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贴在了冰凉的镜面上,一点一点的抚摸着那个本应虚幻的镜像,很多次,我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本不属于我的空洞与忧伤。
末班车缓缓而至,不再有蜂拥的人群,只剩下一份别样的寂静,诡异、透明....
车上的人零星的散坐着,我望着窗外,不夜的城市疯狂起来,白天带着面具存活的人们在这一刻终于流露出了他们的本性——残忍、血腥、罪恶。
头轻轻倚在车窗上,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他。
我们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相互凝视着,却只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孤独的颂词,仿佛隔着一个光年的距离从我们的眼中向外界传诵着。
刺耳的刹闸声倏然响起,镜像晃动,荡出一层层眩目的波纹。
那一刻,我半合眼睑,思考着一个或许我一生也不会懂得的问题
——我和镜像,到底谁比较真实
我缓缓转头望向他,他也望向我;于是我向他笑了,他也向我笑了。
零点的夜色其实很美,因为只有在这时,天空才恢复到它本来的颜色。没有昏黄路灯的映照,没有万家灯火的闪烁,剩下的,只有一块纯黑的夜幕。寒星点缀着它,月光轻轻泼洒,一切回归原始,那般纯朴,那般动人。
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啤酒,对着窗户上那个笑得不太明显的人轻轻举杯。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向四肢八脉,我顺着感觉闭上双眼,却迟迟不敢睁开,因为我不确定他是否早已张开双眼,已凝视我许久,亦或者,从未合过眼。
瞄了一眼墙上玻璃做的钟表,此时的他也顺势看向了我,凌晨三点的时针刚好指向他的眼睛,好似在指引着我去探究些什么,睁眼望去,却也只看到了一份似曾相识的迷茫。
拿起只看了一半的村上春树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继续翻下去,男主角的孤独与彷徨揪人心弦,我总能在他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却不是你的影子,我对他如是说。
轻轻触碰过去,却只触到了冰冷的玻璃面,他依旧在上面轻轻的笑着,好似在嘲笑着我的无知与自不量力。
或许吧,我轻摇着头,唇瓣微开,至少我们还算朋友吧,至少,你只是虚幻,而不是虚伪。
还有可能,虚幻的,并不是你。
每个人的梦境其实只有十五分钟,可我们却像过了一辈子般沉迷于其中,不愿醒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梦境依旧少不了他的存在,镜子,到处都是镜子,不论我逃到哪里,总是有一面镜子映着我早已狰狞的面庞。
逃,无处可逃,我所能做的惟有接受这一切。
我面对着他形若癫狂地大笑着,而他,笑得比我还猖狂。
我们就这样相互疯狂的发泄着,直至我的鲜血染红了碎裂的镜面,以及他愈加丑陋可憎的面庞。
冷汗流满全身,我如同受到《盗梦空间》中的穿越一般惊叫着醒来,举起双手,没有想象中血腥的一幕,怅惘,却不自觉的蔓延
拉开积聚了一夜灰尘的暗色窗帘,让清晨最为明媚的阳光透过窗镜,射进这有些凌乱的屋中,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即使因为太过明媚的阳光而未能见到他的出现,我依旧轻轻地说了一句:“早安!”
为什么我触不到你的存在
他只是笑着摇摇头,却没有回答我。
凉水泼面,我却并未因此而变得清醒。
电脑的荧光屏幕上闪烁着一行有些冰凉的字体,黑色的楷书与海蓝色的屏保形成鲜明的对比。
真实,虚幻
他指着屏幕问我,这重要吗?
我置若旁闻,却在不经意间打出了一行小字——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