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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六十五回 报私仇设套骗史家 施阴谋小强中诡计)

  川江女儿红 第六十五回 报私仇设套骗史家 施阴谋小强中诡计

  岳雪红急忙带着玉霞赶了回去,回到家中,见母亲一个人正坐在屋里暗暗的流泪叹息,母亲见女儿回来了,对她俩苦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岳雪红见状急切的问道:“妈妈,家里出了啥子事情?”

  史玉霞也拉着成元秀的手说:“奶奶您说嘛!”

  母亲成元秀听了,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哭了许久,才悲哀地说:“唉,咱们两家的命运为啥子这么惨哟,国玉才遭了人祸,你舅妈前天又遭了天灾吶。”

  岳雪红听了更着急了,问到:“我舅妈她怎么哪?妈妈,你说呀!我舅妈她怎么哪?”

  成元秀已经哭过好几场了,听女儿一催,禁不住又大哭起来,好一阵才止住哭,她揩了揩眼泪,说:“前几天,你舅妈回荣昌娘家去,准备买几头荣昌白猪回来喂养,好筹一些钱支援前线打日本鬼子。听说你舅舅他们在前线打仗艰苦得很,武器孬不说,还缺吃缺穿。你舅妈着急呀,可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快捐尽了,只有多养一些鸡牲鹅鸭才有钱,没想到走到半路上碰上冰雹,那冰雹有小碗般大小,你舅妈为了保护猪娃不被砸死,把身子趴在猪篓上,被冰雹活活地砸死了。呜呜——唉!这个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嘛!现在家里一点钱也没有了,怎么去把人弄回来呀!”

  岳雪红止住了悲伤,想了想,说:“我去叫小强哥把下一个月的工钱提前领了,我和他一起去荣昌千秋塝处理舅妈的后事。我不能让舅妈埋在外面。”又对史玉霞说:“玉霞,你在这里耍,明天奶奶叫人把你送回学校去,到了学校你帮我向校长请几天假,丢下的课为一定回来不上。”

  史玉霞懂事的说:“妈妈,你去吧,我晓得怎么去做!你可要早一点回来,不然,我又会吃不下饭,睡不好瞌睡的。”

  小雪叮嘱说:“行!你在班上要起带头作用,协助班长左大狗搞好纪律,就像我在学校一样。”

  岳雪红交待完毕,当即动身去了李家寨。同去的有邻近的成岳两家的四个女伙伴,她们打着火把连夜赶路,走到李家寨时已经是五更天了。

  当岳小强见了岳雪红一行五人,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有啥子急事,值得你们连夜三更赶路来?!”

  岳雪红哭着将舅妈的死讯告诉了岳小强。岳小强听罢,顿时捶胸蹬足,号啕大哭。舅妈温万素对岳小强有乳养之恩。母亲成元秀身体一直很虚弱,前面生了两个娃儿都夭折了,生小强后不几天,也是无奶可乳,只好喂米汤,可营养不足,小强瘦得来一根藤藤,半个月后,舅妈生了表妹国玉,便把他抱了过去,一起抚乳,八个月才断了奶。母亲经常说:“没有你舅妈,你也和两个姐姐一样是养不活的。”所以岳小强听了舅妈死的噩耗,非常痛心。当即敲开了保长李正银的门,向他借了一百块钱,并请了几天假,赓即去了荣昌县的千丘塝,料理舅妈的后事去了。

  再说史德灿和田玉菊好了几天,猫在家里,想着点子玩行云施雨的各种招式,一个风情万种,欲海难填;一个以假当真,情欲难收。二人因受欲望的诱惑,暂时化解了矛盾,黄鳝泥鳅绞在了一起,搅得个风生水起,天昏地暗。这史德灿心中只慕着小雪,一田玉菊之身使之,而忘记了古人再三之警告:乐不可极,极乐生哀;欲不可纵,纵欲成灾。

  第四天,史德灿感觉头有些眩晕,才想起古人说的那句话来:色欲、贪欲,权欲是人生的三大追求,也是三大毒瘤。再玩下去恐怕真要成芙蓉床上的一堆白骨了。他睁眼怒视了一阵身旁的田玉菊之后,突然大喝一声:“你他妈的真正是个狐狸精,我女儿一点没有说错。你想用你那个东西把我的骨髓吸干,让我也变成一堆白骨森森的骷髅。夺走我的性命,霸占我家的家产,你这个女人真他妈的蛇蝎心肠,好凶狠、好歹毒哟!是不是?”

  他用力推开田玉菊,爬起身来,穿好衣掌,踉踉跄跄奔出门去了。路过拱桥时,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相面先生喊住了他,说:“哎,这位先生,我来给你看一看相!哎呀,不好,你最近有天灾人祸要发生哟!”

  史德灿对测字看相算八字并不十分感兴趣,平时也不十分相信。瞟了一眼相面人,扭头走了。

  山羊胡子追了上来,说:“先生,你听我只说一句话,对就看,不对就走。你现在正在走败花运,有一个苏旦已那样的花狐狸精正在迷乱你,还要一点一点的吞噬你。”

  史德灿一听,心头一惊,停止了脚步,又看了一眼山胡子,说:“你不要打胡乱说,现在哪里来的狐狸精?”

  “你不要不信!来来来,坐下,让我慢慢说给你听!”山羊胡子用手轻轻一拉,史德灿便跟着过去了。坐在旁边的石桥栏杆上。看了一下用鹅卵石压在桥上的两块招幛,一块上写着:“鬼谷神算”,另一块上写着:“诸葛再世。”

  山羊胡子自我介绍说:“我姓袁,是袁天罡的十八代孙子,叫袁伯温。是泸县的第一铁嘴。今天是第一次到朱家场来,已经看了两个人了。都非常准。我看你老弟的问题很严重。脸色苍白额头发青,鼻子歪斜,两眼淫光迷离,肯定是才从欲海中逃离出来。你幸好出来得早,经阳光给你一扫,那骚气才逃走了一半,但身上还有一半未走,还缠在身上,稍不注意,就会招来杀身大祸。”

  史德灿一听,更加相信了,以为真的碰上传说中的诸葛孔明了,急忙问道:“哎,大师,你说的一点不假,我的的确确碰上狐狸精了,凶得很啊,只要她朝你莞尔一笑,一笑,一笑马上就会变成一个你喜欢的那个人。你看那一半骚气,是不是,能不能马上把它给我赶走!我现在实在受不了啦!”

  袁伯温自信的笑笑,满有把握地说:“当然可以,如果不把那骚气赶走,或者把那条狐狸精彻底弄死,她就会天天缠住你不放,直到把你缠得精尽力竭,沉疴宿疾,家破人亡,最后你就会变成一具白骨森森的僵尸。”

  “哎呀,这,这……”史德灿吓出了一身冷汗,抓住袁伯温急切地问:“有啥子办法收拾她?快说!”

  袁伯温却不慌不忙,抖起了架子,放低了声音说:“办法有倒是有,不过破费很大,不知你舍不舍得出钱。”

  史德灿得病乱投医了,急切地说:“只要能挽救我的性命,挽救我父母、我儿女的性命,我当然舍得。你要多少钱?说呀!”

  “不过,我只要你五百块钱,看你今后也是个大富大贵之人,拉个关系,多个朋友,将来也多一条出路。”袁伯温做出很慷慨的样子说。

  “五百块?这么多呀?!你敲竹杠是不是?就是棒老二抢人也没有这么凶嘛,你晓得五百块钱能买些啥子东西了,可以买十头大牯牛了。”史德灿平时都爱敲诈别人,一听别人向他要五百块钱,顿时火冒三丈,真想伸手给他两耳光。

  袁伯温一点也惊慌,反而笑道:“你嫌钱多了,那就算了。刚才我讲了,我只是像征性的收了一点,若换成另一个人,那我少说一点至少要他一千二千的。俗话说: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钱和命相比,当然是命重要。有了命才可挣钱,没有命,钱再多,人一死,全都是别人的了。”

  史德灿虽说蛮横无理,却从不心痛钱财,很痛快地说:“好好好,五百块钱,我拿得出,但凭啥子你要照顾我?你这种江湖骗子都是些见钱眼开的家伙,心肠能有这么好吗?”

  袁伯温慌忙解释说 :“哎!兄弟,我的好兄弟呀,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刚才我说了,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存钱还不如存友谊。我一眼就看准了你是一个大有前途的人呀,这样说吧,我一看你的相貌,就晓得你将来大有出息,说不定我二天还要沾你的大光哩。”

  史德灿真想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命运如何,特别是中途失掉了他最心爱的恋人,又被那讨厌之至的田玉菊赖上了,逼得自己几乎走投无路了。便说:“既是这样,钱我给!你给我仔细说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袁伯温却十分干脆地说:“休掉另娶,娶八字相生的。青兔黄狗自古有,黑蛇白猴满堂红。龙虎马牛两相斗,鼠羊相克难到头。猪狗一起淫欲大,恐怕摔倒尿缸头。鸡飞狗跳两不宜,八月找我再相求。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老弟慢慢来吧,八月以后才有转机。”

  史德灿一听,脑壳都大了,急忙说道:“你的话一下子就点到要害了,但我不能等,我再给你加一百块钱,把八字给我板过来!我要马上甩掉她。”

  袁伯温左右看看,轻声说道:“哎,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请跟我到茶馆去说话吧!”

  还未到茶馆,就有人招呼道:“史团总请你来喝茶!”

  “今天有公事,不能相陪,请见谅!”又对袁伯温说:“袁大师,跟我到办公室去慢慢谈吧!这里也太嘈杂,熟人太多。”

  袁伯温慌忙认错,直是道歉:“哎呀,你是团总呀,怪我打胡乱谈,我有罪!我有罪!”

  史德灿嘿嘿一笑,坦诚地说:“你用不着害怕,你说得准,非常准,走吧,钱,我不会少你的。”

  进了乡团总办公室,袁伯温装着十分惊讶地说:“你原来真是一乡之父母官呀,得罪了,得罪了!你的命太大,我看不了,告辞了!告辞了!”

  史德灿一把把袁伯温按在凳子上坐下,说:“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给我看一看,看得好,咱俩就是朋友,看不好,你休想离开朱家场半步,我要砸烂你的招牌,取下你的狗头。”

  袁伯温惊慌失措,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有跪了下去,带着哭腔的嗓子说:“史团总,饶了我吧!我刚才都是胡言乱语,得罪了团总大人。”

  史德灿一下把袁伯温从地上提了起来,说:”“没有,刚才你说得很准。我就是讨了一个又歪又恶瘾又大的婆娘。不怕你笑话,一上了床她就像,像那个武则天,不,像苏妲己一样,弄得你魂不附体,不,魂不守舍,昏天黑地,不把你的骨油抽干决不下马。我再和她搞下去,真的怕要变成白骨架架不可了。你跟我出一个主意,如何能开销她?还不让她老母亲来找我的麻烦。”

  “对付女人嘛办法很多。关键你是要把她往死处整,还是往活处整?”袁伯温往门外望了一眼,神秘而小声问道。

  “当然是,哎,你肯定有好……你认为怎么收拾她最为好?”史德灿欲说又止,反问道。

  袁伯温神神秘秘地说:“要想把她往死处整,办法多得很。可以把她杀死,勒死、捂死,吊死、毒死、烧死、醉死、砸死、打死、骂死,摔死、吓死、气死、淹死,人有千样活,但有万种死。你肯定有好……”

  “淹死?!”史德灿心头蓦地惊了一跳,马上反驳说:“不,不,不能淹死,还有其它办法没有?让她自动离开的办法最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还年轻,死了太可惜了。”

  袁伯温把史德灿夸赞了一番,又说:“史团总如果要惜香怜玉,思想可贵,那就让她红杏出墙,干出一点风流之事,当场捉奸,将她休掉。”

  史德灿一下跳了起来,骂道:“亏你想得出哟,让我当尖脑壳,不干!不干!那绿帽子太丑了,我才不戴耶。”

  袁伯温吓了一跳,见史德灿没有举拳打他,大着胆子说:“可只有这个办法最狠毒,最见效,最有法力,最能击中要害。女人最怕就是这一点。老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抓住了德,就是抓住了蛇的七寸。当场捉奸,她无二话可说。”

  史德灿考虑了一阵,毅然说道:“为了能摆脱她,就照你的办法办吧。那你叫谁来当奸夫呢?”

  袁伯温心中一阵欢喜,说:“只要你肯出钱,找一个小伙子是很容易的。”

  史德灿心头总不是味道,酸酸地说:“让我出钱叫别人去干我的婆娘,这个馊主意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不同意算了,你就让那狐狸精一天天把你的精髓和血吸干吧!”袁伯温长长叹了一口气,念道:“金石良言无价宝,一意孤行祸上身。最蠢不过书呆子,最毒不过妇人心。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史德灿听后,莫名其妙,一句也没有弄懂。突然打断袁伯温的话,毅然决然地说道:“嘿,日她妈的,真够刺激的,干!把田玉菊休掉之后,我还要请你帮我一个更大的忙,如果帮成了我舍得给你一千块钱,全是白生生的光洋,你愿意不愿意干?”

  “干!只要是史团总吩咐的事情,我都愿意干。”袁伯温拿了钱,出门去了,转了几个弯,来到了江边码头,找上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对他耳语了一阵,并拿了一百块钱给他。那青年接了钱,到服装店买了一身新衣裳换上,又急冲冲跟袁伯温去了史公馆。

  这一天,史公馆里突然来了一老一少两个裁缝,自称是奉命给老太太少太太做新衣裳来的。

  田玉菊当然高兴,马上上街扯了十几节布料回来交给裁缝,年轻裁缝接过布,说:“太太,还要量量身材。”

  “我不要你量,我要他量!”田玉菊指了一下老裁缝,故意嗲声嗲气地说。

  “为啥呢?”年轻裁缝也故意问。

  “你太年轻了,瞧你那双眼睛,叫人看了心里就心慌,不自在。”田玉菊闪了一下那妖媚的眼睛。又说:“你要量可以,但你必须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嘛!”

  “不看,我又咋个量呢。”

  “那不许摸我哈!”

  “大天白日的谁敢呀!”

  于是,年轻裁缝拿出软尺,给田玉菊量了肩宽、胸腰、后背、裤管。年轻裁缝一边量,一边夸讲太太的身材好,田玉菊听了心头乐滋滋的,说年轻裁缝的嘴巴是一把带蜜的刀子——又甜又利。

  老裁缝却一会儿进厕所,一会儿出去找东西,总让他(她)俩单独在一起。

  第二天,田玉菊又来了,说要学裁衣裳,非要年轻裁缝教她。年轻裁缝满口答应,乐得田玉菊马上喊他老师了。

  老裁缝见有门,便说线不够上街买线去了。

  田玉菊见老裁缝走了,开始打听年轻裁缝的身世了。年轻裁缝按照老裁缝的吩咐,编了一套谎话来回答她,说自己姓包,叫包人九。十二岁学艺,已经干了六年了。专门给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做衣裳。老裁缝是他的亲舅舅,姓袁,无儿无女,把他当亲儿子对待。舅父已存了几万块钱,还有一处小公馆闲着的。那里的风景可好了,比史公馆好耍得多。

  田玉菊也开始掏心里话,说是史德灿霸占了她毁了她的青春,心头很苦恼,希望能找一个年龄般配,感情专一的男人过日子。

  老裁缝回来了,才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第三天,史德灿说他这几天准备上山去查匪,要三四天才回来,让她看好家,不要惹公婆儿女们生气。

  田玉菊这一次很爽快地答应,其实她心头巴不得男人早些出去 ,自己好自由一些。

  男人前脚一走,田玉菊便和包裁缝眉来眼去调起情来,老裁缝也借故走开了。田玉菊更加的放肆了,在师傅面前动手动脚的,夸赞师傅年轻,人标致,脾气又好,又强拉师傅进她的卧室看衣裳样式,并当着他的面脱去外衣试穿各种衣裳及裤子。

  包人九也不拒绝,什么都依从她的,看着她鲜嫩白洁的皮肤,的确有些心动。田玉菊乘机说:“包哥,今天晚上我不关门,你来陪我耍嘛。”包人九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老裁缝出门去了。包人九便约田玉菊到他的房间来。

  不到半夜,田玉菊悄悄来到包的房间一把抱住了包人九,口中直喊:“乖乖,我好想你哟!”

  包人九也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脸上乱亲乱吻。两人拥抱了许久,互相宽衣解带,一丝不挂地双双倒在了床上,交欢起来。

  两人交媾完毕,包人九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说:“哎!玉菊呀,这史德灿生性残暴,凶恶霸道,还为人奸诈,好色好赌,专门骗奸少妇美女。我俩的事情一旦被他发觉,肯定我俩性命难保,你说我们该啷个办呀?”

  田玉菊听了,也十分害怕起来,想了一会儿说:“一不作,二不休,我们今晚就逃跑,跑得远远的,找个地方住下来,就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做个真正的夫妻,你看要不要得?”

  包人九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哎!事到如今,只有这样了,赶快走吧!多带一些钱物。今后过日子就不发愁了。”

  “好!”田玉菊赶紧穿好衣裤,回到自己的房中,把所有的钱币和一些高贵衣物全都找了出来,打成两个包袱,悄悄地从后花园翻墙逃走了。

  老裁缝袁伯温当夜其实和史德灿住在一起,看看子夜已过,两个人便从乡公所溜了出来,抓奸去了。他们打开门,先冲进了田玉菊的卧室一见无人。又冲进包人九住的房子,一看也无人,方知二人已放拔子私奔了,并卷走了不少的金银钱物,急忙叫人四处追赶查询,均无人影,查无音讯。

  史德灿一气之下,把袁伯温抓到乡公所里办了几天王法,说他合谋勾结奸夫,拐骗妇女,盗劫钱财,要送他去见县府,关大狱,甚至判刑杀头。

  袁伯温受刑不过,只好招了实情。说:“史团总,你别打了,我把实话全说了吧,要打要杀全由你们。那包人九你难道不认识吗?他是花月凤原来的未婚夫,也是她的表兄,其实他不叫包人九,他叫伍廷云,花月凤被你睡了之后,他就下决心要报这个仇,包人九就是报仇之意。他给了我三百块钱叫我从中帮忙,看在钱的份上,我帮了他一个大忙,把田玉菊拐跑了。其实我也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早就想甩掉你婆娘田玉菊而甩不掉,如今却轻而易举的甩掉了。甩掉了这样的烂舍物,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解脱。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如果你重用我,我今后还可以帮你的忙,帮你更大的大忙,让你心想事成,心花怒放,心满意足。”

  史德灿听了,心中的火气还是无法控制,他将袁伯温又是一顿打骂,见袁伯温不求不饶,也停止了,沉默了许久,说:“蔡大汉,放了他!袁伯温,袁师傅,你连老子都能蒙骗哄拐,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才,今天就饶了你不死,但我要你戴罪立功,给我办一件大事。让我心想事成,心花怒放,心满意足。”

  袁伯温”扑咚”一声跪倒在地,直向史德灿磕头作揖,说:“多谢史团总不杀之恩,小人一定知恩报德,尽犬马之力。让你心想事成,心花怒放,心满意足。”

  史德灿把手一挥,说:“起来吧,今天起你就住在我家里,专门给我出谋划策,当诸葛军师。主意对了,有重赏,文章出拐了,新帐旧帐一起算,那长江里头多一具死尸犹如多一只死耗子、死鸡儿,不会有人大惊小怪的。”

  袁伯温四海飘泊,也只能挣口饭吃,成不了大富翁,如今有了安身之处,自然愿意为主子卖命,便留下来当了史德灿的狗头军师,照样干起了蒙骗坑拐胡弄苍生之事,史德灿又多了一个黑鼻子师爷。

  再说岳小强和岳雪红急急忙忙赶到了荣昌县的千秋塝,参加了舅妈温万素的大夜,安葬好了死人。第二天又看了坟。第四天,怀着沉痛的心情回到了家里。岳小强因小雪到史德灿家中去的那件事,至今仍耿耿于怀,路上反复陈述三个问题,家里无人了,不应该去教书了。岳雪红明白哥哥的内心活动装着没听见,也不回答他。听多了,回答了他几句:“你还不是鸡肠小肚,疑鬼生暗影。男子汉应该大大方方,光明磊落做人。你不让我在外面工作,我回家就是了,你也不要唠叨没有完了,简直像王大娘的裹脚帕又长又臭。”

  岳小强听后反而高兴了,说:“这就对了,有我在外面挣钱,保证你和妈妈,成四不缺吃、不缺穿就行了嘛。女娃儿在外面抛头露面总是要惹出许多祸事来的。我就不喜欢一个女娃子在外面东拱西撞的,碰得头破血流。”

  小雪批评道:“你这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的封建思想。告诉你,我是看到妈妈一个人在家太辛劳的份上,才决定辞掉教书这个工作的。妈妈把我们从小养大,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还忙里忙外的,我想起心里就难过。”

  小强点了点头,说:“是呀!但不管是哈子原因,只要你能回到岳桥坝就行。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不是你们女子干的。”

  “好了,好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回家便是,哥哥,再见”岳雪红告别了小强,先回了家,将安葬舅妈的事情向母亲作了详细的汇报,说到伤心处,母女又是一阵伤心的痛哭,最后说自己准备弃教回家,帮助母亲种田做家务。

  母亲说自己这阵子手脚确实无力,常常感到胸闷,真的需要一个帮手,但只希望儿子小强回来,让女儿仍在外面教书,女儿家干农活总不如男儿强。

  岳雪红说哥哥挣的钱多,回家来不划算。自己回家来不亚于一个男人,内外皆可当家。

  母亲想想也没有更好的的办法,只好同意了小雪的意见。

  岳雪红去了学校把自己的情况向向天佩直说了。向天佩听了,沉思了许久才说:“小雪啊,你是个教书的人才,放弃了是很可惜的,可家中高堂也很重要,忠孝不能两全,回去尽孝也好,总合我也马上要调走了,可能要随丈夫调到重庆城区去。到了新地方,我会给你来信,我们应该保持联系,好吗?我的好女儿!”

  “好!”岳雪红激动地点了点头:“向校长,我的好妈妈,你真像我母亲一样对待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岳雪红又说服了史玉霞。 这一次史玉霞没有像以前那么执拗了,说:“妈妈,我长大了许多,能理解你了。狐狸精也私奔了,婆婆对我也好多了。妈妈,你回家后,我会常常回去看你和奶奶的。”

  听着史玉霞大人般的说话,小雪眼泪夺眶而出,连声说:“我女儿好乖,有时间,妈妈一定来看你的。”

  “妈妈,你别来,我回去看你,舅舅晓得了又要生你的气。妈妈别哭,我一定听新教师的话,好好学习,长大了好报效祖国。”

  学生们听说岳教师要走,一个个全都哭成了泪人,但又无法挽留,只好一步三停,直送到场口才挥泪告别。

  岳雪红三步一回头,五步一依恋,心情沉重地回到岳桥坝家中,干起人工拉犁,女子栽秧的农活来,直到五月端阳前才把秧子栽完。

  在这期间,史德灿带着史玉霞到岳桥坝来过一次,史玉霞是来看她妈妈的,史德灿也是借机来看看岳雪红,并帮助她栽秧。他不顾岳雪红的再三拒绝,非要下田去,别看这家伙平时当惯了操手大哥,栽起秧子却很内行,窝距的尺寸掌握得非常好,而且速度很快,半天时间就将岳成两家的五挑水田全都栽完了。据他自己讲,他十几岁时,父亲有一百多亩地,只请了三个长年,兄弟姐妹都要下田干活,后来他们都出去工作了,才离开田土,将土地分别租给了附近的七八家人。史德灿直到十六岁了才正式离开了农村,丢弃了农活,后来因父亲双目不见,管不了事了,史德灿无所事事,才在朱家场当起了地皮流氓来了,但农活始终还未忘记。

  岳雪红虽然很憎恶他,但心中也暗暗佩服他栽秧的技术,过路人也不断地夸赞他是一个干活的好手,不像一个富家子弟不懂农活。

  吃中午饭时,成元秀无意中提到了田玉菊,史德灿不由得怒火冲天而起,大骂田玉菊偷人赶汉,伤风败俗,盗劫家中钱财,是个品行极坏的女人。也骂自己当时鬼迷心窍,糊里糊涂地沾染上了她,倒了八辈子的大霉。骂完,又是一阵伤伤心心的嚎啕大哭。

  岳雪红听史德灿哭得悲哀,并不像装出来的,知道是他内心在忏悔,但不好劝说,吃罢饭,一个人悄悄离开干活路去了。

  成元秀很少见一个大男子汉哭得如此凄惨,劝慰说:“史大哥,你不要哭了,再后悔现在也晚了,小雪和小强过了年就要结婚了。你是自作自受,也不要怨天尤人哪。”

  史德灿听了,哭得更凶了,直骂自己是个大混蛋,大笨蛋,对不起岳成两家人:“我该死!真的是自作自受,您老人家不要劝我了!”

  史德灿哭了多久,成元秀劝了多久,一直劝到史德灿伤伤心心地吃了一点饭,离开岳桥坝回家去了。

  岳雪红见母亲送了史德灿回来,说:“妈妈,这种人自作自受,该倒霉的,不该值得同情,你还送他干啥子?”

  母亲宽慰女儿说:“话是这么说,可他毕竟来帮助了我们家,再说他也是玉霞的爸爸呀。”

  小雪气愤地说:“不是这个原因,我早和他决裂了。”

  母亲劝勉说:“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铁石心肠,和你娘一样,大善人。哎,仇怨宜解不宜结。”

  小雪心中仍有气愤,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姓史的就是欺负咱家里的人心善心软。”

  母亲拉了拉女儿的手,说:“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去计较了。来,休息休息,给妈刮刮背,这几天太劳累了,浑身不舒服。”

  女儿心疼地说:“妈,叫你不要干,你非要干,累倒了,就麻烦了。以后活路多了,我干不了,就把小强喊回来。”

  提到儿子,母亲兴奋了,说:“哎,提起小强,咱小强也该回家来看看啦!”

  小雪也兴奋起来,说:“他说他端阳节要回来的。还说带我们去朱家场看龙舟比赛哩。妈,到时候你一定去哟。”

  母亲十分高兴地答应道:“好,一定去,我们全家人都去,请上舅舅,带上成四,高高兴兴地耍一天。”

  端阳节前一天,岳小强从李家寨回家来了。他身上揣了一百多块钱,兴冲冲往家赶,明天端阳节,他要给母亲买上几斤糖,有冰糖、桔红、软糕。再给小雪买一套新衣裳。要鲜艳好看的旗袍,小雪穿上简直美丽无双。他来到人和场,买了糖果糕点和一件制作精细的的旗袍,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走到场口路过一棵大黄桷树下,被一位老人叫住了。说:“喂,年轻人,来坐一会儿,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讲!”

  小强仔细一看,老人是一位八字先生,面前放有纸笔墨砚,头上的树杆在挂有几面旗子。小强听老人招呼他,停立了一下脚步,同时也看清了一面旗子上的文字:天下第一神算,右边小字是:赠与活神仙闻人凤,左边的落款是:学生刘自乾恭题。

  刘自乾不就是从前的刘军长吗?他都相信,看来此人一定是算命的高手了。

  老人又说道:“小伙子,我看你眼下有血光之灾,大祸已经临头了。”

  岳小强吓了一跳,但随后说道:“老先生,别胡说,我现在一切都好好的,哪里来的血光之灾?”

  “你不要急!请相信我,就坐下来听我给你慢慢讲,不相信就算我胡说八道,小兄弟也不要往心里去。愚某闻人凤今年九十有三,算命看相已有七十五年的历史了,啥子人都算过。准确率达到百分之百,不然,刘军长也不会送我这张锦旗了。小兄弟,我从你的相貌来看,你是个习武之人,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官升一品,至少要超过刘军长,相当于兵部尚书一职。但凡是要担当大任的人,都有三灾六难,七弯八拐,九死一生。然后才能六六大顺,十全十美。”

  小强听他这么一说,一股好奇心理立即占据了整个心底。他在闻人凤的热情邀请下,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继续听神人闻人凤玄说:“我算命看相几十年,也碰上过几个大富大贵之人。当年我曾给刘军长、康主任、张省长、刘司令都看过相,那时,他们也和你一样是个小人物,我就断定他们将来有出息,没收他们一分钱,后来果然他们大红大紫,权势压人,这是刘军长送的,这是刘司令送的,可惜他英年早逝,为国尽忠了。”

  岳小强听他越扯越远,说:“老先生,你刚才说我马上有血光之灾,此话从何说起?”

  闻人风却故弄玄虚,吊人胃口,说:“我说出来,我怕你接受不了,算了,算了,小兄弟你快走吧!”

  小强已被眼前的八字先生的学识征服,又被好奇心理占据,非要闻人风讲出来不可,说:“我接受得了,请老先生讲吧!”

  闻人风爽朗地呵呵笑道:“好,好!既然你能接受,我就大着胆子讲了。你也是个大富大贵之人,早一点给你点破,对你也是个帮助,对我来说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大善事。哎,你既然能接受,我就大胆说了,真的讲了,说对了,是你的造化,你不要太高兴,说得不对,你也不要激动,就骂我是打胡乱说。钱我是不收你一文的,权当咱们是一对忘年之交的朋友。”

  “不,我不占你的便宜,钱我一定给!”岳小强从布袋里拿出一块大洋,放在了闻人凤面前,又说:“说准了,还可以再给两三块。”

  “我刚才说了,贵人之相我不敢收钱。”闻人凤抓过岳小强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说:“我通过观音看手,便晓得你的姓名身世,决无半点走展,这是鬼谷子,刘伯温的秘决,决无半点虚假。山上一座房,关着哮天郎,一旦开了口,便是岳中王。小兄弟,你姓岳,对不对?”

  岳小强一愣,惊喜地说:“对,你说的太对了,我是姓岳,闻人凤老先生,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这不是猜,是八卦之神威。只要你诚心诚意,我可以算出你前生八百年,今后八十年的命运。”

  岳小强信服了,说:“我诚心,我一定诚心,请闻人老先生细细谈来!”

  “好,说赢却是书,说书总是银,一生谁能比,强中有强手。你大名两个字,书强,对不对?”

  岳小强更加佩服,连声说:“对对对!没错!我书名叫岳书强。”

  “你生于民国八年巳未羊年,九月初九九点钟巳初时,因出生于重阳节,小名曾叫重阳,你命中有双阳,不为君便为王。三十岁作将军,四十岁当元帅,赛过当年的穆武王。”

  小强不明白地反问道:“既然这么好,为啥子又说我有大灾大难呢?”

  “这个嘛,嗯!听我慢慢道来,你是一个独子,无兄无弟,有两个姐姐已经夭亡。”

  “可我还有一个妹妹。”

  “让我看看,是有一个妹妹,但不是同父同母所生,手纹上你是一个老幺,再无兄妹,我敢肯定。”

  “对头!没说错,我妹妹是我义伯的女儿,不是亲兄妹,但比亲兄妹还要亲。老先生,您给她算一张八字吧!看她的命好不好。”

  “行!把生庚报来!”

  “民国十年农历八月十五子时,属鸡的。”

  “让我仔细算一算。”他将八字写在一张纸上,用笔在纸上划了半天,吃惊说道:“此人的八字大哟,七岁来到岳家后,便将祸根种在了岳家,先克父母再克夫,亲友残废都因她。哎哟,我给成千上万个人算过命,但从来没有算过这样大的八字。四柱不稳,五行相冲。虽说只有十六七岁,却已先后克死了自己亲生父母,兄妹舅娘,此人是天上的扫帚星下凡,白虎星投胎,到了人间便是妖孽,此人长得非常之漂亮,但却有一颗毒蝎之心肠,谁要讨了她一家人都要死光死绝。她属阳,你属阴,阴阳不合,水火不融啊。小伙子,这可不是我说来吓你哟,此人命太硬,谁交谁倒霉呀!”

  岳小强大吼一声,从石头上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你胡说!你这是瞎编乱造,故意吓人,我不信!我坚决不信!”

  “年轻人,别激动,俗话说:算命算命,不能不信。如果不信,反遭报应。一代妖孽下凡来,撒向人间都是怨,要作冤鬼由你定,后悔莫来找神仙。”闻人凤说完,收起纸、笔、墨、砚便要起身走。

  岳小强急忙抓住闻人凤的手,央求道:“闻人老公公,你别走,你给我指一条路吧!”他突然改变了态度。

  闻人风说:“路倒是很多,就怕你不愿走,或者不去走,错失良机,招来祸殃。像当年刘司令一样,他出征前,我曾劝过他,说他有血光之灾,让他晚几天走,他不听,结果如何,一年不到,便死了。你若真有决心便要听我的,我好跟你指出一条正确的路子来,没决心便算了,父亲死了就再给你母亲准备垒一个新坟吧!”

  “我下,下决心听你的。”岳小强又惊又怕,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闻人凤心中一阵狂喜,心想这钱得来好容易,连忙说:“好,从现在起你就和她断绝兄妹之情谊,更不要娶她为妻,这样就不会引来杀身之祸。你的血光之灾已经找出根缘,你就应该听从命运的安排,千万千万犟不得,拖不得了。”

  岳小强痛苦到了极点,难过地说:“可我实在舍不得离开她,我俩已经定了婚期,明年父亲的忌日一过,便要结婚,再说她是我一生中最理想的女子,天下女子千千万,谁也比不上她呀!”

  闻人凤进一步开导说:“你要想成就一番大事业,保住生母一条性命,就不能感情用事,迷恋女色。大丈夫生来驰骋沙场,岂能醉倒在温柔之乡。中国上下五千年,大凡是国破君亡,基本上都是由那些美女带来的灾祸引起的。”

  岳小强驳斥道:“不,我爸爸和舅舅都认为过去的国破家亡不是女人的过错,而是那些丑恶的男人的罪过,褒姒也好,西施也好,杨贵妃也好,女人都没有过错的。”

  闻人凤呵呵大笑道:“不对,自古红颜多祸水,这是古人经过几千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经典经验,不会有错的。当断不断,不断自乱。反正我是把话讲明白讲透彻了的,听不听由你自己决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诗曰: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实在不听,你母亲被克死,你亲友被克死,你本人被克死,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哇。善哉!善哉!”

  他见小强久久不语,知道岳小强已经听进了他的一番诳语。于是收好纸笔墨砚,装进一个布口袋,唱唱嘘嘘地走了,随后又飘来一阵古韵古腔的歌声: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

  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难临头各自飞。

  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

  闻人凤越走越远,岳小强的心情越来越沉痛。听他的劝告吧,他会丢掉一个天下最美最纯的女子。不听他的劝告吧,母亲和自己都会遭大殃,遭大难,走父亲一样的道路。现在是听也难,不听也难。一个人久久地站在榕树底下,呆呆地望着多云的天空,雾气渐浓的山峦,思索了许久,最后作了一个痛苦的选择,为了母亲的安宁,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决定回去向小雪摊牌,中断恋情,婚约解除,把母亲接走,不能让她再克了我与母亲的性命。于是,怀着一种极度矛盾的心情回到了家。

  要问岳小强回到家后是如何向小雪发难的?

  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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