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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芷汀岚(第十四章 失忆的时光)

  第四章 失忆的时光

  暮春时分,春雨淅淅沥沥。昱森从集市的一条深巷里买回了一些鲜肥的泥鳅,把它们养在一个浅浅的陶瓷盆里。莘熏每天都会来昱森家看它们,十分开心,每天给它们喂面包屑,还特意去河边捡了很多漂亮的鹅卵石铺在盆底。

  换水的时候,泥鳅安静地吐着白沫,泡沫细细碎碎鼓起又碎裂,多久都不会死掉。她捏着一条鱼,对着它的嘴吹了吹,满嘴的泡沫。

  “它们是不是快死了,吐那么多泡沫。”


  “这叫相濡以沫。”

  “啊?”

  “给你变个戏法。”

  莘熏抓起一条鱼,放在他嘴边,笑着说:“这就叫相濡以沫。”

  昱森摸了摸湿漉漉嘴唇:“简单的理解,是这样的。”

  “不就是跟鱼亲嘴嘛!哈哈!”莘熏开心地笑了,将泥鳅放回瓷盆里。

  昱森将纯净水注入陶瓷盆里,“现在真的给你变个戏法。”

  昱森打开电子灶,锅热后,将沥干水分的泥鳅倒了进去。泥鳅在里面蹦蹦跳跳,盖上锅盖,只听到锅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鱼儿跳动的声音。

  她有些不可思议:“没动静了。”

  中午在昱森家蹭饭,吃到了青椒炒泥鳅,两个人两碗米饭见底了。吃完午餐,她又跑到陶瓷盆边去看泥鳅。里面的鱼儿依旧自由自在地游着,只是数量少了些。

  “那些鱼呢?”记性不太好,一会儿就忘事。突然有些惊慌,那用嘴对嘴吃泡沫的鱼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好多。

  “在你肚子里啊!”

  她低头盯着肚子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吓人。”

  “都翘辫子了,怕什么?晚上继续给你变戏法。”

  一锅清水,将剩余的泥鳅沥干水分,倒了进去。开火,火力逐渐加大,水中的泥鳅开始快速游动。昱森将预先准备好的蛋液均匀地倒了进去,受热的泥鳅拼命地吃着冰凉的蛋液,肚子里都是蛋液。最后,泥鳅渐渐没了动静,鱼汤沸腾,汤色奶白。

  莘熏看着空掉的陶瓷盆,很难过。

  昱森给他盛鱼汤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不喜欢?”

  “太残忍了,我才不吃呢!”她低着头,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那只是戏法,这个是鱼汤。很甜,很鲜,也很营养,吃了会变聪明哦!”昱森舀了一勺汤送入她嘴里。

  美味的汤让她开心,很快一碗汤就见底了,还多吃了一碗汤拌饭。

  “想想都后怕,吃法太残忍了!”

  “濒死,动物都会抓住救命稻草,无论那稻草能不能救它。”

  “不过那鱼汤真好喝,我从来都没喝过那么甜的鱼汤。”

  吃过泥鳅后,心理有阴影。莘熏老是梦见泥鳅钻泥巴洞,很奇怪又很暧昧的梦。她想把梦说给昱森听,可又很矜持,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说,又很费解,纳闷得很。

  天气放晴,莘熏拉着昱森去菜农那里买菜苗。一片菜地,种上了玉米、西红柿、辣椒、西蓝花、茄子、黄瓜……

  一场春雨过后,秧苗舒展身姿。

  两个人又休整了两块地,种上了毛豆和花生。雨过后,毛豆和花生破土而出。

  三月末,昱森买回了一对接吻鱼挂饰。莘熏把它挂在昱森的卧房里,一进门就能看到:两只木头鱼,嘴粘着嘴。莘熏一看到那对接吻鱼,就会想起那盆泥鳅。想起泥鳅,就会想起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初夏来临,邻居在院子前的空地上围起了篱笆,将平时收集的药种撒在地里。平时上山采回的药材,连根移植,浇水后枝叶舒展。种植药材,一般不需要特别施肥,移植后精心浇灌,天生天长。

  莘熏时常会跑到那个小药圃看千奇百怪的药材,屋后的菜园里有两株紫苏,也有及膝高的鸡冠花。紫苏叶晒干,感冒的时候泡杯水喝。昱森与她都不喜欢吃鱼,偶尔吃鱼便会采些嫩的紫苏,祛除鱼的腥臭。而痔疮犯了,才会让人记起那在地里疯狂蔓延的鸡冠花。年少时的鸡冠花,与药草不一样,模样清秀,静静地长在墙角。

  莘熏喜欢的东西,都很普通:夏日初熟的油桃,酸涩带甜的葡萄,新鲜采摘的野杨梅……

  西蓝花老黄瓜暗结的梅雨季,偶尔会阳光绚烂。黄瓜绿棚成荫,大大小小的绿色瓜下垂,黄色的小花散发出淡淡的香。采摘嫩嫩的小黄瓜,泡酱黄瓜。炎热的夏季早晨,一锅泡饭或是一锅稀饭,配上咸甜口的酱黄瓜,那是老上海的味道。到了西瓜大量上市的仲夏,用老式方法做酱油西瓜皮。有时候觉得,那是一种苦难的记忆。可有时候又觉得那是一种幸福的记忆,因为那样的生活最为淳朴简单。

  岬匹巷座落在一座矮小的山头上,鲜有人进出。偶尔有陌生人闯入,在外围绕圈迷失,那道迷魂阵她取名为“请君入瓮”。

有时候莘熏自己都会把自己弄丢,绕了几圈晕头转向,非得昱森出去找才能回家。

  世外桃源般的生活,逍遥又自在。莘熏每天过着惬意舒适的隐居生活,干活的时候,一串动听的音符配上简短的歌词,欢快又舒适。

  她喜欢收藏奇怪的小东西:漂亮的鱼骨头。

  白色鱼眼珠,装在一个纸折的小兔兔里。

  漂亮包装纸的糖果。

  空掉的牛奶瓶,用细绳绑住瓶口,挂在房间里,夏风吹过,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买菜剩下的硬币,丢一两枚进去。心情好的时候,灌半瓶水,养两条小泥鳅

  鱼眼窝骨,十分别致。鱼眼珠,白色一粒粒。脖子上戴个牛骨雕刻的骷髅头与羽翼,手上是粗绳编的古朴手链。

  有人说,吃鱼的时候,一定要把鱼眼夹给最爱的人。那是她第一次发现平时被忽略的鱼眼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设计师能设计出那样独特的形状,鬼斧神工。

  有一次丢了一个戒指,满世界都找不到。她想了想,哼哼哼:“helikehelikesolacici,solikesolikeguluguluci。”

戒指就神奇般地出现了。

  也许,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那么神奇。

  莘熏会趁昱森不注意的时候偷溜出去,站在篱笆边看长出嫩藤的豌豆苗。她会拉开篱笆门,掀起裙子,兜着新鲜采摘的豌豆苗出来,被邻居追着跑。昱森与邻居处理她这个惹事精的时候,她却委屈地低着头,不说话。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偷采邻居的豌豆苗?”昱森气得鼻子都歪了,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狠狠地打她一顿。

  “想吃。”委屈地抬头,两个眼睛泪汪汪的又不敢大声哭。

  “那是偷,好意思哭。”

  “就想吃。”声音细小,呜呜咽咽。

  “等它们成熟了,再去采摘豌豆荚。现在去菜地里摘些紫茄、辣椒和西红柿,送过去赔礼道歉。”

  她假装乖乖地去菜地,一出昱森的视线又溜到别家菜地里玩耍去了。左边掰两根玉米,右边摘一个小甜瓜。累了就坐在桂花树下的草地里吹风睡觉,醒了数蚂蚁,摘一捧草珊瑚,捡一把蝉蜕。

  太阳落山的时候,她蹑手蹑脚地偷溜进自己的院子。

  昱森守株待兔:“老实交代,一下午哪去了?”

  “没……没哪去。”她把裙兜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放在茶几上。

  “那些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前边姨奶家的玉米,那是隔壁大叔家的甜瓜。那绿绿的是草珊瑚,顺便捡了几个知了壳壳,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送回去!”昱森憋着笑,莘熏一失忆跟个三岁孩童没啥区别,“行啊你,学会了金蝉脱壳。”

  “我摘的就是我的,我想吃甜瓜,玉米是给你摘的。草珊瑚,你看看我的烂脚脚,疼。”她伸出脚,脚底板上有个粉红色的疤痕,光着脚丫怎么也没法完全愈合。

  “你知道啥是偷不啦?”

  “反正也没人摘,甜瓜喂虫子还不如喂我。玉米再长下去,怕她老人家都咬不动了。”

  “还狡辩。”

  “等我们家的玉米熟了,送几个过去呗!明儿个去买些好吃的糖果,给他们小孩吃吃就好了呀!”

  “晚上吃什么?”

  “素炒豌豆苗,火腿玉米粒。”

  “你是逼着我跟你‘分赃’啊,你个小屁孩!”

  昱森偶尔会出去,回来的时候会带一些莘熏喜欢的的小礼物。一把巧克力,几瓶儿童牛奶,小蛋糕,儿童牛奶沐浴露,小青蛙面霜,印有喜羊羊图片的粉红色的儿童内裤……

  收银员买单的时候,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有一次莘熏撑伞走过那家店的时候,几个年轻员工笑着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入耳:“那个小女孩是不是有了孩子,买的都是儿童用品。看那内裤,应该七八岁了。”

  莘熏愣住了,默默地想了想:那儿童内裤不是穿在自己身上吗?好郁闷!

  她站了一会儿,叼着一瓶锌爽歪歪进去了。门口的年轻员工目瞪口呆,莘熏笑了笑一直往里走。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短发员工,看起来精明又强干,她微笑着说:“请问你想买些什么?”

  莘熏惊愕地想了想:“买什么?呃……呃……买个人物。”

  那阿姨在冷冷的空调里凌乱,可又不知道如何应答。估计一直在腹诽:这个磨人的小东西,让人牙痒痒。鬼知道她那满脑子的天马行空的奇思异想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摔出来的?

  店里人突然变多了,小孩孩蹲在货架边尿尿,尿完了还哭。她蹲在倒数第二排货架边,看着包装精美的酱果干,一兴奋,脱口而出:“哇!有姜丝!”

  周围的人脸色一凛,匆匆往门口跑,那小孩孩挂着眼泪,一脸惊恐。

  “有僵尸,有僵尸。”

  收银的时候,收银员看着那包姜丝,耐着性子问:“你故意的吧?”

  莘熏微笑着说:“喜欢吃姜汁糖,买不到,买包姜丝也不错。这大街小巷的,就这儿有。”

  收银员也笑了笑,看那笑容、那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也许就是小孩子气、调皮一点而已。

  从那以后,跟昱森购物,她再也不会在儿童货架停留了。看着那些可爱的小东西,再喜欢,她也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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