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总是争吵不断甚至大打出手,因为父亲的暴戾和母亲的强势。记忆中无数次听到母亲在我耳边数落父亲的不是,离婚的字眼亦频繁的挂在嘴上。所以那时在我眼中,父亲和母亲是没有任何爱情可言的,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牺牲品。
记忆中父亲和母亲亦从不相互称对方的名字,农忙时,每次母亲张罗好饭菜总是差我或是大姐小弟站在自家屋顶上“吆喝”。我曾一度好奇若是只有母亲一人在时她会如何“叫饭”。某年某月的某天,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我恶作剧般的唆使大姐和小弟躲在角落里对母亲的差遣默不作声,结果却听戏剧性的听到母亲暗语似的声音:“在哪来,来家吃饭咯”!母亲的声音不同于我们姐弟那般带有孩子气及恶作剧般的响亮和尖锐,所以离“吆喝”相差甚远。我笃定父亲在相隔甚远的农地里定是听到这细弱蚊蝇的声音的,但是父亲总是如时而归。
稍微年长时,由于兄弟姐妹都要读书的缘故,让原本就不宽裕的家庭更加捉襟见肘。父亲母亲的争吵更加司空见惯,无非是为了诸如:不该给母亲娘家的表姨礼钱,给父亲家的姨舅多出了30块钱的礼钱……那时我偷偷用从课本上刚学到的“俗不可耐”一词来从容他们,穿着打扮、炎炎举止甚至讨论的话题的俗不可耐。无可厚非,那时,在我眼中,他们之间依然是没有爱情可言的。
等到自己开辟自己的“恋爱土壤”时,父亲和母亲对我带回的男友的评价如同事先合计好似的如出一辙,结果换来的自然是不可抑制的大吵。在我眼里,父亲甚至从来没有像男友那样精心的准备一束鲜花给母亲,何来资格评断我的爱情?
而如今,父亲和母亲都已渐渐进入而暮之年;父亲走路的样子成佝偻着腰、双手背后慢慢踱着,母亲亦要在努力好几次的情况下才能把曾经那么捻熟的“穿针”动作完成。他们依然还是会有争吵,可是母亲养成了每日清晨为父亲“开小灶”,不管严寒酷暑。若是偶尔父亲偷懒不吃,便会换来母亲的“吆喝”、“责骂”,和儿时给父亲叫饭时的“细弱蚊蝇”相比,像一个轮回。而父亲亦没事喜欢像个孩子似的跟在母亲后面去逛以前嫌少光顾的“菜市场”。
我想,他们还是不懂爱情的,但是他们对彼此之间有一种比爱情更为默契的意念,就像母亲当年那细弱蚊蝇的声音总是能越过树木丛林传到父亲的耳朵里。我想这是他们之间一种责任的升华、牵挂的升华、相濡以沫的升华,堪称爱情的升华。