下,她被一步步地引向了吸毒的深渊。开初,朋友并不需要她付钱,而后来被逼去购买。每一次都只给她有限的数量,无法满足,因此,她只好付更多的钱去购买。渐渐地,她的存款减少了,直至花完了所有的积蓄。迫于无奈,她只好偷偷地卖掉财产,家里的东西也就一件一件地减少了。自己事实上已经破产了,再发展下去,除了卖房子,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换钱了。她很清楚,吸毒是一个需要大笔开支的消费,也想戒掉,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已经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了,需要好心人的帮助,尤其是父母和笔夫。看来,笔夫是愿意帮助的,但父母呢?他们能够放下面子,帮助自己吗?不能,肯定不能。和笔夫相比,父母尽管渴望她好,但绝对不允许面子被破坏,哪怕是自己的儿女。
到目前,她依然坚持认为除了笔夫以外,没有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在吸毒,所以,不打算把吸毒的事告诉父母。那样的话,不仅对自己没有帮助,还会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至于吸毒所需要的大笔开支,只有求笔夫帮助解决,也相信笔夫会帮助她。她很苦恼,在黑暗无光的屋子里,号啕大哭了起来。她呼唤道:“笔夫,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吧?!”她真想笔夫听见自己此时无助的呼喊声,渴望笔夫伸出救助之手。
今天是夏茜的结婚纪念日,和往常一样,夏母的心又沉重了,回想起了女儿结婚时的情景。那天,尽管笔家父母没有参加,但婚礼依然办得非常热闹,非常成功,千余名客人使夏家蓬荜生辉。尤其让夏母记忆犹新的是,那天,他们收了近五十万元的礼金,这使他们突然变得阔绰了。因为是第一次嫁女,宾朋们都非常大方,有求于夏波的人更是慷慨,一家人开心得几乎合不拢嘴。当然做父母的,也没有过分吝啬,在税务局,给笔夫和女儿买了一套房子,支付了房子的装修费用。那时,女儿和女婿以及外孙女在家里吃饭,从没有交过一分钱的生活费用,一家人过得和和谐谐。然而,好景并不长久,矛盾因为笔夫和夏波的意见不统一而慢慢地产生了。本来,她准备在夏波和笔夫之间周旋,慢慢地化解矛盾,恢复以前的平静。那时,她不再对笔夫执行夏波的意见抱多大希望了,准备去说服丈夫,让他放弃最初的想法,让笔夫自己去选择人生之路。然而,她哪里知道,在这期间传出了笔夫和于红之间怀孕而被迫堕胎的丑闻,这彻底地伤了她的心。
丑闻揭露后,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明白,夏家对他这么好,为什么他还要如此对待夏家,干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被原谅的事情?为这丑事,夏波几乎有将近半年时间没有在政府官员中说过狠话,自己在单位上也沉默寡言了,害怕被人戳自己家的短。那段时间,几乎家里的每一个人对笔夫都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想拔了他小子的皮。直到现在,她都不肯原谅笔夫,夏波连提起笔夫这个名字都感到是一种极大的耻辱。在得知笔夫和于红丑闻的那天,一回家,夏波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一脸的怒气,吓得全家人都不敢接近他。待保姆把饭菜摆上桌后,她才推开房门,摄手摄脚地走了进去,轻声地胆战心惊地说:“老夏,吃晚饭了?”
“没胃口。”他没好生气地回答。
“怎么,遇到麻烦事情了,这么不高兴?”她以为夏波在单位里遇上了不开心的事情,想安慰一下,“你一直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从不把单位上的事情拿回家里说,怎么今天破例了?”
夏波突然间大发雷霆起来:“你让我安静行不行?给我出去!”
见夏波这么凶,自己也感到委屈,于是,不依不饶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吃算了,我们自己吃。”讨了没趣,她便从房间里出来,和孩子们一块吃起了饭。但她感到憋闷,于是,把筷子一扔,也生气了。
一家人都感到哗然,自然也就再没有好情绪吃那顿饭了。想了一会儿,觉得窝火,她便推开房间的门与丈夫大吵大闹起来:“你凶什么?谁吃闲饭了吗?你在上班挣钱,我们也没有闲着,凭什么我们就该受你的气?老夏,你给我说清楚,不然,这日子没法过,就不过了!”
见妻子胡搅蛮缠,夏波心头的火便更大,他突然站了起来,把一桌子书推倒在地,回击道:“不过就不过!”
她被吓得不知所措,无计可施了。见父母吵得这么凶,孩子们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像受到惊吓的一群鸟儿,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的家。
她气冲冲地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骂骂咧咧地叨咕着。心想:等丈夫消气后,再数落一顿。两个小时后,没有对手的夏波没趣地来到客厅,语气生硬地问:“小茜呢?去哪儿了?”她害怕继续惹火丈夫,便没有回答。“我问你,小茜去哪儿了?”他像一头怒狮,吼叫起来,“小茜去哪儿了?”她依然缄默不语,一脸委屈地看着电视,没有理睬丈夫。“我问你,夏茜去哪儿了?”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再次吼叫起来。
“你吓跑了,不知道?!”她用同样的怒吼声回击。
“给我找回来,找回来!”他命令道。
“自己吓跑的,自己找。”她顶嘴道,“今天,我就不依你,怎么着?”
无奈,他只好自己给夏茜打电话,接通后,暴跳如雷地吼道:“你去哪儿了?快回来,马上!”然后,气愤地将电话扔了,又回到了书房,“嘭”的一声关了门。
不一会儿,夏茜便回来了。她胆战心惊地小声问母亲:“妈,啥事?”
“不知道他发的是什么疯。”母亲回答,并流出了委屈的泪水。
夏茜慑手慑脚地敲开父亲的门,走了进去,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试探性地问:“爸,什么事?”
父亲铁青着脸:“你真的不回家了?就这样和笔夫闹?要闹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完?!”
夏茜摇了一下头:“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还不明白?”父亲非常失望,“笔夫在干啥,你知道吗?”
“管他干嘛?我对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夏茜依然一头雾水,“不求情,就绝不原谅他。”
“你还在等他来求情?”父亲说,“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知道不?”
“什么?”夏茜大惊失色。
他只好把于红堕胎的丑闻如实地讲了出来。夏茜如遭五雷轰顶,瘫了,傻了,目瞪口呆了。母亲自然也全部听见了,于是,跑进了房间,不停地唠叨:“你看,你看,终于出事儿了吧,出事儿了吧。什么时候的事情?昨天,还是今天?唉,这下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的天,真是丢人现眼啦!丑死人啦!老夏,你得拿个主意,拿一个主意呀?难道就这么让他欺负?就这么算了?我们待他这么好,他却拿好心当了驴肝肺在糟蹋,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地欺负我们夏家!”
夏母语无伦次地控诉了一番笔夫。夏波也没有了主张,既心痛自己的女儿,更心痛自己的面子。他万万没有想到女婿会拿夏家的尊严如此不当一回事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他发狠道:“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就别后悔!”
夏茜迟迟没有表态,任眼泪扑簌簌地流淌着。“小茜,小茜,你就这么软弱,这么软弱?”见女儿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夏母更是气愤至极,“你,你,你准备怎么办?死丫头?没出息的东西?!”
“离婚!”夏茜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要离婚,离婚!”说完,站起身来,她要去找笔夫算账。
父亲“嚯”地站起身来,制止道:“去哪儿?找他?你给我坐下,该来说清楚的是他,而不是你!”
“对,你爸是正确的。”夏母赞同丈夫的观点,“你去找他,我们就会被动。他应该主动上门向我们交代清楚,不然,跟他没完。”
“我给你们打招呼,任何人都不允许主动去找笔夫,更不能去找于红,也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人再跨进这个家门一次!”夏波说,“做好离婚的准备吧,小茜,爸爸也不希望这样,也很痛心,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选择。”说完,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一连数日,夏茜都神不守舍,不思茶饭。人也变得面黄肌瘦,一个具有优越感的女人突然间沉默寡言了。她觉得自己无脸见人,故意躲避着同事们,上班总是迟到,下班总是提前,有时甚至还无故地矿工,同事们都觉得她的表现很蹊跷。她很想找笔夫算账,但又觉得自己主动很没有面子,认为他不仅不会承认错误,还会炫耀,甚至会侮辱自己的人格。她也希望能见于红一面,要她说清楚为什么和自己的丈夫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恶狠狠地羞辱她一番。然而,也没有去,从父亲那里,她已经知道于红因为羞愧难当,没有上班。整天,她都在想如何和笔夫离婚,女儿跟谁等事情。尽管不希望真的离婚,但事已至此,除了离婚,她无路可走。让她感到哗然的是,笔夫被解除了职务,受到了处分,因此,丑闻便被四处传扬,同事们也都知道了,更无地自容。迫于无奈,她谎称自己病了,打电话请了假,呆在父母家里整天都不出门。不久,再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笔夫被发配到了南城分理处工作。她明白这是父亲在报复,而且也清楚笔夫将会遭到更加严重的报复。
在笔夫离开城市时,她很想见他一面,但当把电话打到笔夫单位时,却被告知已经办理了交接,不会再来机关了。除非去他父母的家里,她再也没有办法找到笔夫了。她不愿意到笔家,那里是一个她非常讨厌的地方。她坚信笔夫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会在离开城市之前打电话给她,把那件丑事说清楚,于是,便在父母家里等待着。终于,笔夫打来了电话,但他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是说要和自己离婚。她肺都要气炸了,不明白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为什么能够跟没有犯错误一样,首先提出离婚!好像受害者是他,而不是自己!“真是岂有此理!”她怒从胆边生,恶狠狠地骂道,“你不要脸,不要脸!”然后,她扔了电话。
那天夜里,当她把笔夫提出离婚的消息告诉家里人时,家里顿时炸开了锅。妹妹夏颖首先暴跳如雷起来:“什么什么什么?他还提出离婚?还反倒有理了?我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真是滑稽可笑!要离婚也不是他,而是我们。他没有资格和我们离婚!”
“笑话!”母亲也感到匪夷所思,更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他把这个家搞得支离破碎,还要恶人先告状,真是可恶到了极点!不行,我们不能轻易同意,他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夏波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激动,通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他已经决定最有力地打击笔夫,猜想提出离婚是想挽回一切败局的策略。目前,要找准笔夫提出离婚的背后原因,他要干什么?他想:笔夫,你还嫩了点,想和我斗,只能是拿鸡蛋碰石头!发现夏波走神了,夏母问:“老夏,你的态度呢?你是一家之主,得有个明确的态度啊?”
“成全他。”夏波说,“同意离婚。而且告诉他明天就办完所有手续。哼!我看他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浪!不过,孩子不能给他,一分财产也不能给他,他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不,爸爸,我绝不同意就这么饶了他!”夏颖反对道,“把我们夏家害得这么惨,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即便是要离婚,也应该让他把自己的女儿带走,让他尝尝苦果!”她把眼光转向姐姐:“姐,你不会同意就这么算了,对吧?一旦和你离了婚,他就会马上和于红结婚,我们就上当了。”夏茜没有表态,哭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其实,她已经有了主张:不离婚,不成全笔夫和于红……
回想起这些片断,夏母非常伤心,哭红了眼。看看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早了,女儿也还没有回来,便拨通了夏茜的电话。这时,在自己衰败的家里回忆着往事的夏茜,早已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电话响了,一看是父母家的,她便接通了:“喂,妈妈呀,我在外面。马上就回家。”她把手机收捡起来,站起身,摸黑着走出了自己的家,步履艰难地下着楼梯,楼道里响起了她沉重的脚步声……
回国后,尽管有很多机会回北川,但因忙于公司发展,笔耕几乎很少回北川。在电话里听到夏茜染上了毒瘾的消息后,他感到非常难过,尤其难过的是,自己对二弟的关心非常稀少。兄弟俩在一起时,谈的总是父母和公司的事情,而很少谈及个人生活。此时,坐在杭州湾电子有限责任公司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笔耕一脸的苦痛。如果没有二弟当年的鼎力支持,也许到目前自己还是这个公司里的一个打工仔。正是有了那三百万资金,他才成为了一个最重要的股东,才实现了在日本读经济管理博士的价值。对笔家来说,二弟是功臣,是恩人。作为目前公司最大的股东,他拥有了以前梦寐以求的巨额财富,但二弟和当年一样,至今仍痛苦地生活着。他早已有了一个公司财产的分配方案,决定将股份化为三个部分,一部分归自己,一部分归目前在公司企管科做主管的三弟笔文,剩下的归二弟笔夫。以前,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岳父在公司还有股份,目前,岳父已经从公司退出了,这个公司完全归自己拥有,因此,股权的重新分配不再有任何障碍。但这个方案还需要征得妻子的同意和批准,因为,她是公司的董事长,同时更是一家人中的主心骨。他把电话打到了总裁办公室,正好是妻子接了电话,他说:“老婆,不,董事长,我想和你谈谈。”
其实自己应该是公司的总裁,但为了不至于使岳父一家产生不好的看法,他把总裁的职位让给了自己的日本妻子。妻子是学习资本管理的,对资本运作非常精通。在她的管理下,公司的发展尤其是资本运作非常有效率,从而使公司在不到七年时间发展成为了一个极具有成长性的科技型企业。不一会儿,妻子来到了她的办公室,用他们之间一贯的方式进行交流,她说:“笔总,你又越位了,因为,我是董事长,应该你向我汇报,而不是我来你的办公室听指挥。不过,看在是我老公的份儿上,原谅你的错位。说吧,有什么事情?”
“惠子,我想,我们的方案该兑现了。”笔耕说。
“什么方案。”惠子看着丈夫,显然,她不明白要谈什么。
“股权分配方案。”笔耕解释道,更像是在提醒,“你拥有的那一份而不作变动,仍然归你控制和处置,而我那一部分划分成三份,一份我自己所有,一份归二弟,另外一份归三弟。以前我们谈过这事,现在只是兑现。”
“不过,我们在蓉城办电子分公司的事情怎么办?”惠子提出了疑问,“因为方案已经成熟了,只需要讨论通过。”
“这没有冲突,他们虽然拥有了股权,但不会撤走资金,资金仍然留存在公司里。”
“我想,在成都,我们还需要找一家银行合作,以便于融资。”惠子说。
“那是当然。我想二弟会办这事的,即便是不给他一分钱的股份,他也会出力。”
“原则上我没有意见。”
“原则上?”笔耕不明白地问。
“那么他们是持有这个公司的股份,还是成都的分公司?”
“当然是杭州这个公司。”笔耕回答,“不过,他们也可以投资成都的分公司。”
“那就按照老公的意见办理。”
笔耕笑了:“谢谢老婆!”
“不,应该是董事长。”惠子笑着纠正道,“那么,要找这两位新股东一块儿研究一下成都分公司的事情么?最近?”
“当然。”
“那你就办吧,总经理。”惠子安排工作道。
见惠子要走,笔耕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喂,就这么走啦?”惠子心领神会地勾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待妻子走后,他拨通了二弟的电话:“老二,大哥今天做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所以,打电话告诉你。”
笔夫感到懵懂:“什么重要决定?”
笔耕说:“刚才,我和董事长开过一个股权变更会议,决定将我的股权化分为三个等份,一份归我自己,一份归你,一份归三弟。现在,我代表公司通知你本周五下午飞杭州参加新股东会议。”
“什么?”笔夫大吃一惊,“大哥,你们的这个决定是仓促的。”
“不,一点都不仓促,恰恰相反,我们的决定非常慎重。你就接受吧,啊?”
“为什么会这样?”笔夫问,“如果是同情二弟,那么我不会接受。”
“不是,你错了。”笔耕解释说,“你比我这个当哥哥的更有资格成为公司的重要股东。这样吧,来杭州后,再给你讲具体原因,你准时参加股东会议就行了。这次会议有两个事情需要商量,一个是你们作为新股东的有关权利与义务的讨论与决定,另一个就是在成都投资建电子分公司的具体方案磋商。你明白了吗?”
“明白。不过,你还是要慎重考虑将一部分股权赠送给我这事儿。”
“你是担心惠子有意见吗?”笔耕说,“这是她的意见。”笔夫一时间无话可说了,他沉默了。
“另外,夏茜吸毒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需要帮助,一定要首先告诉我们,别一个人抗着,我们一定全力义赴,行吗?”笔耕表态道,“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痛心,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你一定要想开点,啊?那就这样吧,啊?”
放下电话后,笔夫感到茫然无措。他想,大哥一定是在得知夏茜吸毒后,以为自己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压力才这么做的。他突然想起了夏茜,很想和她通一次话,劝她拿出勇气,把毒瘾戒掉。但他又不知道夏茜的电话号码,便拨通了于红的电话。不料,于红没有接,而是掐断了电话。无奈之下,他拨通了夏波的电话。
“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接通电话后,夏波扔过来一句难听的话。
他没有计较,问道:“夏茜的电话号码可以告诉我吗?”
“你要干什么?”夏波显然非常不乐意,指责道,“你已经把她毁了,还想怎么样?”
“我想和她谈谈。”
“你想和她谈谈?我还想和你谈谈呢。”
“能告诉我吗?”笔夫说,“我求你。”
沉默了一会儿后,夏波还是把电话告诉给了他。最后,他警告道:“别以为你到了成都,就可以得意忘形了,告诉你,如果小茜被毁了,你是要负责任的。笔夫,给我听清楚了,你对夏茜是应该承担一切责任的。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在提醒你。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很失望,但是……”笔夫回答,他没有把话说完就停止了。
“但是什么?”夏波追问一句,“你还是不放弃离婚,是吧?”他没有回答,觉得现在谈这事实在是惨无人道。
“我们的态度在七年前就已经表达得非常明白了。”夏波非常恼火,“不管怎么样,现在重提离婚是一件非常缺德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让你得逞,绝对不会让你得逞,不管是在北川,还是在成都。这一点,你务必要清楚。”
“因为你的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我们今天不谈这事,好吗?”笔夫想立即结束通话。
“我没办法不激动,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造成的。”夏波依然愤愤不平,“我没有想到你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当他还准备继续发泄时,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气愤地扔下了电话。
本想了解夏茜的情况,没想,夏波将自己控诉了一顿,笔夫再没有心情给夏茜打电话了,他把夏茜的号码储存手机里。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在办公室里转悠了一会儿,待心情平静后,又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坐下。他问自己:“难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都是我?是我?”
本来不想动用笔夫替夏茜归还的那笔钱,没想母亲突然生病住进医院需要一大笔开支。对父母,于红很是内愧,在经济上没有能够帮助多少,还在精神上给了他们许多打击。他们突然间变老了,身体也每况愈下,不再像以前那么硬朗了。自打母亲生病以来,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她都在医院里陪伴着,侍候着,敬孝心。以前,由于憎恨自己的所作所为,母亲总是表现出失望和不满的神情。由于内疚,在遇到事情时,她总不愿给母亲诉说,而是埋藏在心理,不希望父母再受到伤害。母亲生病给了她一个赎罪的机会。今天早晨,医院又通知交费了,她只好去动用笔夫替夏茜归还的那笔钱。来到银行的一台ATM机旁,把银行卡塞进ATM机,输入密码,查询存款余额。这时,她惊呆了,笔夫还她的不是一万元,而是十万元,是她借给夏茜的十倍。
“这么多?”她禁不住说出了口,“十万?笔夫现在有钱了?出手这么大方?”愣神了一会儿,她取了一万元,揣进包里,去了医院,预交了母亲的住院费。
来到病房时,母亲已经醒了,见她手里拿着预缴款的单据,便问:“钱缴了吗?”
“嗯,缴了。”她点头回答,“一万。”
“一万?”母亲吃惊道,“哪儿来这么多钱?”
“妈,你就别管了,安心养病吧,啊?”她不想提起笔夫的名字,因为父母都厌恶这个负心汉。
“红儿,妈让你遭罪了,拖累了你。”见着女儿鞍前马后地忙碌,母亲心痛了。
“妈,别这样多愁善感,女儿不孝,让你们受苦了。”她突然间想对母亲哭诉一场,把憋闷在心头的负疚全部道出来,但害怕加重母亲的病情,便忍住了。
“红儿,这一阵子,妈也在想,你所遭遇的一切,父母也有责任。”那天晚上,见女儿把从医院租来的一架钢丝床搭好后,母亲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她说,“妈不再埋怨你了。不管怎么说,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心痛是假话。一切都过去了,就把心放宽点,别再想过去那些事情了啊?”
“妈……”于红的眼泪喷了出来,看着母亲,“不,你们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来,孩子,妈妈抱你一下。”母亲伸出双手来。她站起来,走向病床,倾斜着身子,靠在母亲的怀里,和小时候一样,她感觉到了母爱的温暖。
“和笔夫的事情了断了吗,孩子?”母亲问,这是她一直装着的心事。她知道女儿和笔夫之间仍然保持着那种不伦不类的关系,说,“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纠着,缠着吧,啊?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会遇到很多好的东西,有些好东西是可以据为己有的,而有些好东西是不能据为己有的,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世上的好东西很多很多,一个人的欲望再大也不能把所有的都占有了,那样别人会干吗?不会。所以,孩子,你就放手吧,就算是做一回佛教徒,放生吧,啊?”
“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法用语言表达和笔夫的恩恩怨怨。
“应该有个了断了,应该。”母亲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妈也是个女人,能够体会到你的苦处。”
“妈妈。”她再也抑制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妈妈?”
“孩子,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吧,啊?”
“妈——”良久,她才渐渐地停下哭声。
“不说啦,不说啦。”母亲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女儿实在是太伤心了。
“妈,原谅女儿,好吗?”她红肿着眼睛,看着母亲。
母亲的眼睛也红肿了:“妈什么时候都原谅你,原谅你。”
“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儿。”她擦干眼泪看着母亲。
“什么事,孩子?”
“笔夫离婚后,我想和她结婚。”
“什么?”母亲不明白,“孩子,他已经把你伤成这样,你还……?”
“妈,我真的爱他,爱他,这一辈子宁愿再不嫁人,也要……”她说,“哪怕只是做她一天妻子也行。”
母亲不知道该怎么谈下去了,沉默了好半天,便转换了话题:“他上次回来离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离了吗?”
“没有,他反悔了。”
母亲感到吃惊:“他反悔了?为什么?不是一直闹着要离吗?我真是不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
她只好把夏茜吸毒和笔夫想帮助夏茜戒毒的事情悉数告诉给了母亲。“原来是为了这事?”母亲这才明白,问:“那,他不打算离了?”
“不,还是要离,不是现在,而是让夏茜把毒戒掉后。”
“他还讲良心?!”母亲大惑不解,“他小子终于良心发现了?那你呢?给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就这么算了?”
“不,妈,他没有。”
“没有?”母亲不明白地问,“向你表态了,离婚后,就和你结婚?”
“不,没有。”于红说,“以前,他说过无数次,我没有同意。不过,现在我决定答应他的请求。”
母亲想了想:“你把我搞糊涂了。不过,还是要慎重些,孩子。”
“妈,假如他同意呢?”于红说,“你能不计前嫌吗?”
“唉!”母亲长长地叹息一声,“妈能说什么,只好认命。不过,要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妈做不到。他就是当了国家主席,妈仍然恨他当年对你的背叛,对我们的伤害,做人没有像他这样的。”在母亲的心目中,笔夫是一个不太安分守己的人。这个夜晚,母亲没有一点睡意,她回忆起了笔夫这个人的一些生活片断……
第一次见笔夫是在女儿大学毕业时那年夏季的一天。那天天气分外炎热,穿着花布短裙的女儿突然心情烦躁起来,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悠着,不时地拿眼光看着自己,好像有什么心事要讲。观察一会儿后,她端着一碗凉虾来到女儿的房间,递给女儿,说:“给,把它喝了,消消暑。”
女儿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夸道:“真凉快!”
她心里乐滋滋的,在女儿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问道:“红儿,你今天总是心神不定,六魂儿丢了五魂儿似的,担心分配工作单位的事情吗?要不,妈明天陪你到大专生分配办公室去问问?”
“妈,你就别瞎操那份儿心了。”于红说,“夏茜已经告诉我了,她爸爸会帮忙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安排妥当。”
“那,你今儿这是……”母亲一脸糊涂的表情,“怎么回事?有心事?能跟妈说说吗?”
她又喝一口凉虾:“妈,我,我,我想请个同学,可以吗?”
“可以。”母亲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女儿遇上了大难事儿不好开口哩,原来是想请一个同学这等小事,所以爽快地答应道,“夏茜吗?”
“不是。”于红否定道,并向母亲撒谎,“大学里的一个男同学,他也是北川的。”
母亲心领神会了,笑道:“也可以,妈也同意。今天,还是明天?”
于红便开心地笑了:“我想今天下午让他到家里来,晚上就在这里吃饭。”
“今天?”母亲有些为难,“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人家来了……多尴尬呀。”
“妈,”于红撒娇道,“什么都不用准备。你同意他今天来家里就行。”
“那好吧。”母亲说。
待了一小会儿,她悄悄出去买了一大包菜回来。在客厅里,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间,没有发现多余的人,就问女儿:“同学还没有来吗?你也没去请人家?”
来到客厅,女儿开心极了:“妈,你糊涂了,还没吃中午饭哩。”
“喔。”母亲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好笑。
午饭后,一家人便忙碌了起来。女儿把房间收拾得很温馨和浪漫;父亲忙碌着打扫整个屋子的清洁卫生,并把一些没有用处的杂物从屋里清理了出去;母亲则在厨房里早早地准备起了饭菜,迎接女儿的男同学。见父亲已经打扫完清洁卫生,母亲便要求他到厨房帮忙,他们便小声地议论开了。“看出来没有,红儿可能是交男朋友了。”母亲提醒父亲道。
父亲下意识地乜斜了一眼女儿的房间:“嗯,有点像。”
“她说是大学里的同学。”
“那当然好。”父亲说,“不过,我觉得蹊跷。”
“咋呢?”母亲问。
“你想想,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她有个北川的大学同学,现在倒是突然有了。”父亲是一个细心的人,“我捉摸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
母亲这才恍然大悟:“对呀,这……唉,来了看看再说,她总会告诉我们实情吧?”
正说着,女儿来到了厨房,他们立即闭上了嘴。见父母弄了那么多菜,女儿故意抱怨起来:“妈,爸,你们这是在干吗呀?弄得跟过年似的。”
母亲话里藏话道:“傻女儿,你这么一位重要的同学来,能马马虎虎吗?你当爸爸妈妈不懂人情世故啊?”
“你们啥意思?”女儿脸上露出了笑颜,“就是个同学嘛。要我帮忙吗?”
“算了。”母亲说,“你还是早点去接人家吧,有你爸帮忙就够了。”
她只好依了母亲的吩咐,说:“妈,爸,我去了啊?”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啊?”母亲说。
趁着不注意,她把母亲的脸搬过来,亲了一口:“谢谢老妈。”然后,看着父亲:“也谢谢老爸!”
母亲不习惯女儿的这种亲热方式,抱怨一句:“你这是干吗?傻丫头?”
看着女儿欢快的背影,两个老年人心里乐滋滋的。女儿走了后,父亲想起还没有泡茶水,便把自己存放了许久一直没舍得用的新茶杯取出来,洗干净后,砌上了一杯好茶,放在茶几上。母亲逗父亲道:“怎么把唯一的宝贝也奉献出来了?”
父亲有些不好意思了,责备道:“看你说的,不就是一个新茶杯嘛,有什么舍不得的?”
听见门铃响,母亲条件反射似的冲门外招呼道:“来了来了来了!”接着,小跑着去打开了门,这时,见一个学生装扮的男孩儿与女儿并排站在门口,她尴尬地招呼道:“噢,来啦?”
那男孩儿跨前了一步,腼腆地回话道:“伯母,你好!”
“好,大家都好!”母亲一脸灿烂的笑容,“快,进屋。”
进屋后,于红将自己父母介绍给了笔夫,也把笔夫介绍给了父母。父亲忙指着靠近电扇旁边的一把椅子说:“坐,坐,先吹会儿电扇,喝喝茶。”
审视了一会儿后,觉得比较符合自己心目中的女婿标准,母亲便绽出了一脸的和颜悦色。为了消除初次见面时的尴尬,她唠叨起了这鬼天气,以试探未来女婿的家境:“老天爷故意作孽不下雨,听说农村的庄稼都没得收了。笔夫,你们家?”
“喔,我们家没有乡下的亲戚。”笔夫回答,“所以,不是很了解旱灾情况。”接着,他心领神会地把自己家的情况,向两位老人介绍了一下。
听了笔夫的介绍后,两位老年人都感到满意,脸上露出了认同的表情。父亲进屋拿出一包红梅香烟来,打开,抽出一颗,对笔夫说道:“来抽烟?”
“谢谢于叔叔,还没有学会。”笔夫推辞道。
母亲觉得父亲有些乱了方寸,便提醒他稳重一点:“人家刚刚大学毕业,哪里就学会了抽烟?”
父亲没有顶嘴,将已经打开的烟扔在茶几上,把那颗抽出来的烟塞进自己嘴里,点燃,吸了起来。他拖来一个凳子,在靠近笔夫的地方坐了下来,有心和笔夫单独谈谈话,了解一些情况。母亲心领神会对女儿说:“红儿,到厨房帮妈理些青菜,烧个菜汤就吃饭。”于是,母女俩一前一后地进了厨房。
“也是学中文的?”父亲开口道。
“不,于叔叔。”笔夫回答,“我是学会计专业的。今年西财毕业,和红儿是同一年考上大学的。”
“噢,那就好。”父亲显然发现自己女儿撒了谎,但没有当着笔夫的面揭穿,“如果两个人都学了一样的专业,反倒不好。”
那天晚上,躺下床后,母亲用手肘拐了一下父亲:“喂,你觉得红儿和笔夫相配么?”
“挺般配的。”父亲回答说,“只是觉得笔夫的性格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你觉得呢?”
“其他我都没挑出多少毛病来,只是从他的言谈中感觉到了家庭经济状况不太好。”母亲如实地讲出了美中不足,“你想想他妈没有工作,老爸退了休,哥哥在日本留学,弟弟在西安读大学,到处都需要钱开支。按说第一次来我们家,他应该穿一件好衣服,可是,今天他……”
父亲很开通地劝道:“我觉得没有什么关系,那还不只是暂时的困难,家里孩子多,读书的多,自然花钱的地方就多。我们家里就只有红儿这么一个孩子,加之是两个人拿工资,当然好过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这样,我们家的经济也比人家好不到哪里去,不就是稍微宽松一些吗?所以,老伴儿,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你认为呢?我们选女婿应该把女儿是否能够获得幸福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家里穷一点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笔夫今后对女儿好,结婚后能够团结一心,巴心巴肠建家立业,还愁没有好日子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也不是只看家产不看人品,都老夫老妻了,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我只是说了那么一句,看你把我数落成什么样了?真是的。”母亲觉得父亲在批评自己,心里有些不快,“你既然同意了女儿的这门亲事,我这个当妈的还有啥话说,看他们今后的造化吧。”
不多久,女儿得到了分配工作的通知,一家人都为女儿能够被分配到市政府当秘书而感到高兴,脸上整天都挂着笑容,但从女儿的口中得知笔夫还没有落实工作单位,两位老人的心又沉甸甸了,也十分着急。一家人的心情跟随着女儿心情的变化而变化,而女儿心情的变化与笔夫分配紧密相连,因此,舒心的日子没过多久,阴沉的日子却一个接着一个。一天傍晚,一家三口围着饭桌吃晚饭时,母亲发现女儿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猜想她又是在为笔夫工作没有落实的事情怄气,便开导她:“红儿,你都上班一个月了,笔夫的工作还没有个音信?”
“没有。”女儿没有表情地回答,“他们一家人都很着急,我也很着急。唉,到底该怎么办啰。”
“唉!”母亲叹息道,“妈也为他着急,也想帮助,可没有熟人,想帮也使不上劲儿啦?”父亲也一脸为难的神情,也想帮助自己未来的女婿,暗中打听过许多朋友,没有发现有可以给笔夫提供切实帮助的人,所以,就一直没有开腔。
渐渐地,笔夫来于家的次数少了,即便是来了,也只是呆那么一小会儿就离开,两个老年人心里明白他害怕问起这事儿,自己没法交待难堪,所以,笔夫来家里时也只字不提他工作分配的事情,尽量不去伤害他的自尊心。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女儿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烦心的折磨了,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发脾气。她坐卧不安,见着看不顺眼的东西就扔,就砸,吓坏了母亲。害怕女儿生出事端来,母亲忙走进女儿的房间里,安慰道:“红儿,你心里烦吗?其实妈心里也烦。”
“嗯!”于红流下了眼泪,“笔夫现在的行为很反常,开始抽烟和酗酒了,因为工作迟迟没有安排,他快要崩溃了。妈,我该怎么办才能帮他渡过难关?”
想了一会儿,她又对母亲说道:“妈,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吗?”
“说吧,孩子。”母亲回答。
“我想,我想……”于红觉得难以启齿,话到嘴边又吞回肚子里去了。
“说吧,啊?”母亲心痛地看着女儿,“妈会支持你的,孩子。”
“我,我,我想搬到笔夫家里去住。”好半天,于红才把心事吐露了出来。
“什么?”母亲张口结舌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温顺的女儿竟然突然间作出了这么出格的一个决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女儿,良久,才回过神来:“不不不,我不同意,这太不成体统了,太出格了。”
见母亲反对,于红只好央求:“妈,我真的很担心笔夫,每时每刻都害怕他因为想不通而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毁了他自己,毁了他的家,也毁了我们家。一旦他出了事儿,女儿也就没有主心骨了,所以才决定搬到他家里去住,一方面是安慰他,另一方面是监督他,管住他,不让他发毛做错事。这既是为他好,为我好,也是为两个家庭好。妈,你就答应吧,我求你,女儿求求你,行吗?女儿给你下跪,行吗?”
“但是,但是……”母亲依然想不通,“你们只是在交朋友,还没有结婚啦?现在就住过去,人家怎么想,会把你当成什么人看待?我和你爸爸的老脸又往哪里搁?我们家的闺女就那么不值钱,还没有过门儿就住进人家家里去?孩子,你也得替大人想想啊,你有苦衷,我们同样也有苦衷啊?不能因为笔家好过就不顾我们于家的名声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红儿,你怎么帮笔夫,妈都没有意见,但要搬到他家去住,妈想不通,这实在是太不合情理了。再说,你爱笔夫,也没有这么爱的呀?住到他家,就能够解决问题吗?”
“妈,你就答应吧,我只是住在他们家里,又不做违法乱纪、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有什么呀?”于红继续纠缠,“你就体谅体谅女儿的苦楚吧,毕竟你是我的妈妈呀,待笔夫的工作落实后,就立即搬回家里住,可以吗?”她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妈,女儿求求你嘛,啊?”
“唉!”母亲长长地叹了一声,“你这是为了啥哟,现在就这样,今后还不知道将怎么样呢?读四年大学,干嘛就变成妈都不认识的人了喽。”迫于无奈,母亲只好让步道:“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如果他没有意见,那也得和笔家父母见个面,谈谈吧?”
“谢谢妈妈!”见母亲作出了大的让步,于红高兴了。果然,经过几天思想斗争,父亲同意了,并把笔家大人找到一块商量了一次,同意了女儿的要求,让于红住进了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