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大理,让他们这代人首先联想到的,必然是金庸名著《天龙八部》中的段淳段王爷。书中所述段王爷,尽管有权有势生性风流,欠下不少孽债,但众人皆评其有礼有节且浪漫懂得女人心,他对每一个情人都是用情至深的,不能因为他的风流而否定他的痴心。只不过最终的结局基本上都以其所爱之人的痛苦结局而告终。
张云祥大约也是这样的吧,那么今生注定要以魏珺的痛苦而告终了吗?感觉内心的郁结像夜晚清晨的薄雾,时而飘散时而浓稠,如影相随却又不可琢磨。
火车上人声鼎沸,魏珺坍塌了般,躺着,不想动弹。那个人的影子无论如何挥之不去,却思之即来:平头,刘海向外翻转显得有几分时尚,简洁明快的镶有白条纹的耐克运动服,白色的商标很耀眼,跟他的某种动物般的牙齿一样。嘴角挂着一丝坏坏的笑意,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站在魏珺的面前,让人在渴望中窒息……
天!!!
火车走一路,他坏坏的笑着跟一路,整整一夜,不曾停歇!
到达大理火车站时,已是第二天早上的八点多钟了,漂亮的大理金花整齐的一字排开,手举纸牌等候游客的到达,像天空飞行的群雁般。而接待魏珺的却是黝黑的阿鹏哥。只有魏珺和另外一位中年女子最后到达,其余的人已经等候在车内了,今天的队伍似乎比昨天要大一些,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加入。并没有预留吃早餐的时间,导游已经将早餐放在她们的座位上了。
与那位中年女子很默契的并排而坐,并相互寒暄着吃起早餐来。原来她也是一位老乡,难怪一见面就感觉如同多年挚交的老朋友般亲切。她一直面带着浅浅的微笑,谦和内敛但却让人感觉真是。心情颇有几分好转,渐渐抛开了夜晚的生别离的幽怨之情。
离景点越来越近了,古往进来的历史从冥想的书本中一页一页鲜活了起来。但看着历史离我们一步一步走近,现实却似乎离世人渐行渐远,人世间的沧桑,让人百感交集,心情跌宕起伏。
第一站:崇圣寺
人们在形容大理的风光时,通常都用四个字来概括:“风花雪月”,即“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这个季节虽看不到雪,白天也见不到月,但恰逢烟雨朦胧的天气,一切都在梦幻般的云蒸霞蔚中浮现,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东西顷刻被激发了出来,情意绵绵。汽车沿着一条笔直的公路行进,三座数仗高的白塔排山倒海而来,背靠巍峨磅礴的苍山,面对宽广无垠的高原明珠洱海,胜景煞是壮观,这就是响誉盛名的崇圣寺三塔了。
入将进去,拾阶而上,其东面正中有块石照壁上写有“永镇山川”四个大字,气势除了用“磅礴”还是只能用“磅礴”,魏珺的心中再无其他的辞藻来形容这一切的“磅礴”了。这让人联想起杭州的雷锋塔,尽管游人仍然能够看到气势磅礴的新塔,但倒掉的废墟上众多游人投入的密密匝匝的钱币,让人对数千年的历史产生一种错觉,像那塔就是为了吸附这无以数计的闪闪发光的钱币而倒掉的,让历史和神圣成为腐败糜烂。而这三座塔修缮的完好,却让人产生强烈的震撼,虔诚的朝圣之心。
导游饶有兴味的让大家猜测这“永镇山川”四个大字中,哪一个是后人修缮上去的,众人皆答“川”字。然也,众人一笑哄散。
在塔的背后远远的地方,有一块十分奇特的大石头,敲击,回响声正好是从三塔发出,浑厚悦耳,似乎与塔有什么玄妙之处,导游说塔中有金身,惟妙惟肖的观音像。众人虔诚之意油然而生,再敲三下,祈祷佛祖庇佑众方游人。
继续拾阶而上,一口巨大的金鼎毅立在寺前,广纳游人烧香祈福之愿。门口有两座大型雕塑。一座老虎,因云南众少数民族中有不少是母系氏族,女人外强中干维系家业,因而老虎代表着女人;另外一座:牦牛,代表敦厚的男人。
点燃蜡烛,点燃香火,万分虔诚,跪拜四方,祈福一:有情人终成眷属;祈福二:家人安康;祈福三:事业有成。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要和谁呢?难道与仅有两面之缘的张云祥?难道想要舍弃现在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的。
那位妇女牵动嘴角微笑着,像个活生生的人在召唤她回到现实的世界里。吸了一口这仙境里的空气,像吸入了一口三月海面上的信风,丝丝凉意洞彻人的肺腑,让人为了卓尔不群的远方重振,得以收回凌乱的思绪。
这时她已经亲切地叫那中年妇女“大姐了”,而她亦被称作了“小妹”,结伴而行。
第二站:蝴蝶泉
相传,苍山脚下有一对男女青年,霞郎和霁姑,深深相爱,常在泉边约会对歌。霁姑貌美,被霸主虞王看中,抢亲纳妾。霞郎用计救出霁姑,虞王紧追不舍,两人走投无路,双双跳入泉中殉情,最后化为蝴蝶,翩翩起舞,此后人们就这个泉叫做蝴蝶泉。每当春末夏初,夜合欢古树开花,状如彩蝶,且散发出诱蝶的清香味,蝴蝶便会群集飞舞,从枝头悬至泉面,形成千百个蝶串,象一条条五彩缤纷的彩带,形成令人惊叹的奇观。农历四月十五日是霞郎和霁姑跳泉化蝶之日,人们就把这天作为“蝴蝶会”期,身着盛装,集于蝴蝶泉边,唱歌跳舞,一对对男女青年倾诉衷肠。
还未入内,就看已看到门口一排排的商贩兜售着蝴蝶标本,每副造价均达上万元,这在内陆大概只需要十分之一的价格而已,想必是时下蝴蝶泉蝴蝶渐少的关系吧。但一副副栩栩如生翩翩起伏的蝴蝶,带给游人的,仅仅是一个美好的传说而已,与徐霞客在史料中详实记录的盛况,以及郭沫若长达76行的《蝴蝶泉》诗中所述相去甚远,环境破坏留给人们的悲哀想必还不仅如此吧。
但门口一簇簇火红的叫不出名字的花,却让魏珺更为心动。在大姐的帮助下,远景近景人物景猛拍了一气。对于火红和橘黄的颜色,魏珺有着一种莫名的喜爱之情,那一簇簇耀眼的颜色让魏珺内心充满了无限的幻想和温暖的感觉。曾经为婚房装饰的主色调是橘红色还是淡绿色与尚文斌争执不下,长达三个月后相互妥协,硬装璜主色调淡绿色,软装饰主色调橘红色。
这时已是大于滂沱,离导游约定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而已,不得不跟随大部队坐电瓶车,前往传说的发祥地。在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竹林中,感觉是载着这满园动植物的祝福,去与相爱的人欢聚罢。而与谁欢聚呢?张云祥?魏珺不假思索的蹦出他的面孔。哦不,是初恋男友?丈夫尚文斌?还有好多曾经猛烈追求过的和她内心深埋的男孩?放电影般,脑海突然回忆起好多人的面孔,各色的男人。但突然间却觉得有些惶恐,如同丈夫尚文斌反复问她的那样,到底将爱情给了谁?
并没有看到翩跹起舞的蝶儿,倒是人山人海。古树参天,植被丰富,苔藓满布,白天仅剩的这点光线被遮蔽在云天之外,苍劲的古树合欢在略显灰暗的水中,被放大了些的一个倒影,像在对游人述说着蝶儿蝶儿满天飞的豪壮历史,意味深长。没有让大家看到期待的蝴蝶盛会,看看这从未见识过的“泉中倒影”,也不枉然了。不知道其他这许多的游人体味到了什么。
潺潺的溪流顺势流下,汇聚成另外一个浅泉,但这个泉的明媚与上面那个泉的静谧有着别样的风情:泉边那边第次开放的曼陀罗花,像这方净土的守护天使般,穿着白色的外衣,静静的垂吊着,观赏这川流不息的游人,似在赞赏,又似在窃笑;泉水这边,火红的海棠爆发出异常的热情,但魏珺知道这种热情却是他惯常的,惯常的向那边白色曼陀罗花求偶的决心。
魏珺也对着这些曼陀罗和海棠诡异的笑了笑。细微的心思,却被大姐捕捉。也诡异的对魏珺笑了一笑说:“你这丫头骗子!”
两人“嘻嘻”了几声,与大姐在此合影留念,一并下山去罢!
第三站:大理古街
对于在江南看惯了各种古镇的魏珺来说,大理的古镇实在没有想要表达的语言,只在城门口拍了一张照片,以示到此一游。然后买了一个一切为二的美味番薯,抹上辣椒酱,在微风细雨中,等待大家的归来。一簇簇大理金花,笑得灿烂无比,像她在蝴蝶泉门前看到的火红的花朵般。
而这次来大理十分期待的,是看到万人冢的壮观景象。据说万人冢是安葬唐天宝之战剑南留候李宓及阵亡将士的大型墓冢,墓冢前立着刻有“大唐天宝战士冢”的大理石墓碑。明云南点兵官邓子龙为其题诗云:“唐将南征以捷闻,谁怜枯骨卧黄昏?唯有苍山公道雪,年年披白吊忠魂!”
对于万人冢的好奇来自于初恋的男朋友,很多年前,身为拓荒者的他,就只身前往万人冢,而当时云南的很多景点还没有开通,道路也不通畅。他用了一句词来形容当时所看到的景象:“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而魏珺与那个人的情感,最终只能用他说的那句词来形容,且困扰了她很多年。
此时,另外一个团的导游却向游人讲述着另外一段佳话:“大理除了有蝴蝶泉农历四月十五日的蝴蝶会,还有白族四月二十三至二十五日的‘绕三灵’狂欢节,以及白族石宝山七月二十八日开始的情人节。而白族的情人节跟西方的情人节以及汉族的七夕节有着很大的不同,除了用歌声舞姿极尽地舒展自己寻求一生的情缘之外,还有‘老信人’们再续前缘的最独特的景观。”
“倘若是在汉族或者其他的民族,往往会因为相爱双方无法终成眷属而酿成悲剧,就像我们之前在蝴蝶泉听到的故事一样,霞郎和霁姑便双双投泉自尽。但白族人有着很强的责任感,成立家庭之后就必须担负诸多的责任,为了避免悲剧再生,白族人以宝相寺为中心,满山遍野遍布唱歌的‘老信人’,且要从农历七月二十八日开始,大唱三天三夜,竭力抒发自己对所爱之人的相思之苦,同时一个完整的家庭也可以得以保存。”
“但跟年轻男女的‘欲望飞扬,情意浮动’的欲海情天有所不同,‘老信人’们的歌声凝聚了沧桑之感的重量,那哀婉凄恻如泣如诉的歌声,告诉你什么叫远别离、长相思之苦,什么叫咫尺天涯之痛。如果大家有幸再来一次大理,一定要选择在白族情人节的时候来。”
咫尺天涯的‘老信人’还能够年年一解相思之苦呢,而和张云祥就这样生别离了吗?魏珺内心阵阵隐痛着,曾经弃他而去的初恋男朋友才有的那种感觉。
很想对着那些金花灿烂一笑,可只是很牵强的动了一下嘴角。
第四站:洱海
密密匝匝的人群登上了乳白色的大油船,开始了这苍茫的洱海之旅。
与大姐并排站在栏杆前,清风徐面。一颗璀璨的高原明珠,同样是一片云蒸霞蔚的梦幻天堂。回望来时的路,早已掩埋在烟花巷中。白色两层楼房在碧水黛山层云间,传说这白族一代又一代的神奇的故事。
大雨过后仍然很厚重的云层将强烈的光线抵挡,只偶尔透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将这黛山碧水的美丽外衣昭示在大家眼前。远远地望去,一切都很美很美。魏珺很喜欢对很多事物远远望去的感觉,由远及近或由近及远的过程甚是曼妙。今天所观赏到的整个大理国,都是这样一种亦真亦假的梦幻,像在通往天国之路般。而她将要通往幸福的天国还是痛苦的地狱呢?
大家不咸不淡的聊着,在油船的缓缓行进中,和着大自然的天籁之乐,慢慢入睡,却无梦。
大概一个半小时,船在一个岛屿前停泊,岛上有很多阔叶植物,就连仙人掌的个头都比一般的地方要大得多,在尖刺上还开满了淡黄色的花朵。植被异常茂密,挡住了很多小径,加上今天一船船上来了好些游人,整个小岛喧闹不已。
在拥挤和阻碍之中,魏珺脚底一滑,一个踉跄将DV扔出去好远,正好在一洼湿地里,众人发出各种声音。大姐慌忙帮她把DV捡起,扶了一把。将泥浆擦干,查看是否运转正常,不然很多景观就只能停留在记忆里了。
果然有些不正常了,屏幕上横横的拉出一道道跳动的黑纹,像小时候老黑白电视机不停跳动的情形,关机,开机,仍然是黑白电视机,过了一会居然还死机了。只得轻骂了一句“shit”!
只能跟在大姐后面帮她拍了,但没多久大姐的数码相机也出了问题,显示内存已满。魏珺说把她的SD卡插在大姐的相机上用,结果找来找去发现这是一个老式数码相机,没有存储卡插卡孔。大姐很不好意思的说她对数码产品一窍不通,是找朋友借的。只得把先前照的不太好的照片删除几张,并将照片的象素调低,草草的在大佛和岛屿标志性雕塑前拍了两张。一路的好景就在捣腾相机之间匆匆而过,上船继续闲聊打瞌睡而已。
又过了四十分钟左右,轮到魏珺和大姐这一组观看油船民俗表演了。享负盛名的白族婚假习俗表演和三道茶品尝。
貌美的女主持人用电台式的轻柔的播音方式,把白族的婚假习俗向人们婉转道来,从地头田间劳作开始,到相互间的情感碰撞,到对歌传情,直至结为伉俪之好,莺歌燕语般。
白族金花和阿鹏哥娴熟的为大家送上三道茶,也送上了古往今来的大理人的热忱。
第一道茶,谓之头道苦茶,此喻人生应当吃苦耐劳方能有所作为。先将优质绿茶放入砂罐用火焙烤,待茶叶烤黄发出香味后,冲入少量沸水,等泡沫消失后,用火煨片刻,当茶水呈琥珀色时,倒入茶壶。
二道茶,象征生活应当先苦后甜才有意义,在砂罐中注入沸水,加上白糖、核桃仁、芝麻面等,煮后饮用。
第三道茶要在茶水中放入烘香的乳扇和红糖、蜂蜜、桂花、米花、花椒等物,饮时感觉口颊香甜而又略带辛辣,使人精神爽然,即寓意事业开拓成功令人回味无穷的第三道茶回味茶。
可谓“一苦、二甜、三回味”,虽比不得普洱茶的功效,更不如龙井铁观音的甘醇,但在导游以及主持人的讲解中,着实让大家感受到了一种白族人对生活的热爱,和将人生历程蕴藏于三道茶之中的人生哲理,淳厚之至无以言述。
在品茶的过程中,一对对青年男女载歌载舞,在刁蛮婆婆教唆游人上去掐新娘的欢天喜地中闭幕,一派热闹非凡的场面。
又由近及远由远及近的看着这风花雪月的大理,一份莫名的感动久久在心头回荡。
“要是家乡也有这么好的景观就好了”,大姐也有所感。
“有的!想想看从昆明到大理,行程八小时,还有很多景点基本上是横跨整个云南省的。这么大的疆土面积上,我们家乡也有很多这么好的景点的,只是没有行业带头人将这些景点串起来。要发展也需要政策扶植的。”
“有一年,我们很多人一起去土家族最大的聚居地,一路奇山怪石很是险峻,还有很多宗教以及爱情传说,而且最让人惊奇的是那一江碧波的清水,没有受到现代工业丝毫的污染,被我们誉为中国的多瑙河。”
“而且,流传千年的民族文化和人人传唱的民族歌曲,真让人心悦诚浮叹为观止啊,丝毫不比这里逊色的,只是没有任何的宣传大家都不知道罢了。”魏珺答道。
先前大姐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很俏皮很诡异的样子,颇有见地的一席话无由的让她倍加赞许。
回到大理新城已是傍晚了,但仍然残存的一丝微弱的光线,让魏珺和大姐共同寻找大理街头的数码产品商店。毕竟比不了在上海的繁华,实在是找不到修理店了,只得先解决大姐的存储问题。
卖了一根数据线,找到一个网吧,可没想到那个老型号的数马相机存取数据居然要驱动程序,如网虫般四处搜索了许久,头晕目眩不已。
解决完一切,两人也洗漱完毕,已经快十点钟了,只感觉像打了一天仗般紧张,摘盔懈甲之时才知道疲惫不堪。但冥冥中仍有个期待:也许张云祥会打个电话吧。继续磨蹭了老半天,他坏坏的笑不时浮现在眼前。
但电话寂廖无声,只得有些落寞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